北邊,那是宋朝,又稱北宋。
北宋與大疆國的邊境,常年戰(zhàn)亂不止,甚至還有占山為王的土匪賊寇。
周遭的城鎮(zhèn)來來往往都是發(fā)戰(zhàn)爭財?shù)纳倘?,也有收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流浪劊子手。
談?wù)撈疬@兵家必爭之地,必然是兩軍交戰(zhàn)必經(jīng)之路上的死門關(guān)。
死門關(guān),實際上是一條狹窄的山道。
想要繞開這條路,則必須多花費兩日的時間,所以絕大多數(shù)人行軍,都喜歡兵行險將。
畢竟兩日的時間太長,誰也等不起。
如今并非全面開戰(zhàn),只是小打小鬧,所以駐守前線的只有三只部隊,共十二萬余人。
此刻,局面卻有了決定性的改變。
李顧城假傳圣旨,假意練兵,實則卻是有宋朝的大量兵力埋伏在死門關(guān)。
如此,便不費一兵一卒,將近十萬大疆士兵捕獲。
兩夜的時間,北宋兵力不僅僅占領(lǐng)了死門關(guān),甚至攻下了大疆國最關(guān)鍵的一座城池。
這座城池易守難攻,原本乃是大疆穩(wěn)固邊防的核心據(jù)點。
如今完全落入北宋人的手里。
這座城,名為漢中。
許多北宋的士兵行走在漢中的街道上,殺戮與劫掠,幾乎沒有停止。
這座城池顯然成了人間地獄,正所謂國破家亡,便是如此。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滿臉黑漆漆煤跡,躲在柴房里瑟瑟發(fā)抖。
她抱著自己的身子,縮在角落,臉色十分蒼白。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被發(fā)現(xiàn),可能會落得比死更慘的下場。
酒樓,茶館,當(dāng)鋪,全部被洗劫一空。
百姓瘋狂逃竄……
如此景象,讓人心寒。
在外城的兵營里,諸位北宋將領(lǐng)正在舉杯慶祝。
“來,為我們的李將軍干了這杯酒!”
喻康樂輕聲笑道:“戰(zhàn)局僵持了數(shù)十年,如今大疆內(nèi)外受敵,已經(jīng)過了鼎盛時期?!?p> 眾人吹捧獻媚的對象,正是打破僵局的關(guān)鍵人物,李顧城。
“臨近的十三個城,是搶是占,想必明日便有結(jié)果,今晚我們只需大醉一場?!?p> 李顧城與他們喝了幾杯,便獨自走出帳篷。
他的心在更遠的地方,那才是他要追求的。
李顧城的腳步來到了樹底下,這里還躺著一個人,正是跟隨他背叛大疆的副手魏茂才。
魏茂才看清了來人,便緊張地爬了起來喊道:“李大人?!?p> “沒事,繼續(xù)躺著吧!”李顧城淡淡說道。
說罷,他坐了下來,看著頭上的那輪明月。
周圍很是喧嘩熱鬧,他們兩人仿佛與環(huán)境格格不入。
“怎么樣,是不是后悔了?”李顧城抿嘴笑道。
魏茂才躺在地上,眼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只是看到漢中的景象,心中開始隱隱作痛。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崩铑櫝翘ь^望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一種人,是為了別人而活。另一種人,是為了自己而活?!?p> “我希望你是后者?!?p> 良久,李顧城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自己一個人朝著樹林走去。
魏茂才眼瞳微微一怔,他側(cè)著頭看著那個男人。
他的命是李顧城救的,所以他愿意為了對方賣命,心甘情愿,哪怕是走到今日,也不曾后悔。
只是他想不明白,李大人明明知道自己是第一種人,為什么非要讓自己當(dāng)?shù)诙N人。
他露出自嘲的笑意,搖了搖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幕更深了,周圍彌漫著酒氣。
李顧城有著一雙劍眉,從他踏入長陵的那一刻,便有人告訴他,他是修行的一塊好料子。
但是,令人嘲諷的是,那個年代最耀眼的人卻不是自己。
他隱約記得,有一個晚上,那個人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
那個故事徹底改變了他對世界的看法。
當(dāng)時他花盡所有的時間去修煉,可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蘇顏,他費盡所有心思去討好徐先生,卻怎么也爭不過微姬。
想到這里,他不由笑了出來,笑得很開,笑得像個傻子。
旋即,一行淚水便流了下來。
這些年,他依舊兢兢業(yè)業(yè),總算是等到了能夠晉升三司司首的機會。
如今監(jiān)天司的司首生死不明,位置已經(jīng)空了出來。
他知道,如果老人家愿意點頭。
自己就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可是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徐老愿意去栽培一個年輕人,去栽培徐邵陽,都不愿意推自己上去。
難不成是自己不夠優(yōu)秀?
他眉梢緊緊皺起,旋即眼底閃過一絲狠辣,他不服!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大力的呼著氣。
這些年來,他坐在監(jiān)天司二把手位置,卻把所有司首的工作都做了,可是在權(quán)力上,他得不到滿足。
憑什么他蘇顏可以瀟灑自在,微姬可以萬人敬仰,自己卻只能默默無聞?
他告訴自己,李顧城,你不比別人差。
其實,剛才對魏茂才說的那句話,也是說給自己聽。
他為了大疆已經(jīng)付出大半輩子,是時候為了自己真正活一次。
李顧城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以及遠處的硝煙,這是自己選的路,而且沒有退路。
他非常清楚,徐老對于大疆而言,可不僅僅是對外的一種威懾,更多是一種信仰。
許多人愿意留在長陵那個地方,便是出于對徐老的感激之情。
包括他自己。
現(xiàn)在徐老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一旦徐老倒下,還有多少人愿意為那個新皇帝賣命?
至少他不愿意,所以走了,他認(rèn)為自己只是走得比別人早。
夜深,今夜無眠。
……
封天閣。
那是坐立在長陵的高聳樓臺,此時忽然傳來陶瓷碎裂的聲音。
吭的一聲,茶壺碎了滿地。
那個老人家大口大口呼著氣,臉色十分難看,眼底的憤怒壓抑不止。
“好一個李顧城!”
徐老很遲才知道這個消息,仿佛有人故意瞞著他。
眾人瞞著他的最大緣故,便是因為,李顧城是他親手帶起來的幾個人之一。
在屋子里,還有一個人靠在門背上喝酒,那個人便是蘇顏。
蘇顏忍不住罵道:“他的良心過得去嗎?”
“他是一個很容易妒忌的人。”徐老默默說道:“這些年來,他身居要職,也做出了一些成績?!?p> 蘇顏眉梢微微抬起,詫異地問道:“那為何?”
“為何沒有讓他當(dāng)司首?”徐老有些嘲諷道:“以他的品行,當(dāng)了司首,豈不是還要一手遮天?”
蘇顏微微一愣,似乎也確實如此,三司的權(quán)力實在太大了。
不管是徐老,還是微姬,實際上都是先帝許可的人,而李顧城,顯然不合適。
蘇顏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哪怕如此,我還是想不明白,北宋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提到這里,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朝的古廟。
要說修為頂尖的修行者,如今大疆并不少,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徐老指點上來的。
而宋朝,卻有一座古廟。
這座廟的香火不滅,宋朝便可長久繁華。
與之相比,南蠻的圣山,也是同樣的道理。
可唯獨大疆,沒有這樣的存在,唯一能震懾世人的,只有神天司的探子,還有那個坐在幕后的老人。
可老人終究會離去,古廟與圣山卻永恒。
良久,徐老嘆了一口氣:“他求長生去了。”
蘇顏抿著嘴,也默認(rèn)了這種說法。
到了他們這等修為,已經(jīng)難以進步,可若一心求權(quán),卻求而不得,退而尋長生,似乎正符合李顧城的性格。
徐老瞇著眼,寒著聲說道:“那十幾座城,正是他與古神廟交易的底氣?!?p> 蘇顏倒吸了一口氣:“那可是上百萬百姓。”
誰也沒說話,氣氛一瞬間冰凍,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上百萬人的家庭毀于一旦,這種代價,如果僅僅是為了個人的利益,實在太過自私。
徐老死死咬著牙,視線朝著蘇顏望去。
蘇顏眉梢一皺,便開口道:“我去殺了他!”
徐老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你殺不死!”
“不可能,他從沒有打贏過我,他不是我的對手。”蘇顏反駁道。
“如今十幾座城沒有攻下來,他手上有二三十萬兵力,你能殺幾個?”徐老神情凝重地問道。
蘇顏一下子哽住了,哪怕自己一步殺一人,怕精疲力盡也殺不完。
徐老嘆了一口氣:“我老了,讓年輕人去吧!”
“你說徐邵陽?”
蘇顏并不知徐邵陽已經(jīng)被擄走,他只記得,那個后輩熟讀兵法,修為心智亦是上等。
提起這個名字,徐老臉色沉了下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被將了一軍。
很有可能前一陣?yán)罹畋撑眩鸵呀?jīng)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將徐邵陽擄走,如此一來大疆便少了一位帥才!
哪怕目前還有許多將軍將領(lǐng),可那些都是將才,殺敵打仗在行,行兵布陣卻一塌糊涂。
徐老微微擦了一把汗,自己居然在無形之中,就被算絕了!
此時,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年輕人的身影,哪怕他從未親眼見過那個人,可是他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也是最好的選擇。
徐老緩緩說道:“是莫沉!”
聽到這個名字,蘇顏整個人都呆住了,嘴巴微微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