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夢囈般，忍淚水，孤零零

　　夕余細問：“你這幾日，睡在哪里？”

　　玉兒跑過去，在爹娘的尸體邊坐下，“就睡在這里?！?p>　　玉兒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爹娘，很順手的揮趕鋪天蓋地的蒼蠅。

　　嘴里輕輕呼喚：“爹，我給你帶很好吃的小點心回來了。”

　　她把一塊糕點放在爹的嘴巴上。

　　那糕點是從夕余的錦盒里拿的，不知她何時藏了幾塊在衣襟里。

　　“娘，你也吃?！庇駜河帜贸鲆粔K糕點，放在娘親不停爬出蛆蟲的嘴里。

　　夕余一陣反胃，他趕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拉遠尸堆，“你爹娘身上都長蟲了，你看不見嗎？”

　　玉兒搓弄著自己的衣角，神色如同夢囈般癡滯。

　　她好像在催眠自己，嘴里說著不著邊際的解釋：“只要吃了東西，爹娘會活過來的?！?p>　　“清醒點，死了的人不可能活過來?！?p>　　玉兒抬起頭，帶著怒意反駁他：“爹娘不會丟下我一人不管?！?p>　　她的牙齒咬的咯吱響，一看就知她在強忍淚水。

　　夕余明白了，這個孩子在欺騙自己，不肯接受現(xiàn)實。

　　“你爹娘死了?！毕τ嘀貜停拔艺埲税阉麄兟窳税?，讓他們早日入土為安?！?p>　　玉兒狠狠的瞪他：“我爹娘不能埋，他們過幾天就會醒的！”

　　“你看看這街上有哪一具尸體醒來過？”

　　玉兒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發(fā)瘋似的推搡夕余：“你走！”

　　“這是大街，不是你家，我有權站在這里?！?p>　　玉兒拿他沒有辦法。

　　“你要繼續(xù)和死人睡在一起？你爹娘是餓死的還是病死的？若是瘟疫，你離的太近，也會傳染你，知道嗎？”

　　“不用你管，再過幾天，我爹娘絕對會醒來?！?p>　　玉兒發(fā)現(xiàn)自己推不動他，怪自己力氣太小，她順手從地上撿起石頭，作勢要丟他。

　　夕余無懼的看她：“玉兒，我相信你不是恩將仇報的人，我也相信你絕對不是傻子，你守著他們，他們也不會活過來，死人不能復活，你接受現(xiàn)實吧?！?p>　　玉兒垂下手，石頭滾落在腳邊，無言的流著淚水。

　　夕余走過去，把她抱在自己身前，撫摸她的頭發(fā)。

　　玉兒覺得他的擁抱有一種令人安心的魔力，再也顧不得會不會弄臟他，雙手情難自禁的抱住他腰部，嚎啕痛哭。

　　她還能怎么辦？

　　她努力編織一個爹娘會復活的夢想，就是怕自己一個人從此在世上孤零零無依無靠。

　　可是夕余破滅了她這個糊涂的幻想。

　　夕余拍拍她肩膀，“你有其他親戚嗎？”

　　玉兒在抽泣中搖頭。

　　夕余想，這話也的確多余，她要是有親戚投靠，就不至于流落到街頭上去偷烤雞了。

　　夕余說：“那跟我走?！?p>　　“跟你走？”

　　“有個地方可以收留你。”

　　“什么地方？”

　　“榮樂府。”

　　“樂坊？可是，我不會彈琴啊?！庇駜河秒p手搓著破爛的衣角。

　　“做丫鬟，愿意嗎？干些掃地和洗衣服的雜務?！?p>　　玉兒閃過愧疚的神色：“這些……我也不會?！?p>　　家里窮，向來住草房，沒鋪地，所以不需要掃地，衣服少，也用不著她幫忙洗。

　　除了和爹一起去撿柴，她沒干過復雜的家務。

　　夕余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沒關系，可以從最簡單的事情開始，一步一步的慢慢學，你不會干雜務也正常，畢竟你還太小?！?p>　　“榮樂府里面……有吃的嗎？”

　　“絕對有。”

　　“那我去?！庇駜簣远ǖ狞c頭，“有吃的，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