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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諸侯一鍋烹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貴客

天下諸侯一鍋烹 水煮江山 3284 2017-06-06 11:42:19

  領主,顧名思義,領地的主人。古老的中州土地上,什么時候有了第一個領主不得而知,自從武英王分封天下之后,八百諸侯俱是領主。同理,上行下效,各諸侯在與東夷、南蠻、西戎、北狄征戰(zhàn)之時,諸侯國的版圖在不斷的擴大,單靠領主一人難以管理,便封各自的家臣與子嗣為領主,代替諸侯國君巡守國境,而這即是封臣。

  一言而概之,諸侯與封臣的區(qū)別,只不過是領地的大小而已。而在各自的領地內(nèi),領主擁有無上權(quán)威,即便是他的封君與封王也無權(quán)干澀,這便是世襲貴族領主。虞烈雖然只是一個二等男爵,但在那貧瘠的領地內(nèi),他便是當之無愧的未冕之王。

  絡邑距離燕京八十里,快馬加鞭個把時辰即至,但是虞烈卻行得非常緩慢,因為凱旋歸來的領主并非只有他一人,在那一望無際的梨花道中,綿長而龐大的鐵甲海洋正在緩緩滾動,得等到前面的分岔口才會散向四面八方。

  就如同景泰王伐楚需得借助各諸侯的力量一樣,各諸侯出征必然也得借助封臣的力量,而諸侯與封臣至少在名義上不得違抗,不然就會遭致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這是王室、諸侯、封臣,三者之間密不可分的關聯(lián),也是天理所在。沒有任何人會去置疑,因為武英王是偉大的君王,他從昊天大神那里得到了天外神鐵,鑄造了九只大鼎定鼎天下,并且頒布了昊天大神的律意,違背神的律意,那將會生不如死。就好比那位弒君稱侯的叛臣,不僅被雍公砍了腦袋,將他那無頭的尸體懸在烈日下爆曬整整四十九日,并且將他的子嗣與家臣通通貶為奴隸,生生世世,永世不得超脫。

  翻過一道山梁,出了二十里梨花道,眼前驟然廣闊,汪洋的黑色洪流涌向四面八方。虞烈加快了速度,率領著三百家臣武士向絡邑奔去,時隔三年,雖然那領地極其貧瘠,但卻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領主對于領地的熱愛,那是刻進骨子里的天經(jīng)地義。

  黑色旋風向前卷去,大火鳥高飛在天。大隊人馬奔過一片平坦的地方,兩側(cè)是綠意盎然的農(nóng)田,遠處,傳來孩童們的歡笑聲,婦人們殷切的呼喊聲,她們站田埂上迎接遠征歸來的丈夫與父親,一群黑甲將士回應了她們,他們駕駛著戰(zhàn)車,騎著奔騰的戰(zhàn)馬,涌向那屬于他們的家園,或許,一回到家,他們便會脫下冰冷的鐵甲,享受那份渴望已久的安定。

  一名魁梧的甲士勒馬站在小土坡上,春風搖著他那破爛的大氅,他卻在沖虞烈招手,這人是這里的領主,也是虞烈在軍中結(jié)識的刎頸之交,他們一同出生入死,把后背交給對方。

  “虞烈,來嘗嘗酒!”中年領主裂著缺了一顆門牙的嘴巴,笑容燦爛。

  虞烈記得,他曾嘲笑過自己,說絡邑是一片不毛之地,并且譏諷虞烈是個奴隸領主,窮困潦倒,連輛戰(zhàn)車都沒有,為此,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虞烈與他打了一架,當然,結(jié)果是虞烈技高一籌,他的那顆門牙至今還在隴山的某個旮旯里,至那以后,他把他的戰(zhàn)車贈給了輿烈,在冰河之源,當他即將被北狄人從背后捅死時,虞烈把那名狄人剖成了兩半。

  中年領主叫子車輿,他時常對虞烈吹噓自己的女兒長得美麗,想把女兒嫁給虞烈,并且說絕不嫌棄虞烈是個奴隸領主,虞烈對此敬謝不敏。

  如今,他的女兒走過來了,捧著一碗酒,含情脈脈的看了虞烈一眼,然后低下了那張羞得通紅的臉。

  “多謝?!?p>  虞烈接過酒碗,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凈,抹了把下巴,稱贊她釀的酒非常美,就如她的人一樣。領主的女兒抬起頭來看他,誰知,那位奴隸領主卻已拔轉(zhuǎn)了馬頭,風一般的逃走,仿佛深怕被人揪住一般。

  “虞烈,虞烈,別急著走呀?!弊榆囕浌笮Α?p>  虞烈頭也不回的奔向絡邑,他的家臣首領絡侯在他的身后偷笑,子車輿的女兒確實很美,腰身很結(jié)實,充滿了生命力,而這很好,便于生養(yǎng),她那手臂怕是比三歲孩童的腿還粗,這也很好,說明她很勤勞。

  絡邑,方園二十里,只有虞烈一個領主。三百鐵甲來到一片狹長的山谷前勒住馬,大火鳥從谷頂上方掠過,發(fā)出一聲長嘯,那谷頂便響了風猴的叫聲,絡鷹騎在馬上吼了一聲,一群風猴尖叫著從絕壁上竄下來,絡風朝著猴王一指,那猴王騷首掏耳的嘰嘰渣渣個不休,仿佛是在說什么一樣。

  “家主,有人來了?!?p>  來人了,會是誰呢?

  風猴是燕國特有的產(chǎn)物,它們個頭很小,成年猴王也只有瓦罐大小,它們喜歡在懸崖絕壁上打洞,聆聽風的聲音,所以叫風猴,不論是嗅覺還是聽覺都異常靈敏,看家護院更勝于犬,是每一個領主都喜愛的物事。

  這一群猴子是大火鳥降服的,它是它們的領主,而它們的職責便是在這里警惕來往的行人。

  山谷很長,谷中遍布著大小不一的碎石,絡鷹跳下馬,拾了一塊石頭,沉聲道:“家主,來的人有車。”那石頭被輾碎了,地上有車輪的痕跡。

  車有馬車與戰(zhàn)車之分,燕國雖說還算太平,但領主與領主之間偶爾也會爆發(fā)規(guī)模不大的戰(zhàn)斗,特別是在春季播種的時候,為搶水而發(fā)生的流血事件并不鮮見。不過,絡邑是什么地方?既沒水也沒土,誰會掂記上這里呢?除非……

  虞烈略翹的嘴角挑了一下,縱馬向谷外奔去,出了谷,眼前是一段極陡的斜坡,三百重甲單騎緩慢的爬在陡坡上,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鐵蜈蚣。

  “這里是絡邑,來人止步!”

  剛剛爬到半坡上,坡頂便響起了一聲大喝,頭頂是一道柵欄,在柵欄的兩邊聳立著簡易的箭樓,站在箭樓里,可以將箭射向任何一個地方,而敵人卻在半坡上,不僅無處躲藏,并且無法快速接近柵欄。

  聽見這聲大喝,眾人反倒松了一口氣,箭樓與柵欄還在,至少說明來的不是敵人的戰(zhàn)車。

  “家主回來了!”

  絡鷹奮力縱馬,奔到離柵欄三百步開外的地方,大聲的叫著。不多時,一群半大小子從箭樓上竄下來,飛快的打開了柵欄。

  翻過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陡坡,展現(xiàn)在身下的是一片天然凹地,虞烈勒著馬,在坡頂上往下一看,這一片凹地被昊天大神一劍剖成了兩片,前面一片蔥綠如海,后面一片寸草不生,此刻,在前面那片凹地上穿行著一些黑色的小點,那是留守在領地的老人與女人正在辛勤的播種。

  領地里沒有河流,卻有一方小小的湖泊,它就如一顆鮫人的眼淚,鑲嵌在這灰綠之間,在那湖岸兩側(cè),豎著道道巨大的水車,正把湖里的水卷起來,撒向那些溝渠里,而這些溝渠便如同血脈經(jīng)絡,延伸到凹地的每一個角落。

  出征之前,前面這一片肥沃的土地還不屬于虞烈,它是燕君的直系領地,因為太過偏僻,再加上能產(chǎn)糧食的土地還不到十里,不便于分配,所以它被燕君遺忘了。要不是虞烈繼承了這里,說不定它會永遠的沉默下去,如今,卻煥發(fā)著勃勃生機。

  領地上的老人很少,大部份都是女人與半大孩子,當初虞烈購買奴隸是奔著開荒來的,不需要老人,只需要年輕男人與女人。

  當三百鐵騎從坡上漫下來的時候,田野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怔怔的望著那黑色的洪流一點一點的擠入眼里,一別三年,整整三年。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抹干了眼角的眼淚,拄著拐杖朝虞烈奔來,因為奔得太急,手中的拐杖不小心點上了一塊石頭,猛地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可是,他卻并沒呼痛,反而很快的站了起來。虞烈已經(jīng)騎著馬來到他的面前,他又匍匐在地,顫聲道:“家主回來了,絡瞳見過家主?!?p>  虞烈跳下馬來,扶起他,笑道:“辛苦了,我們都還活著,那水車?”指向水車,他記得出征之前,它們可沒有屹立在那湖岸上。

  絡瞳是絡鷹的父親,也是虞烈購買的為數(shù)不多的老人之一,三年前,虞烈?guī)еI地內(nèi)所有年滿十五歲的奴隸出征,把這片不毛之地托付給了眼前這位老人,而他也并未讓虞烈失望,三年過去,他們不僅沒餓死,還開僻出了這么一片大好的土地,放眼一看,似乎又新增了一些少壯奴隸。至于那巨大的水車,可不是一般的奴隸造得出來!

  絡瞳順著虞烈的手看去,水車正嘩啦啦的攪著水,老奴隸臉上洋著驕傲的笑容:“回稟家主,這些水車都是新來的一個娃子所造,起初沒人信他,只有我信他,沒想到還真就讓他造成了?!?p>  虞烈道:“那人何在?”

  “在老地上,沒出來干活,說是要弄個什么?”老奴隸瞇著眼睛想了好一陣,猛地一拍腦門,笑道:“對,叫什么連軸助耕器,說是有了那東西,一個人可以干三個人的活!”

  “連軸助耕器?”

  虞烈心頭一動,舉目向那湖岸的水車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水車與水車之間也有軸承在轉(zhuǎn)動,仿佛并不是單一的依靠風力與水力,怪不得這谷里風淺,湖水也是靜止的,而它們卻轉(zhuǎn)得那么快。

  老奴隸道:“去年,老奴接獲由燕貴人轉(zhuǎn)交的家主的來信與財物,奉命新購了一批娃子,他便是其中之一?!?p>  燕貴人是燕夫人。

  這時,老奴隸的兒子絡鷹卻皺著眉頭,盯著一片車輪?。骸案赣H,邑中是不是來人了?”

  “是啊,邑中來貴客了,衛(wèi)貴人來了。”

  老奴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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