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該怎樣形容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呢？
命運的指針一次次敲擊著心臟，不厭其煩地聽著那機械冰冷的輕響。只是這過程中有誰忘記了揣懷著希望等待黎明拂曉。
＂這雪還真是受女生歡迎，看你們一個個陶醉樣兒。＂
季言琿鄙夷的神色在正一臉陶醉的穆北夏和簡瑩兩人臉上掃動。
＂不懂浪漫的人另有其人，簡瑩。＂
簡瑩斜了季言琿一眼，點頭回應，＂的確呢。＂
＂不是這種幻想的天真就叫浪漫。＂
季言琿聳了聳肩，旁邊默默吃著烤串的喬磊揚頓了一下，然后說道，＂非常贊同言琿的話，你們女生還是盡快脫離這種不良少女的軌道。＂
＂嘁。＂穆北夏滿不在乎地哼了聲，以表對這句話的不贊同，隨即臉色變得憂傷起來，＂吶，你們看啊。這些飄舞的雪花在千千萬萬之中遇見對方，卻每一次都擦肩而過，直到最后落在地面上的那一刻，終于消失在了對方的世界里，再也看不見。＂
季言琿和簡瑩的臉色都意外地憂傷起來，大概他們倆也想起了自己最初喜歡的那個人，比如穆北夏她自己，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叫做賀延的人。
可是又能怎么樣呢？
已經(jīng)錯過了。
＂我說，你們?nèi)齻€都怎么了？氣氛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悲哀？＂
穆北夏和簡瑩皆是一愣，接著還是簡瑩最先問道，＂你初中沒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啊。＂喬磊揚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女生。
＂Mygod！真的沒有啊？＂
＂真沒有。季言琿可以作證！＂見簡瑩不信他，喬磊揚還把季言琿也拖了進來。
＂他的確沒有。＂
隨著季言琿的話音落下，兩個女生拿在手里的烤串同時＂啪＂一聲掉在了桌子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因為我就沒有遇到過能打動自己人心的女孩。＂
＂那或許有一天你遇到了，而她不喜歡你呢？＂
面對簡瑩高難度的提問，喬磊揚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拿捏不準，＂大概會默默祝福吧。＂
＂你沒有體會過那種心痛，磊揚。那是無法真心祝福的。＂
＂是么。＂
喬磊揚隨便回應了一聲，而簡瑩和季言琿都詫異地看了穆北夏一眼。
＂你剛才叫喬磊揚什么？＂
＂磊揚呀。＂
＂哦…你什么時候跟他這么親近了？＂
＂增加語氣的深奧氣氛嘛，真是的。＂
穆北夏白了一眼季言琿，便不再吭聲吃烤串。
＂話說回來，季言琿有女朋友了么？＂簡瑩突然問道。
季言琿一聽睜大了眼睛，嘴里吃的食物差點噴出來，連忙擺擺手說，＂沒有沒有。＂
＂是嗎…不信啊。＂
＂為什么？＂
＂你的眼神。＂
簡瑩直勾勾地看著男生，穆北夏竟從中捕捉到一絲慌張。
＂額呵呵……＂季言琿干笑兩聲，有轉移話題的嫌疑道，＂話說回來啊，馬上就要期末了吧！＂
＂對啊，一月十多號呢，這么說來，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了。＂
＂好快。＂
好快。不知道是誰心中的感嘆。像那白雪一般化作清水消失在地面上。
也不知道四人一起聊了多久，等吃完燒烤逛完街時穆北夏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這時候已經(jīng)各自分道揚鑣，穆北夏提著一口袋剛買的東西，緩慢地在廣場走著。
正走到廣場邊緣狹窄的拐彎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女生不敢確信地輕輕走上前去，等到只有兩米遠時，卻沒有勇氣再靠近一步，因為那個背影轉過了身來，和他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陌生的女孩。
＂賀…延……＂女生此時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喉嚨里卡了半天才擠出字來。
對方看見是穆北夏之后，身子一僵，看來也被震驚不小。
半年時間沒見，他長得更加帥氣俊朗，同樣有一身好得讓女生也羨慕的皮膚，脫去了初中時余下的單純模樣，完全成了一個可以讓人依賴和依靠的大男孩。
＂穆北夏？是你？＂聲音變得更加渾厚。
＂嗯。這世上只有一個我呀。＂穆北夏故作輕松地說著，臉上還裝模作樣地笑了笑。
＂賀延，她是？＂旁邊的女孩終于忍不住疑惑地發(fā)了話。
＂我以前的女同學，也是好朋友。＂
＂這樣啊。那也是我的好朋友?。⒛桥宦牆M臉激動地說完，便走近穆北夏，天真無邪地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賀延女朋友，傾歡。＂
穆北夏也同樣禮貌地回笑著，伸出手與她相握，＂你好，我是穆北夏。＂
女朋友啊。真配呢。
賀延。傾歡。
＂那……賀延，我不打擾你們了啊，再見。＂穆北夏不想再做過多停留，想要轉身就走。
＂等等?。?p> 聽見賀延的聲音，穆北夏并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停在了原地。
＂以后有時間我們一起聚一聚吧，畢竟我們依然是朋友，我不想因為時間而消磨掉友誼。＂
穆北夏嘴角一彎，＂好啊。告訴你吧，我現(xiàn)在和簡瑩，季言琿，喬磊揚是好朋友。＂
＂什么？！＂賀延震驚地說完一句之后，隨即更是開心地大聲說，＂這樣最好咯，大家都是老同學，一起聚一聚?。?p> ＂有那個時間一定會的。＂
穆北夏再不說一句，快速地離開這里，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模糊，淚水不知什么時候竟已經(jīng)漫溢到了臉頰。女生胡亂地抬起手抹掉淚水，似是要抹掉不堪的記憶帶著那些污穢一起。
如果我能有時間敢來見你。
如果我們還能像初中時代那樣一起說笑。
如果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么我們就都還沒有明白事理。
不如就讓歲月消磨掉，我們的友誼和那些不該有的多余情愫。
＂嘿，堅強的女孩。＂
正打算回家的穆北夏，卻聽到了那個少年的聲音。
＂季言琿？你怎么還在這？＂
女生驚訝地瞪大眼睛，以至于忘了擦去臉上的淚水。
季言琿微微笑著，臉靠近女生，用手輕輕擦去女生臉上的淚水，滿臉的疼惜，＂因為忘記了買禮物。＂
女生一怔，突如其來的曖昧動作讓心里的小鹿開始怦怦亂撞。
＂圣誕禮物？＂
＂嗯。＂季言琿收回身子，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遞到女生面前，＂咯，看你這么傷心的份上，我把這個最好的禮物送你好了。＂
穆北夏心里十分感動，嘴上卻還是不肯軟下來，＂你就不能承認是本來就送我的嗎?。?p> ＂嘿嘿。＂男生咧嘴一笑，帥氣爽朗的笑容頓時溫暖了女生冰冷的心窩。
＂謝謝你。＂
＂不要這么見外啦。＂
＂總之很謝謝你，在我難過的時候，有你陪著我。＂
＂這是作為一個男生應做的事情。＂
穆北夏開心地笑了，這次是真心的笑容，面對她眼前的男孩子，她從來都是以最真實的心情對待的。
過了一會，穆北夏突然問道，＂你都不問我為什么傷心嗎？＂
＂有些事情，不問不知道就最好。＂季言琿又恢復了那個微笑，讓人看不懂究竟是表達了什么情感的笑容。
吶。有人告訴過你嗎？
你是個很神秘的男生。
【二】
穆北夏回到家里，爸媽已經(jīng)睡覺了，女生開著客廳燈非常疲憊地躺在沙發(fā)上。
養(yǎng)了一會神，于是拆開季言琿送給他的禮物盒。
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穆北夏忍不住輕笑出聲，是個黑色羽翼樣式的吊墜，光滑的表面在燈光下無比耀眼。
可是，她不太喜歡這種風格。
但或許，在多年以后，她會永遠放在離自己心臟最近的地方。
【三】
＂簡瑩……＂
在穆北夏經(jīng)過心里的幾番爭斗之后，瞅準周圍沒人的時間，終于忍不住叫起坐在自己右上方女生名字。
簡瑩回過頭來看著穆北夏，等待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我昨天回家的時候……遇到了賀延……＂
＂什么?。浚?p> 簡瑩一聽，立刻淡定不了了，一下子跑到了穆北夏座位前，又用那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俯視著她，上次是季言琿，這次是她自己。
＂你跟他坦白心意了沒有？他長得更帥了嗎？聲音還是像個女生嗎？你們有怎么樣了嗎？＂
穆北夏聽著簡瑩一連串的問題，臉色漸漸沉下來，＂你不需要太激動，他有女朋友了，也比以往更帥氣，聲音也有了男生應有的渾厚。＂
＂啊呀，這樣……你的暗戀不是就結束了嗎?。?p> ＂都跟你說過了我現(xiàn)在并不是有多喜歡他了?。?p> ＂可總還是會傷心的。你敢說你不難過嗎？一定哭了吧。＂
一定哭了吧。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就當是我走過了青春年華的第一個挫折點。＂
＂意思是還有第二個嗎？＂
＂誒？＂
面對簡瑩問題，穆北夏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開始。
＂不知道。＂
時間啊，悄悄地走著，帶走著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人，在無盡的蒼白之中，誰也回想不起誰。
【四】
已經(jīng)到了寒假，每個人在歡呼聲中成群結隊地走出學校。
這意味著穆北夏和簡瑩要相隔一個月不能經(jīng)常見面了。也不知道為什么，竟還有點不舍得季言琿和喬磊揚，這種心情在穆北夏心里一產(chǎn)生女生自己就嚇了一跳。
天開始慢慢轉亮，稀薄的光線泄進眼里。
寒冷的空氣散布在整個城市的上空，圍繞著街上喧囂的人群。
穆北夏雙手插在大衣兜里，脖頸上裹著厚重的圍巾緩緩走著。
雖說這天氣不下雪，但溫度卻也只有一兩度而已。
手機鈴聲響起來，音樂是所有潮流女孩喜歡的Mousika人氣組合的歌曲。
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簡瑩。這家伙，就這么耐不住么？
＂喂。＂
＂穆北夏你快一點啦！咱們幾個老相好好不容易在一起敘敘舊你干嘛拖拖拉拉的！難道你不想看見他嗎？＂
穆北夏皺起眉，＂不是。還有，什么老相好，你老，我可不老。＂
手機那邊的人明顯倒吸一口氣，只說了一句＂快一點來＂便先掛掉了手機。
真沒想到簡瑩這個大嘴巴居然把賀延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季言琿和喬磊揚，這下五人聚在一起不知道會不會尷尬。
到達約定好的餐廳，穆北夏到處尋望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其他四人早已比自己先到并且坐在了一桌上。
穆北夏走過去，四個正在說笑的人停下來看著她，簡瑩叫她坐在自己身邊，三個男生坐在她們的對面位置上。
＂人到齊了，這下該問你幾個問題。＂簡瑩看著賀延，似笑非笑。
＂什么問題？＂
＂你怎么有空回來了？你好像是去Y市讀高中了吧。＂
＂這不是寒假了嘛。＂
＂我是說寒假之前，你不是就回來了么。＂
篤定的語氣。
＂我們那提早放假。＂
＂這么好?。⒓狙袁q和喬磊揚一聽馬上就不淡定了，同時激動地大喊了一句。
賀延見他們這副表情，嘆息道，＂別羨慕我，俗話說有利必有蔽，我們要提早上學。＂
＂這樣啊。＂
＂傾歡呢？怎么沒來？＂果然還是有點在意。
＂她今天有事要做，來不了。＂
＂什么事偏要今天做啊，我們倒挺想看看自己哥們的女友。＂季言琿邪邪地笑著。
＂你們可別打她歪主意。＂賀延白了男生一眼，＂好好收斂一下你那邪惡的笑容，那些被你迷惑的女孩子還真是可憐。＂
＂唷，難道我要像喬磊揚那樣嗎？＂
季言琿瞥了一眼身邊面癱著表情的喬磊揚，語氣中帶了一些玩笑意味的嫌棄。
穆北夏和簡瑩忍不住笑出來，＂真不知道你們倆這種兩種極端性格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們互補嘛?。?p> 在說笑中，飯菜端上了餐桌，氣氛突然就這么安靜下來，好像被什么凝固住，消融不了，化解不開。
在穆北夏與賀延分開后的半年里，她曾無數(shù)次地回想過初中時代相處的歡樂時光，無數(shù)次幻想與他見面的場景，在心里編織著許多想要對他說的話，可是到了真正相聚的這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什么也說不出來。
畢竟，跟她自己預想的所有軌跡，都偏離了出去。
畢竟，我失去了愛你的時間。
簡瑩突熱朝穆北夏使了個顏色，女生立馬就會意，然后堅決地搖搖頭。
＂你們在打什么啞語呢？＂
對面的季言琿好奇地問道。
兩個女生同時看了他一眼，選擇不理睬。
喬磊揚幽幽地說了句，＂自找沒趣。＂
話音落下，對面的女生就笑起來。對于季言琿和喬磊揚的刻意相對，在穆北夏和簡瑩看來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經(jīng)常是忍不住被他們逗笑。
賀延卻沉默著，停下了吃飯的動作，靜靜看著表面上關系似乎還不太融洽的其他四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他終究是脫離了他們。
季言琿突然起身，丟下＂馬上回來。＂就朝餐廳外急走去。
簡瑩喬磊揚和賀延三人沒有多想便繼續(xù)吃飯，穆北夏轉頭看向落地窗外，望見少年倉皇的背影。
冷氣在玻璃窗上起著白霧，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像是與餐廳里隔絕了一般，正如那個現(xiàn)在與自己隔絕的少年。
穆北夏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在落地窗上抹了一大片，這才清晰的世界突然讓女生覺得安心。
＂北夏？＂
發(fā)現(xiàn)這一舉動的簡瑩詫異地看著穆北夏，叫出她的名字。
＂他……＂穆北夏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呆呆地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
季言琿正在和一位擁有絕色姿容的女生談話，那個女生太耀眼，以至于周圍的人都看向了她。
＂那是三年級的校花學姐伊荏筱啊。季言琿怎么和她認識？＂簡瑩看見季言琿后，也被震驚不小。
＂那是他表姐啊。＂喬磊揚淡淡地說了一句。
＂哈?。浚。⒛卤毕暮秃啲撏瑫r一驚，那兩人居然是堂姐弟關系??？
＂他表姐又是亞洲前十的富家女，那家伙真是夠享光榮的。＂
＂上次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是個非常有修養(yǎng)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是這么一個背景龐大的人物啊。＂
＂誒？你不知道嗎?。⒑啲摵蛦汤趽P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穆北夏，女生清楚地看到他們口中的飯差點噴出來。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是?；ā＃?p> ＂你的八卦度怎么就那么低?。。?p> 穆北夏聳聳肩，＂你錯了，我只對自己朋友的八卦有興趣。＂
簡瑩無語地捂住額頭，＂再說一點，伊荏筱學姐非常精通彈奏舞蹈和唱歌，我個人覺得，她絕對超過蘇雅。＂
＂喂，別貶低我的偶像。＂
＂沒有，我只是把伊荏筱學姐的層次說到了該說的地方上。＂
＂賀延，你知道Mousika么？＂簡瑩突然把目標轉向了沉默了很久的男生。
＂嗯……我對少女組合不感興趣……＂
＂……＂簡瑩沉著臉，開始吃自己的飯。
賀延像沒發(fā)現(xiàn)自己掃了興，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吃飯，跟喬磊揚有一會沒一會搭話。
穆北夏悄悄地吸了一口氣，湊近簡瑩耳朵邊輕啟唇道，＂他不是我的羈絆。＂
簡瑩看著穆北夏愣了愣，以為是穆北夏傷心才這樣說，卻發(fā)現(xiàn)女生的眼眸格外明亮，自己的模樣在她的眼瞳里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