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虛幻現(xiàn)實
“來,哥幾個,干了?!?p> H大校門左轉(zhuǎn)的一百米的一條小胡同里,李大彪扯著嗓子,端起碩大的酒杯,一口就悶了下去。
“李哥,你悠著點,我們可沒有你那酒量?!迸赃呌腥似鸷?。
但包括石侯在內(nèi),所有人都沒猶疑。
大學四年,這樣的情形,幾乎是每個星期都會有一兩次,誰不知道誰酒量。
“悠個屁,再過幾天,我們這些人就要各奔東西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聚一起。”李大彪有些悶悶不樂。
作為考古學院神話系專業(yè)的學生,他們這一個系只有一個班,整個班也就三十多人,屬于冷門中的冷門,甚至有的人說,這個系的學生,純粹就是為了蹭學校的畢業(yè)證的。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班里除了那些家里本來就有背景的同學早已經(jīng)有家里給他們鋪好了未來的路,其他人畢業(yè)后,還真不知道該去做什么。
同樣是考古系的學生,其他系的至少能混一份考古的工作,可神話系,尼瑪,難道讓他們?nèi)ネ谏裣傻墓穷^?
“想那么多做什么,世界這么大,我們這些人總不至于被餓死?!绷硗庖粋€同學心有戚戚然,狠狠的又悶了一杯。
這個話題,從他們剛進入神話系開始,其實就已經(jīng)懸在他們的頭上。
神話系的課程,多數(shù)都是研究世界各大神話體系的,尤其是對華夏神話故事的研究,更是很深入。
可這玩意說白了,誰也知道放在現(xiàn)實社會,是沒有什么用處的。
他們不過是毛頭學生,不是那些資深的學者,就算對神話故事再如何了解,甚至連神話中那些神仙的身世都能巴拉出一大堆來,可又有什么用。
“不說了,喝酒,喝酒,今天誰也別想站著回去?!崩畲蟊霌]揮手,開始行酒令。
石侯顯得有些安靜,但在這幫牲口的帶動下,是一杯也沒落下。
當凌晨兩點散場的時候,石侯已經(jīng)暈乎乎的找不到南北,也不知道怎么爬進宿舍的。
這一晚,他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是齊天大圣,在三界大開殺戒……
“先生,對不起,我們招的是文案不錯,可不需要編神話故事,所以……”
“先生,你是來搞笑的嗎,我們雖然招的是銷售,可也需要專業(yè)的知識,或許你可以去房地產(chǎn)公司試試……”
“滾,三個月都沒有業(yè)績,人家是來買房的,不是聽你講故事的,你是來蹭最基本工資的嗎,結(jié)賬滾……”
“大學生?嗯,雖說大學生做保安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這體格,打的過誰……”
……
石侯背著早已經(jīng)破舊的背包,站在一家快遞公司的門口。
半年,畢業(yè)半年以來,他已經(jīng)換了面試了多少工作,可正如同學所說的,他們神話系的人,除了給人講講神話故事,還能做什么?
“天大地大,總有一條路能闖過去,我就不信了?!?p> 石侯踩著公司配備的送快遞的單車,扎入小而深的居民樓街道,
“石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們是收送快遞的,不是送福利的,這一個月,你已經(jīng)丟了多少單子了,你這樣的大才,我這小廟供養(yǎng)不起,滾……”
“咦,石侯,石侯是你嗎,你怎么在這里?”
天橋下,一個身穿靚麗的女子攔住了石侯,看著石侯那渾身老舊街邊攤的衣服,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傳單,滿臉的詫異。
“你認錯人了……”石侯扔下傳單,撒腿就跑。
那是他大學曾經(jīng)處過一年的對象,雖然早已經(jīng)分了手,可……
烈日下的工地上,石侯推著沉重的斗車,汗水從他黝黑的臉龐上滑落,前面一塊磚頭沒留意,哐當一聲,斗車翻了,里面的名貴瓷磚直接甩的滿地都是。
“啊,混蛋,你怎么干活的,這可是上好的青瓷啊,你,你,你給我滾……”
包工頭扭著肥碩的身子撲過來,噴的石侯滿臉都是口水。
……
一年年過去,轉(zhuǎn)眼,畢業(yè)已經(jīng)十年了,石侯站在地鐵口,茫然無措。
此時的他,早已經(jīng)沒有了原來的樣子,十年的時間,他卻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
大學剛畢業(yè)的時候的豪情早已經(jīng)不再,如今的他,再次失去了工作。
記不清已經(jīng)是第幾十次被人趕走了,石侯默默的提著破舊的背包,站在能通往整個城市各個角落的地鐵,卻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找不到屬于自己的路。
……
“喂,石侯嗎,今天是我們畢業(yè)十周年的日子,你小子可一定要到啊。”電話里傳來李大彪陌生而熟悉的聲音,石侯咬了咬牙,鉆進地鐵通道。
“哈,同學們,看看是誰來了,這不是我們班的神話小王子嗎,怎么成了老叔黎了?”
只是剛走進同學會的大廳,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石侯站定腳步,滿是滄桑的眼神掃過昔日熟悉而現(xiàn)在陌生的同學。
“石侯,哈哈哈,你小子終于來了,嗯,你這些年過的……”李大彪明顯更彪碩的身子移動了過來,看到石侯,也是滿臉的詫異。
十年能改變很多,可混的再差的人,也不至于像石侯這般落魄。
“嘿,我可是聽說了,我們的石大爺如今可是名人,H市中下層公司多吧,他幾乎都去過,可幾乎都沒干滿一個月,如今許多公司的人事經(jīng)理,可都知道有這么一個牛人……”
一個消息歷來靈通而嘴巴歷來陰損同學陰陽怪氣的說道,石侯看了他一眼,認出這是曾和他在一個小公司上班的人,而他那次被炒,就和他有關(guān)系。
“行了,都是同學,說那么難聽做什么,石侯,不是我說你,你這性子,真的要改一改了,執(zhí)拗不是錯,有堅持也不是錯,寧死不屈更不是錯,可錯的是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有時候低下頭服點軟,不是什么難事?!崩畲蟊雵u唏的道。
石侯的事情,他們多少都聽說過,而且不是石侯自己說的,是他們偶然在各自的行業(yè)之中,所聽到的,由此可見,石侯在很多人眼中,就跟傻子一樣。
都是從神話系畢業(yè)的,幾乎所有人出來后都不和專業(yè)掛鉤,可社會在變?nèi)艘驳米?,偏偏石侯卻死不悔改,每到一個公司乃至是一些他們都不樂意去的地方上班,總會因為各種主動被動的原因而得罪人。
這樣的人,誰敢用,誰有能用的久。
“呵,謝謝你的好意,大彪,人各有志,看到你們過的自在,我也就放心了?!笔钭猿暗男α诵?,轉(zhuǎn)身就走。
實際上不是他不想改變,而是總?cè)滩蛔】床粦T一些事情,或者是一些事情找上來。
這個社會一直在變,但惟獨不變的是各種條條框框,總是有意無意的束縛著他,可偏偏,正如李大彪說的那般,他的性格……
一年,兩年,三年……
石侯輾轉(zhuǎn)各地,甚至離開了熟悉的城市,原來光鮮的畢業(yè)證早已經(jīng)褶皺成了咸菜葉子一般,石侯卻仍然還在流浪著,一事無成,一無所長。
“咦,這個人不錯,上……”走在路上,石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隨即眼前一黑,頭上挨了一下狠的。
當再次醒來,石侯已經(jīng)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前面坐著一個青年,油光滿面,石侯只是剛看到他,頓時一愣,這人和他竟然長了有七八分相像。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石侯爬起身來,警惕的看著這些人。
“少爺,我們找了整個城市,就這家伙了,您看滿意不?”一個壯漢掐媚討好著,正是之前那聲音的主人。
“不錯,有少爺我的幾分面相,就他了,讓人做的隱秘一點,等我從國外回來,我不想再聽到任何關(guān)于我的消息。”那人走到石侯的身前,上下打量許久后,滿意的點頭。
“等等,你們……”
“哈哈,小子,不怕告訴你,少爺看上你了,你將帶著少爺我的名字和過往,去刑場走一遭,放心,每年的忌日,少爺會讓人給你燒點紙錢的,況且,你也死的不冤,少爺可是……”青年得意大笑。
“什么?”石侯愣住了。
看著青年和自己相仿,但明顯更年輕保養(yǎng)的也更好的面容,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這青年犯事了,被叛了死刑,可現(xiàn)在,他卻要找自己當替死鬼,讓自己接下所有對他的審判,不用說,這是一個很有權(quán)勢的家族。
可為什么……
石侯雙手握拳,青筋爆裂,他自認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可怎么還有更倒霉的事情被他遇上,這一刻,從畢業(yè)后就遭受的苦難和屈辱,同時涌上了石侯的腦海。
那些諷刺,那些嘲笑,那些苦累,那些辛酸,都不算什么,可難道他要盯著一個死刑犯的名字去死嗎?
“我去你娘的,給我去死……”
這一刻,石侯瘋魔了一般,握緊了的拳頭突然狠狠的砸了出去。
這一刻,石侯感到自己身上有什么裂開了一般,這一刻,石侯身上突然涌現(xiàn)無窮的力量,像是要打碎這該死的現(xiàn)實一般,一拳,將那青年轟成了渣,甚至空間都被他轟碎。
隨即,石侯發(fā)出一聲充滿暴虐的怒吼聲,聲波蕩漾,一切都化作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