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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諸侯一鍋烹

第二十六章 小虞的歌聲

天下諸侯一鍋烹 水煮江山 3197 2017-05-20 15:53:37

  小虞來到屋里,歪著腦袋瞅了一眼床上,看見姬烈還睡著,她便把懷中的那盆劍蘭放在矮案上,然后低下頭來嗅了一口,徐徐清香鉆人心神,屋里的霉味被這香氣一沖,竟也去得不少。

  “咕咕咕……”

  這時,誅邪小鳥不知道從那個旮旯飛了回來,它竄到床上,啄了啄姬烈的頭發(fā),姬烈佯裝睡覺不理它,它又碰了碰了姬烈的鼻子,連續(xù)幾次后,姬烈仍然一動不動。

  好吧,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小家伙仿佛生氣了,小眼睛一轉(zhuǎn),撲騰著翅膀朝小虞飛去。

  小虞輕然一笑,伸手將它捉在懷里,坐在地上哼起歌來,近來這小鳥長出了硬翅,整天早出晚歸的飛來飛去,許是小虞時常給它弄吃的,它很喜歡小虞,就算小虞摸它的逆羽也不惱,反倒一副挺享受的樣子。

  姬烈覺得,這家伙多半是個好色的,要不然,怎么會把一顆腦袋使勁的往小虞的懷里拱呢?

  “春陽清兮,照我新衣,夏星皎兮,撫我瑩鬢,秋月明兮,吹砥我襟,冬雪潔兮,覆彼我膝……”

  小虞蹲坐在草席中,捧著誅邪哼著不知名的哩曲,腳尖一翹一翹的,她的歌聲很低,像是怕吵著姬烈,可是姬烈根本就沒睡著,此刻,那細柔的歌聲像是水中的精靈正把一朵朵浪花潑灑在水面上,發(fā)出柔和而悅耳的聲音,聽著這美妙的歌聲,姬烈的心神慢慢放松,臉色也漸漸回復。

  隔了一會,姬烈睜開眼睛,向小虞看去,月光靜靜灑的在那明黃色的小巧身影上,格外的柔和,異常的美麗,那張吹彈得破的臉蛋也泛著一層瑩潔的光,她一邊逗弄誅邪,一邊用腳尖踏著輕快的節(jié)奏,眼神溫柔的像月色下的一湖靜水。

  “小虞,你唱的是什么歌?”姬烈從床上無聲無息的翻下來,走到小虞的身旁坐下。

  小虞好似早就知道他醒著,所以并不吃驚,歪著腦袋沖他莞爾一笑:“是我娘親教我唱的,沒有名字?!?p>  姬烈道:“很好聽,你能再唱一遍么?”

  小虞詰然一笑,偏過頭去,撫弄著懷里誅邪,輕聲的唱了起來。

  “春陽清兮,照我新衣,夏星皎兮,撫我瑩鬢……”

  這歌聲就像一只溫柔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撫著傷痛與暗怒,姬烈也跟著唱了起來,心緒寧靜致遠,眼神也更加柔和。

  短短的一支曲子,倆人翻來復去的唱,直到唱得口也渴了,小虞去案上砌了一碗茶來,姬烈捧在手里咕嚕嚕喝了,輕聲問道:“小虞,我怎么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娘親?”

  “我娘親早就去世了?!?p>  小虞怔了一下,雪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去,她定定的看了幾姬烈數(shù)息,然后抱著兩條小腿,把臉埋入臂彎里,顯然是想了自己的娘親。

  這一刻,小虞無比的柔弱,她的身子本就小巧玲瓏,現(xiàn)在又是環(huán)抱著腿,那就是小小的,可憐兮兮的一團了,就算姬烈并未聽見她的哭泣聲,心中也揪得生痛。

  其實,她還是個孩子啊,雖然她的身手很強,好像殺人也不眨眼。

  姬烈不知道該怎么哄她,只能下意識的撫著她那柔順的長發(fā),低聲哼唱著:‘春陽清兮,照我新衣……’

  小虞無聲的抽搐了一會,在姬烈的歌聲中抬起頭來,卻并未看向姬烈,而是望著天上那一輪鉤月,淚眼盈盈的說道:“娘親是小侯女的侍女,跟隨小侯女到了安國后便生了我,從小,我娘親就不喜歡我,我知道的,她不喜歡我,從來沒抱過我,還打我……”

  姬烈搖頭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娘親,但是我認為,能唱出這樣的歌的人,一定是個慈愛的人,?!?p>  小虞沒有反駁,抽著鼻子道:“我剛生下來,她便想把我給扔了,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冷,我很怕她,我一直都在躲著她?!?p>  姬烈怔了一怔,又想了一想,說道:“或許她有苦衷?!?p>  小虞不說話了,眼里的淚水越滾越多,但她卻就是不哭出聲來,而這樣的楚楚可憐是致命的,急的姬烈心頭也跟著七上八下起來。

  “咕咕?!?p>  就在這時,誅邪小鳥也仿佛察覺到了小虞的悲傷,它從她那溫暖的小腿縫隙里鉆出來,跳到她的膝蓋上,用長長的嘴喙磨擦著她的臉和脖子。

  小虞被它磨得有點癢,不由自主的便扭了扭腰,這么一扭,頓時發(fā)覺在自己的腰上有一只手,而那只手正輕輕的撫著,她愣愣的向身側(cè)看去,卻正好看見姬烈的手臂在上上下下的動,霎那間,美麗的小侍女臉蛋唰的一下紅透了,淚眼汪汪的眼里泛起了層層漣漪。

  “侯子,你,你……”可憐的小虞渾身顫抖,咬著嘴唇,羞怯的語不成聲,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呀,好生為難呀,而那只手還在摸著。

  小虞誤會了,姬烈覺得自己不是在摸,而是在安撫,這并沒有什么不妥,但是被她這么一看,他心里也有些慌,立即便從掌心的觸覺發(fā)現(xiàn)不妥之處,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手竟然撫到不該撫的地方,而那里正是小虞翹翹的小屁股,怪不得她會羞成這樣。

  姬烈趕緊縮回手,臉也紅了,訕訕的想要解釋,卻說不出話來,尷尬極了。

  誰知,這時小虞卻鎮(zhèn)定了下來,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向他懷里靠去,用臉蛋倚著他的肩膀,好像這樣便能溫暖一些,又仿佛夢語一般的說:“或許,娘親待我還是好的,不然,她怎么會在臨死前教著我唱這首曲子呢?我唱的不好,她還給了我一巴掌,我想,她肯定是想讓我記住她,哪怕是恨她,但她是我的娘親啊,我怎么可以恨她?我只是希望她待我好一些,可是她卻早早的死了。”

  姬烈輕輕的擁著她,沒有說話,他能聽出來小虞對她娘親的依戀。

  過了一會,小虞終于不再哭泣,兩個小兒女一起舉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一起聽著《墨香樓》前院隱隱傳來的絲竹聲,一時萬籟俱寂。

  小虞倚著姬烈的肩,柔聲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侯子還記不記得。”

  姬烈道:“什么事?”

  小虞道:“我三歲的時候,得了一場重病,娘親又想把給我扔了,可是侯子卻緊緊的拽著我的手,不肯讓娘親把我抱走,要不然我早就死了,那個時侯子才兩歲啊。”

  一聽這話,姬烈愣了,他不該如何回答,小虞說的這幅畫面只是想一想便會覺得很憂傷也很美麗,但那個時候他還傻著啊,怎么會記得呢?

  姬烈傻傻的不說話,小虞那么聰明的人物怎么會猜不出來呢,她微微一笑:“小虞可真笨,侯子連我娘親都不記得了,怎么還會記得那么一件小事呢,不過,自那以后小虞的命便是侯子的了,永遠都是。”

  說到最后四個字,她定定的看著姬烈,定定的點了點頭,仿佛這樣便能顯示她心中的決然,而姬烈卻從她的眼里讀出了另一種意味,模糊不清,但卻令人感動。

  這時,小虞又道:“侯子不要擔心,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小虞的面前傷害侯子!”說著,她想起了船上的事,又紅著臉道:“船上,船上的那次不算?!?p>  “是的,不算?!奔Я倚那榇蠛茫⑽⒁恍?,他知道自己的小侍女為了船上的那一碗酒一直耿耿于懷,從那以后,她每天都守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

  而此時,在那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宋讓又抱著那把劍,斜斜的靠著身后的一顆樹,靜靜的看著屋內(nèi)的燈光輕輕的搖動著兩個小兒女的影子,在他看來,屋里的那兩個小人兒是如此的般配,小虞遲早會是姬烈的人,他相信他會看到那么一天,而那一天,一定會讓人無比欣慰,他等那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很久,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至于自己,宋讓從來不放在心上,就如同他喜歡躲在陰影里,這一點和他懷里的劍一樣,如果劍不出鞘,沒有人知道那驚世的芳華,當然也就領略不到它的寒冷。

  緩緩的,他拔了拔劍,但卻只把劍拔出來兩寸,讓那冷冷月光照射到劍鍔上方的銘文,以及那朵冷冽的梅花。

  不器,不攻。

  看著這四個字的銘文,宋讓笑了笑,因為嘴里沒有舌頭,那笑容便格外詭異,似乎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警惕,至于倒底是嘲笑還是警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突然,他的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旋即,他無聲的竄上那株月下的桂花樹,像條蛇一樣輕靈而危險。

  與此同時,屋內(nèi)的小侍女神情也一變,因為她聽見了一陣怪異的聲音,那聲音就像小石子滾過沙地,雖然微弱,卻令人心悸。

  她并沒有急著站起身來,更沒有提醒姬烈,而是把兩只小手一晃,蝶翼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手上,在月下綻起一絲寒光,緊接著,就在那怪異的聲音將要滾到這片屋頂時,她動了。

  一動即若雷霆萬鈞。

  “唰!”

  她的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單掌在地上一按,明黃色的身影便已騰起,一個倒翻鉤住窗頂,腳尖在窗棱上一借力,人就已經(jīng)上了屋頂。

  浩浩的月光鋪下來,有一條月白色的影子貼著屋頂游竄,身形極快,但是看上去卻像水影一樣,便是眼力最好的鷂鷹也難以捕捉這模糊不清的軌跡。

  然而,小虞就是小虞,論身法,沒有人能比得上她,便連她的師傅宋讓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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