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月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巳時了。她剛想起身,剛剛一動就牽扯到右臂的傷口,不由皺著眉吸了口氣。
“二小姐,你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一旁飄過了,帶著幾分歡喜。
水鏡月抬頭,就正對上一雙滴溜溜的圓眼睛,眼中帶著些血絲,一看就是一夜沒睡,語氣不由放緩了些,道:“玲玲,扶我起來?!?p> 古玲皺眉,有些不樂意,道:“你的傷還沒好呢,得躺著休息,這樣傷口才好得快。你要什么跟我說就是了,我?guī)湍隳??是不是渴了?還是餓了?洗澡是不行的,不過我可以幫你擦擦身子……”
水鏡月連忙抬手讓她住嘴,道:“行了,你再這么啰嗦下去,我遲早得被你給念死。”
古玲不作聲了。
水鏡月見她委屈地皺著一張臉,想著她照顧了自己一宿,又有些不忍心了,拍拍她的手背,道:“去給我倒杯水來吧?!?p> 古玲乖乖的端來了水,還是溫的。
水鏡月喝了,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我昨天送來的那位公子呢?眼睛的毒解了嗎?”
古玲聽了這話立馬低頭,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委屈。
水鏡月握著杯子靠坐在床上,淡淡道:“跟我說說,要不然我自己去看?!?p> 古玲連忙抬頭,道:“玉衡姑姑不讓我告訴你?!?p> 水鏡月道:“只要我回水鏡宮去,他們也管不了我什么事。放心,說吧,有事我頂著?!?p> 古玲仍舊有些猶豫,直到水鏡月忍不住直接掀了被子想要下床,她才連忙扶著她躺下,說道:“我說就是了,不過,二小姐聽了可不許亂來,你還受著傷呢。”
水鏡月賴得接話,揚揚下巴示意她趕緊開始。
古玲道:“那位公子中的是子夜珍珠水?!?p> 水鏡月驚訝,“子夜珍珠水?這么說他的眼珠子其實是白化了?”
古玲點頭。
子夜珍珠水其實并不是毒藥,而是用來美容的“神藥”,能讓人皮膚變得更白,如同珍珠一般。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用過這種藥水之后,會變得很怕陽光。所以才會被叫做“子夜珍珠水”。這種藥水十分稀有,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水鏡宮宮主水離城曾說過,子夜珍珠水其實是一種慢性毒藥,它的美白功效其實是一種白化病,服用之后會短壽。但即使如此,仍無法消減人們對“美”的追求。
子夜珍珠水根據(jù)藥效不同分為幾種,有讓全身都變白的,也有讓身體某個部位變白的。只是,此前,有讓臉部變白的,手變白的,甚至頭發(fā)、眉毛變白的,但此前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讓眼珠子白化的子夜珍珠水。
讓人眼睛看不見的方法不計其數(shù),誰會用這么昂貴的方法?
所以,那人多半很容易就能拿到子夜珍珠水,而且對他來說,這種東西跟白開水沒多大區(qū)別。
天下人都知道,子夜珍珠水,來源于蜀中唐門。
水鏡月有些奇怪,問道:“他得罪唐門的人了?”
古玲道:“這個就不知道了,子夜珍珠水雖來自唐門,但是旁人也是能弄到的。唐門毒藥那么多,何必非用這一種?”
水鏡月卻是想起了什么,皺了皺眉,然后問道:“我記得子夜珍珠水是有解藥的吧?你不能配?”
“二小姐!”古玲嘟著嘴,有些不高興,道:“我自然是能配的,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配解藥需要一味藥引——烏水龍草,這草藥是夏季成熟的,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還沒冒出芽來呢,一般都是用的去年的存貨??勺蛉瘴胰ニ庝伻サ臅r候,店里的活計說前兩日就賣完了。然后我就讓人去別的鋪子里看看,結果卻發(fā)現(xiàn)整個錦城的烏水龍草居然在兩天前就都賣完了。玉衡姑姑說,雖不能確定這事兒就是唐門干的,但這人若不是那位公子的仇人,就一定是水鏡宮的仇人,要不然就是這位公子跟那人是一伙的,都沖著水鏡宮來的。”
兩日前,水鏡月在瀘州,若那人是針對水鏡宮的,那他該對水鏡宮和水鏡月有多了解?估計不僅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對她的脾性十分的了解。
這么說起來,唐門倒還真有個人很符合條件。只是那人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吧?難道是因為知道了什么嗎?
水鏡月問道:“玉衡姑姑呢?她怎么說?”
古玲道:“玉衡姑姑在院子里守著呢,廉貞不知道出去干嘛了,開陽叔叔和瑤光姑姑帶著阿武和破軍去臨郡找烏水龍草去了,估計晚上才能回了。哦,差點兒忘了,那位長庚公子還在外面等著你呢,說是想跟你道謝。二小姐,要不要我?guī)湍惆阉虬l(fā)走?”
水鏡月斜了她一眼,道:“他怎么你了?故意讓人在外面等這么久?沒禮貌!”說著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去把人請進來?!?p> 古玲不情不愿的去請人進來了。其實,她倒也不是討厭長庚,只是覺得水鏡月受這么重的傷,歸根究底都是因為他的緣故,故而看他有些不順眼。
其實,她也知道,這事怪不得他,但打架的雙方都是她的家人,還都受了傷,她都不忍心責怪,只好把氣都撒到這個陌生人身上。
長庚仍舊由阿杰攙扶著進來,閉著眼睛行了禮,道:“月姑娘,因了在下的緣故害你受傷,在下實在抱歉之極?!?p> 水鏡月此刻一穿戴整體坐在桌子旁,給他倒了杯水,道:“這事兒與你無關。你要是謝我?guī)湍阏伊藗€好大夫,那我受了,不過也等到你眼睛治好了再說?!闭f著轉頭對一旁無所事事的整理房間的古玲道:“玲玲,你先出去。”
古玲撇撇嘴,還是出去了。
水鏡月看向長庚,問道:“你是不是西南王府的人?”
長庚點頭。
昨日見面的時候,阿杰張口就說出了“王爺”二字,這蜀中,能稱得上一聲王爺?shù)?,也就只有西南王了。所以,水鏡月能猜到,他一點都不意外。
水鏡月又問:“你中的毒是子夜珍珠水,是你得罪了唐門,還是西南王府跟唐門有怨?”
長庚道:“我不過西南王府的一個無名小卒,怎么可能得罪唐門?月姑娘是不是弄錯了?”
水鏡月可不信他是什么無名小卒,見他張嘴就否定得這么徹底,總覺得他似乎是知道什么,只是不想說。
水鏡月聳聳肩,道:“這是你的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還有,西南王府的話,會有烏水龍草嗎?”
長庚想了想,道:“王府里倒是有不少名貴的藥材,烏水龍草倒是沒聽說過,我讓阿杰回去問問?”
水鏡月笑笑:“你不親自回去找找嗎?”
水鏡月對長庚下了逐客令。長庚本人還沒說什么,最后倒是剛剛還生著氣的古玲把人攔下了。
古玲說:“他是水鏡宮的病人,病還沒治好,怎么能趕病人走?”
水鏡月道:“西南王府離得又不遠,有什么關系?這毒暫時也死不了人,烏水龍草找不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把藥方留下,等過幾個月那草長出來了,再讓他找個大夫配解藥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