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幫過她們?”
“我跟她只是交易,算不上幫?!?p> 蔚揚想當然脫口而出的話被活生生咽了下去,嗆得直喘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趙逸靈,心想:“不會吧?”
“你破陽了?”
“沒有啊?!?p> “哦,哦,”蔚揚知道趙逸靈是不會騙人,也不再問他些具體的細節(jié),心想著大概只是纖腳或者推背吧。
被趙逸靈這么一刺激蔚揚的心情也沒那么沉重了,他趁勢努力彎出微笑,問道:
“你對我怎么看?”
“本心難追隨?!?p> 就在此時河上傳來了鼓聲,由遠及近,三只龍舟從北面滑了過來,是虹大的龍舟隊。他們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在這條名叫橫涇的河里訓(xùn)練,不管刮風(fēng)下雨,鼓聲雷打不動。
從北邊1.4公里外虹大的龍舟隊小碼頭一直劃到南邊0.8公里處的申江,一路如雞鳴般叫醒了人們,告誡著一日之計在于晨的箴言。
虹飛的住宿生也被他們照顧著,住在靠河那排的新生一開始會抱怨睡不好,但慢慢地他們就會忘記了為自己的鬧鐘更換電池。
龍舟破舊得不算好看,只是用來訓(xùn)練的,若想見識真正的游龍就得等到端午。船上的大學(xué)生們個個虎背熊腰,即使穿著救生衣也不能阻擋他們那結(jié)實肌肉的爆發(fā)。船頭敲鼓的人相對輕松一些,但也是赤著膊毫不示弱。
每當他們經(jīng)過時,除了趙逸靈和小黑,南邊橋上路過的遛狗大叔,買菜阿姨都會停下腳步觀賞一番,仿佛如每日必須完成的心事一樣。
半個多月來,蔚揚也是第一次駐足觀看這鼓聲的真面目。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橋南邊很遠的地方,只剩下了淺淺波紋。
盡管歷經(jīng)了這一段震撼的表演,但蔚揚沒有忘記那句“本心難追隨”,他似乎有些明白趙逸靈為什么總是這幅溫水般模樣了,覺得難追隨,索性就連心都沒有了!
周末一大早,M記內(nèi)充滿了苗婉茹的忙碌身影,當蘇鏡問她這店是否還招人時,她只搖了搖頭說現(xiàn)在人夠了,莫宵卻不滿她的敷衍,笑著問她既然人夠了為什么還會忙得手忙腳亂,得到的只是一擊白眼。
雅晴和莫宵已經(jīng)知道了白鵲的情況,表示會盡力幫忙,或者讓白鵲住去她們寢室,現(xiàn)成就有為了張麗潔而鋪好的床。在莫宵看來,她倆即為閨蜜,誰睡誰的床也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319的5人總是去另一家名叫“雙羊”的餐廳吃早飯,那里有面也有飯,還有小籠包,格調(diào)比M記低一些,很適合他們的身份?!半p羊”的老板娘從開店起就一直與M記別苗頭,看到對方在門口豎了牌子,她就在招牌下掛個橫幅,立志要與M記平起平坐。
這日,她依舊為319準備好了套餐,還附贈了幾樣試驗新品,但卻沒見蘇鏡,心中惶惶的就詢問眾人,得知蘇鏡是被兩個女孩挖去了M記之后也便沒了活潑勁,苦笑自討沒趣,走開去忙生意了。
與319一同吃早飯的還有老板娘的女兒趙卿伶,是他們的同班同學(xué)。身為新聞部的一員,她具有靈敏的感知能力,得知了蘇鏡被兩個學(xué)姐拐去了M記,她就把一個紙盒扔在319的那張桌子上,雙手插著腰得意地說:“嘿嘿,小兄弟,要不要抽個獎?”
趙卿伶是個直爽而可愛的女孩,臉總是紅紅的,扎著兩只麻花辮,故得了一個形象的綽號叫“大麻花”,小學(xué)如此,初中高中依舊如此。
她有一個最大的愛好就是讓別人抽獎。這是從小就養(yǎng)成的樂趣。
那時候,虹鎮(zhèn)二小的外面總有很多抽獎的玩意兒,就是在一塊半個課桌那么大的塑料泡沫上挖出許多的洞,然后在幾個洞里塞進不同的獎品,如電子表、小掛件、彈簧球、黃金烏龜?shù)?,最后在上面貼一張吸引人的紙,就算做好了。
五毛一次,抽的小朋友也特別多,趙卿伶就是其中之一,把母親給的買早餐奶的錢全送到了那些洞里,往往挖到再來一次的時候就特別開心了。
最后,不滿足被這樣捉弄的她打算自己做獎池的主宰,于是她做了一個紙盒,里面寫了許多獎勵,然后給班上的同學(xué)抽。同學(xué)們見不用給5毛錢也便樂于過一把癮,于是抽出了幾根鉛筆芯,半塊橡皮,半本練習(xí)簿,而趙卿伶也真的就給他們了,仿佛把自己所遭到的不幸全都補償?shù)搅诉@些小伙伴的身上。
漸漸長大了之后,當同學(xué)們不在能被這些小物件提起興趣的時候,她便轉(zhuǎn)換了策略,開始玩起了占卜。依舊是做一個紙盒子,依舊是寫了許多小紙條放入其中。
起初是給要好的同桌,然后是體育課上不愿出汗的一群女生無聊地這樣打發(fā)這時間。后來,她就把紙盒放在講臺上,上學(xué)進教室的同學(xué)如果感到那一天特倒霉或是特開心便會去摸一張看看,然后笑著或怒著把紙放回去或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或窗外。
對于這種自我感覺能掌控命運的事情,她卻堅持得比其他任何一個興趣愛好都要久遠。
“不抽嗎?”趙卿伶說,她盯著花哉又問:“還是跟那個趙逸靈一樣任憑命運安排嗎?”
花哉知道在整個11班乃至學(xué)校,讓她最討厭的就是趙逸靈了,以及他那句“順其自然”。
“抽!”他笑著說:“但你要給個安慰獎?!?p> “什么安慰獎?”
“酒釀圓子?!?p> “那是冬天才做的,換一個?!?p> “豆腐花?!?p> “好嘞,你抽?!?p> “楊兒。”
蔚揚放下手中的勺子,看了看趙卿伶微妙的表情,伸手就去摸了一張,可手還沒有收回,那紙條就被趙卿伶甩手帶出的一陣風(fēng)給吹沒了。
趙卿伶打開紙條便皺起了眉頭,疑惑著自己是非寫過這樣一句話,“膽子要大,卵子要勃”。
蔚揚知道趙卿伶的紙條上寫的都是從先賢那里抄來的至理名言,但既然是名言就不至于像她現(xiàn)在這樣拖拖拉拉說不出口,于是便問:“寫了什么?”
“額,”趙卿伶把尾音拖的老長,也覺得在母親和奶奶面前說不出這樣的話,便把紙揉成一團塞進褲袋里說:“這張不算,再抽一張?”
“什么?”湯誠詫異道:“算命這事怎么這樣隨便?”
“是哪個古人寫的哪首詩你不會念了吧?”花哉也笑了。
“再抽一次,再給一碗豆腐花!”趙卿伶命令道。
“不抽了,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抽了?!蔽祿P假裝生氣地說。
“那拉倒吧,好心當成驢肝肺!”趙卿伶哼了一聲就轉(zhuǎn)身走進了后廚。
蔚揚收回了笑容,把那心事說了出來:“你們覺得我要不要報仇?”
湯誠看了看其他兩人說:“我覺得要?!?p> “我也覺得要,”花哉說。
“你們兩個只是為了自己想玩的開心吧?”飛鳥說:“唯恐天下不亂?!?p> “阿飛,我知道你平時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但我也知道你這個人是非分明,”蔚揚認真地說。
“呵,拉倒吧,是非,”飛鳥嘆了口氣說:“你知道這是對的?”
“我心里是這么想的?!?p> “你心里想的就是對的?”
“至少不算是錯吧?!?p> 飛鳥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伸手去拿水煮蛋卻被蔚揚搶先一步。只見他把蛋殼敲碎又在桌上晃了兩圈,然后放在手掌中搓了一陣,穩(wěn)如一個剝蛋老手。當他把蛋遞給飛鳥時還贈了一句“飛哥”。
飛鳥無奈地接過蛋,捏著蛋殼的某處破碎只一拉,整件衣服被瞬間撕去露出了光溜溜的蛋身。
“誒,你很色情的,”湯誠恰到好處地在飛鳥張嘴吞蛋的時候說出了口,然后看著飛鳥的窘態(tài)笑了出來。
就著豆?jié){咽下了蛋,飛鳥也恢復(fù)了嚴肅的表情,說:“小蘇是為了你好?!?p> “我知道?!?p> “那就好,”飛鳥點了點頭。
“你答應(yīng)了?”花哉問。
“答應(yīng)什么?”
“去把錢包偷回來呀?!?p> “那是犯法好嗎?!?p> “我還以為你有什么覺悟呢,”花哉說:“你那手藝不是白學(xué)了嘛?!?p> “嘖,報仇可以,”飛鳥說:“但我們不是執(zhí)法者,只能收集證據(jù)。”
“怎,怎么搞?”蔚揚示意其他兩人安靜,然后看著飛鳥等待他的計劃。
“當然,這樣收集證據(jù)也可能是非法的,還會有侵犯肖像權(quán)之類的麻煩。”
“偷拍?”蔚揚問。
“你說偷拍就偷拍吧,”飛鳥看到了趙卿伶端著一碗豆腐花正向他們走來就不再把話題繼續(xù)下去,對著她說:“你這樣,你媽媽遲早破產(chǎn)?!?p> “要你管!”
在回去的路上飛鳥把他的想法一一展述。聽得小伙伴們連連點頭。
白天依舊是訓(xùn)練,比往常更刻苦,因為明天是中秋的緣故,所以雅晴把兩天的量壓縮在了一起。
雅晴并不知道昨晚319的變故,而對于蘇鏡的沉默寡言早習(xí)以為常,一起吃早飯也當是為了商量白鵲的事。只是察覺到了這不和諧的氛圍讓她惴惴不安,心想著是不是白鵲的事破壞了他們的心情或者某人有闖禍了。
直到下午,彩名的來訪如及時雨澆在幾人愁苦的心頭。她的笑容總能在烏云中畫出一道彩虹,飛虹館也熱鬧了起來。
這一次她帶來了自制的月餅和桂花酒。月餅又分蘇式和廣式,白蕓豆餡香甜而軟滑。桂花酒依舊是用聚才中學(xué)的那顆桂花樹上掉落的花瓣制作的,輔以桂圓、枸杞、冰糖,用米酒浸泡發(fā)酵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