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側目觀察這些人。
虎皮襖衣,人手腰佩一把大砍刀,長相兇殘、體態(tài)彪悍,妥妥的劫匪形象。
此時眾人行至一處山坳,遍山的枯黃雜綠,新葉點點碎碎綻在枝頭,蘇淺淺有著上次被淳于彧之拐走的經歷,大概猜出這座山離帝都不遠,但也不近。
腳下是一條兩米長因是人為修成的山道,顆顆石子鋪成的路顛得蘇淺淺都快腦震蕩了,但嘴被堵著,除了哼哧哧的低唔,她發(fā)不出別的聲音。
山道蜿蜒環(huán)繞至半山腰,淌過溪水踏過磐石,山道以外的地方都是茂密幽深的樹林,這些深山老林最怕的就是有獅虎狼蛇等猛物。
蘇淺淺用眼神安慰秀秀,也不敢太過放肆惹那些人不高興,以免換來更艱苦的人票處境。
嗯,這些人不是為了殺她,劈開馬車后只說讓她乖乖的,干一票大的就會安全地放她回家,也幫她處理了傷口,幸好這不是六月天,不然傷口要是化膿發(fā)燒就糟糕了。
木板車晃晃蕩蕩地沿著拔地而起的地勢駛向半山腰,在山門處立定,一個木架枯枝支起的大匾上寫了字,年代久遠字跡模糊蘇淺淺看不大清,但能確定這里是一個山寨。
門口等候的幾個小嘍啰恭敬地喚著那個帶眼罩的那人為二當家的,將她作為戰(zhàn)利品迎進寨子,卻把她和秀秀分開關押,她被扔進了一個堆了稻草的房間,四處漏風、窗戶嘎吱響。
“老實待著,別動什么小心思。”一個身軀黑黝的年輕人說道。
蘇淺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聽話,年輕人才走出去關上了門。
蘇淺淺在房間里聽到了鎖鏈晃動、銅鎖扭動的聲音,把她鎖著怕她跑了。
蘇淺淺不由苦笑,看了眼自己被布條綁裹的腿,她如今這副鬼樣子,便是大門打開她也跑不了。
屋子里的角落鋪了一層稻草,勉強能躺下休息,蘇淺淺躺在草上挺尸,屋里再無其他物件,只有窗戶欄上圍著刺條,防止人破壞窗戶爬出去。
逃不了。
不是沒辦法逃出去,比如她在里面哭死苦活她就不信沒人來管她的死活,而是她走出這個屋子還能做什么,除了被抓回來就是被外面深林里的野獸吃了。
于是蘇淺淺冷靜了下來,把稻草移到窗下,靠著土洼坑包的墻壁倚著,還要顧忌著不扯動傷口。
算她運氣好,劫匪還有人性,那支箭射得不深。
銅鎖和鏈子碰撞的聲音響起,蘇淺淺警惕地靠著墻壁,若他們要是來談條件,自己該好好與他們談談。
“進去?!蹦贻p人推了個姑娘進來,并沒有立即關門,而是虛虛地掩著。
那個姑娘一身粗布麻衣,面容姣好眼珠清靈,提著食盒的雙手被磨礪得有些粗糙,她走到蘇淺淺面前,粗啞的嗓子:“蘇小姐,把飯吃了吧?!?p> 蘇淺淺艱難地坐起來,看著那個姑娘打開了食盒,一碟腌蘿卜一個窩窩頭,還有一碗三成米的稀飯。
“讓我吃這個?”
她的胃口大抵是養(yǎng)叼了,這一個多月在蘇府的錦衣玉食讓她有些覺得理所當然。
“蘇小姐,這已經是不錯的伙食了……”
蘇淺淺的小姐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用手推倒食盒,被端出來的飯菜翻了個面兒,混了地上的灰塵沙子。
“你!你不知好歹!”姑娘約莫急了,心疼被蘇淺淺浪費的食物,豆大的淚珠子啪啪砸在被弄臟的米黃色窩窩頭上。
蘇淺淺負氣別過頭去,要她吃這個還不如餓死她。
門外的年輕人聽到不正常的動靜沖了進來,見地上的飯菜冷了冷臉色,“素月,你怎么回事!”
素月垂下頭盈盈啜泣。
蘇淺淺雖心里有些發(fā)怵,也怪自己剛才對著弱女子趾高氣揚,對著這些漢子就慫得不敢說話,太鄙視自己了。
“怎么回事。”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蘇淺淺望去,是二當家的,他一進屋就朝素月走去,摟著她的腰旁若無人地親吻撕咬,蘇淺淺只覺得辣眼睛。
素月惶恐止不住淚,抗拒地推開他,退了好幾步拉攏自己被扯開的衣襟,不怪蘇淺淺視力太好,看見了她鎖骨上深深的印記。
好啊,這個匪窩不但劫人,還誘拐良家女子!
“二當家的,飯菜被她們倒掉了。”年輕人低著頭說道。
蘇淺淺也不敢抬頭,她挺怕這個二當家的身上的肅殺之氣的。
不過這二當家的不像書里描述的劫匪那樣黑話滿嘴,反正帶著一種溫雅的氣質……見鬼!
二當家的摸了摸自己卷卷的絡腮胡子,看了下地上染塵的飯菜,無情道:“飯就一份,愛吃不吃,既然倒了,那就等下頓開飯吧?!?p> 年輕人頗為得意地看著蘇淺淺,后者無地自容餓得腦子已經嗡叫發(fā)昏了。
“還有,素月和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對她規(guī)矩點!”
蘇淺淺膛目結舌,這土匪頭子流弊了啊,搶了人家姑娘還要娶人家,但凡是個腦子都不會選擇嫁進匪窩子好么?還有二當家的你問過人家素月姑娘的意見了嗎!
那個年輕人抬頭,半晌又不甘愿地低下去:“小的言語不當,嫂子大人大量饒我這一回吧。”
素月被男人摟在懷里,臉色漲紅不知是因為羞憤還是羞怯,扯開粗啞的嗓子說了句‘不用客氣’。
木門又一次被關上鎖上,蘇淺淺隔絕了自由。
天色漸漸沉下來的時候,蘇淺淺透過窗戶壓根就沒看到外面的房屋有炊煙。
咬牙狠心一回,她拖著疲憊的身子爬過去撿起地上已經冰涼邦硬的窩窩頭,撕去外層的泥沙,一口一口生硬地咽下去。
“咳咳?!?p> 硬到硌得她喉嚨痛。
果然是小姐心丫鬟命。
如果,如果她不再是蘇家小姐,以前的錦衣玉食是不是就不再屬于她了,她一介草民無一技之長,或許吃得更不如今天這一頓。
“蘇小姐。”粗啞的女聲壓得低低。
蘇淺淺轉頭看向窗邊,一個女子嬌小的黑色影子站在那里。
“你一定還餓著吧,我中午把我的窩窩頭留下來了,給你吃吧。”
素月略微緊張的聲音告訴蘇淺淺她的不安,是怕她會不領情嗎?
蘇淺淺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