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脊山,夜宮。
整個宮殿群落之間,非常的安寧,鳥語花香。下人仆從們,往來交織,都是輕手輕腳的,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保持著整個宮殿的和諧景象。
不管是這里還是地球上,越是有權(quán)勢的人,排場那是越發(fā)的龐大。豪宅占地數(shù)千數(shù)萬畝地也是不在少數(shù),什么游樂場、馬場、個人泳池之類的,應(yīng)有盡有。盡享人間奢華。
那么在這個仙俠世界之中,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修士們,自然也不會虧待自己,尤其是,這個世界夠大,一點都不擁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作為夜宮宮主的段航塵,現(xiàn)在就躺在一個巨大的私人浴池里面。用一眼望不到頭來形容夸張了點,不過也差不多了。乳白色的池水,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升騰的水蒸氣,彌散在這個龐大的空間之中。
這里除了段航塵本人之外,并沒有其他任何人存在,完完全全是一個私人的空間。
面無表情的段航塵,靜靜地躺在池邊上,似乎是在沉思。
嚴格來說,在修為達到極境的時候,自然界中大部分的高低溫已經(jīng)不能夠影響到修士了。即便是達不到這個境界,也有很多辦法可以免疫極端的溫度給自己帶來的損傷。所以,沐浴對于修士來說,基本是可有可無的行為,存粹屬于個人愛好。
而對于段航塵而言,這個行為并不僅僅只是愛好。
他的右手輕輕的蓋住自己的胸膛,緩緩的下移。原本光潔如玉的胸口,赫然出現(xiàn)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傷口,整個創(chuàng)傷部位呈現(xiàn)出焦黑色,不管怎么看,這都不像是最近造成的,很明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不少的歲月了。
隨著右手緩緩下落,整個傷口的面貌展現(xiàn)在眼前。
一滴濃郁到發(fā)黑的血液,滾落了下來,融入到乳白色的池水之中。
“咕嚕嚕!”
只一瞬間,整個浴池之中的所有池水都沸騰了,原本乳白的顏色,也直接變成灰白,整個就是一幅萬物凋零,生命枯敗的景象。
“一眨眼,居然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當年的豪情壯志,如今依舊遙不可及,死前怕是看不到了吧。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p> 呢喃般的自言自語,雙目依舊無神,不過胸口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那個焦黑色的傷口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宮主,六尊主回來了,看上去似乎受過重傷?!逼蛷牡穆曇魪耐饷?zhèn)鱽?,沒有得到允許,他們是不能進來的。
段航塵的思緒也被打斷,不過他并沒有什么不耐,表情古井無波,沒有任何變化?!斑?,我這就過來?!?p> 隨口吩咐了一句,段航塵繼續(xù)陷入沉思,不過這會想的卻是安秀秀的事情了。
六尊主就是指的安秀秀,他段航塵的每一個徒弟都被尊稱為尊主,這是古已有之約定俗成的稱呼。
從仆從的口中,段航塵敏銳地捕捉到‘受過’這個詞,言下之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這不算是一件尋常的事情。
修士的能力極大,遠不是凡人可以比擬,同理,受了傷很多時候也不太好治。純粹外傷的話,那自然不是問題,如果是腑臟受損,甚至有些莫名的創(chuàng)傷的話,麻煩就大了。陰毒詭異的法術(shù)層出不窮,輕易找不到治療的方法。一般來說,重傷就是指的類似特殊情況。
之前派安秀秀出去,原本以為應(yīng)該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沒想到出了意外。整個人了無音訊,就像是蒸發(fā)了一樣。金鼎玉書的事情,也傳得沸沸揚揚,沒幾個人不知道的。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不是一直沒有找到尸體,都幾乎以為這個最優(yōu)秀的弟子已經(jīng)死了,這可真是一件痛心的事情,六個弟子當中,就屬她最是天賦異稟了。修煉速度極為驚人,辦事效率也非常之高,出了性格過于封閉之外,幾乎沒什么缺點。
在時隔將近一個月之后,聽到她平安歸來,段航塵表面上沒有什么變化,內(nèi)心還是非常開心的,一直懸在心頭的石塊也落了地。
只不過一個‘受過’重傷,還是讓他有著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重傷這種東西真的不好說,有的治得好,有的治不好,有的很快就能痊愈,有的卻要跟隨一輩子。段航塵這一脈對于治傷,跟一般人沒多大區(qū)別,沒有獨到的手段。受了重傷的話,很難自我救治。沒看到劉鱗至今還躺床上哼哼唧唧的起不來嗎。這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
也不知道這個最優(yōu)秀的弟子受了什么傷,又怎么治好的,還有沒有隱患什么的。不過好歹沒死,活著回來了,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就算真的還有其他問題,眼下也總能想到辦法,不至于束手無策。
不管多大的代價,都要保住這顆好苗子。對此,段航塵是極其堅定的。
安秀秀直接回得自己的屋子,她的身體還處于恢復(fù)當中,這次只是勉強運用法力回來的。雖然沒有加重傷勢之類的負面效果,但短時間內(nèi)是別想再用了?;靖踩藳]什么區(qū)別。
實際上,這并不是安秀秀一時沖動產(chǎn)生的舉動,雖然有這種成分在內(nèi)。
早在那天羅森沖動犯錯之前,她就已經(jīng)想要回來了,只不過當時的身體條件確實非常糟糕,別說動用風雷術(shù)遁走了,就是動一個指頭都做不到,不然也不會讓羅森得逞了。說白了,韓廣只是號稱道雪醫(yī)仙,不是真的神仙,隨手一點就能讓人活蹦亂跳的。
而羅森犯錯之后,更是讓安秀秀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別看安秀秀都快一百歲了,可人家還是完璧之身,既沒結(jié)過婚也沒談過戀愛,貿(mào)貿(mào)然就被羅森這家伙給推了,這給誰也接受不了??!再說了,這里是仙俠世界,一百歲真的不算什么,尤其是安秀秀這么牛逼的人物。
羅森,是自家徒弟不說,年紀還差了那么多,本事也不咋地,清白的身子就讓他撿便宜似得得去了,這可不是憋屈兩個字能夠形容的。
反正安秀秀當時是想一死了之,完全沒有活下去的打算。
幸好,當時她動不了,所以這種想法沒有實現(xiàn)。而隨后,羅森馬后炮似得貼心照顧又軟化了這種思想。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安秀秀總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勁似得,跟以前好像有了一些不同,卻又找不到不安的源頭。
羅森的沖動讓她羞憤欲死,無微不至的照顧又讓她感到甜蜜和溫暖,平靜的生活讓她感到安寧。種種情緒似乎都被夸大了好多倍,潛移默化的發(fā)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
安秀秀沒能感覺出來這種變化,這種基于身體本能的變化,實在是太容易被忽略了。
甚至那天她對著羅森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依舊沒有返現(xiàn)自己的變化。如果是正常的安秀秀,那絕對不可能有這么一問的,處理這種事情的方式只有一種,先把羅森剁了,然后自裁。然而,她偏生就說了那句話,這讓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羅森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安秀秀在那一瞬間覺得大腦都停滯了,完全不能思考,開心到不行。近一百年的生涯之中,從來沒有過這么開心的時候,以前的人生就像是白活了一樣。
直到今天,這一切都消失了。
當韓廣毫無察覺的念出刻在小鼎上的那句話的時候,安秀秀只覺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議,先是驚訝,然后是奇怪,再然后就是疑惑,等到看到羅森的眼神的時候,就變成了傷心,痛苦,以及黯然。
酸楚的,難以言喻的滋味一下子就充滿安秀秀的心房。她來不及思索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樣的,只是本能的想要逃跑,尋找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地方。
然后,就強行的用風雷術(shù)回到了鐵脊山。
直到在房間里面坐定,安秀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是在外貌上,而是內(nèi)心。
情感和情緒等等都似乎跟以前不同了,更加的敏感,也更加的……正常。
這個詞語真的有點諷刺的意味。
這總變化,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下意識的想要掩蓋。所以,當段航塵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再次成為了一個繃帶人。一切都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從表面上看就是這樣,除了有點緊張之外。
小小的緊張并沒有讓段航塵察覺出什么異常,死里逃生的激動也會有這種緊張的情緒出現(xiàn)。
“師尊?!卑残阈阈⌒囊硪淼男卸Y。
段航塵擺擺手,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最看重的徒弟安全歸來,比什么都好?!暗降壮隽耸裁词虑??現(xiàn)在還要不要緊?”
安秀秀猶豫了一下,便將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除了羅森跟自己的種種。她并不想讓自家?guī)煾钢肋@些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考慮。
整個事情并沒有多么復(fù)雜,很快就講完了,所以段航塵并沒有意識到安秀秀的刻意隱瞞。
“一個醫(yī)術(shù)極其高明的高手?通澤什么時候有這樣的人物?”他單手拖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通澤是個小地方,那些個世家子弟是什么樣的修為,有多少本事,鐵脊山都是做過調(diào)查的,有詳細的記錄,顯然不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個。
那么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高手到底是誰?又有什么目的?
“對了,那個小滑頭呢?”段航塵忽然想起了羅森,這個存在感超弱的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