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三天,蕭葉桐當天就回了自己的家。學校變得空蕩蕩的,學生不是回了家就是去度假,少部分像我這樣無處可去的人只能留在學校。
放假的時候?qū)W校圖書館是不開的,我除了在學?;我矔蠈W校外去逛逛。
這個城市還是有不少免費景點可以去的。我不喜歡逛街購物,但喜歡一個人亂走。
十二月三十一號,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一早起來就接到蕭葉桐的短信,讓我記著要把手機帶在身邊。昨天他打了五個電話發(fā)了二十一條短信,我直到晚上回宿舍才看到。蕭葉桐不知道,放假獨自一人的日子我一般都起很早,在安靜的清晨世界中散步。夜晚的世界讓人放松,但清晨的世界最美。
早上六點,天才微亮,我已經(jīng)穿著好出了宿舍。
微霧,清冷,空寂,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了一個人般安靜。
“我以為我看到了游魂?!鼻宄旱穆曇魟澠票§F,在安靜的空間里尤為清晰。
站在我面前微笑的人一身白,好像是韓。
我一蹦一蹦的跳到韓面前,確認是他本人后,忍不住感嘆道:“我發(fā)現(xiàn)你總是神出鬼沒?!本瓦B學校人空了三分之二的情況下,依然可以見到他,特別要考慮到現(xiàn)在是即使非假期也難得見到幾個人的大清早。
韓微微一笑轉(zhuǎn)了個身,我們并肩而行。
“你怎么還在學校?”
兩個人居然同時說出同樣的話來,不由相視而笑。
問這話不過是應景而已,所以誰也沒回答。
韓沒有說要去哪里,我也沒問,我看似沒有目的的漫走,他跟著我沒有目的的漫走,簡單聊天,輕松相處。
其實我是打算好的,從這里漫步到江邊散步,累了就找個飲料店坐下休息,晚上去城市廣場參加倒計時,然后步行到落辰山看日出,最后,回宿舍睡覺。
韓在計劃外。我不打算改變計劃,看韓似乎無意離開,便把打算的第一步告訴他。
“你一個人么?”他問,聽起來有些吃驚的樣子。
我點頭。
他垂頭不語,我正打算開口告別,他忽然抬頭笑了一下,近乎懇求般的道:“我一個人無聊,跟你一起可以嗎?”
看著他的笑,‘好’字脫口而出,等恍然發(fā)覺時,韓笑得像只狐貍。至此,我才明白圣光七子的盛名之處。
蕭葉桐也常用這一招,美人計。
韓是個愉快的旅伴,或許是彼此都沒有什么目的性,相處倒是隨性又自然,即使不說話也不覺冷場。
不過微微做了些改變。韓先拉我到一家路邊攤各吃了份牛肉羹作為早點再走,中午時分韓又高喊他餓了于是我們?nèi)コ粤宋绮?,碰巧那家餐廳環(huán)境極為舒適,于是下午的大半時光就在里面度過。呃,若不是韓將我拉出餐廳,或許我會一直待到晚上。
大鐘下參加倒計時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年輕人,情侶也很多。
那些相依相偎的身影和相牽的手讓我突然對蕭葉桐涌起洶涌的思念。
但手機很安靜。除掉今天早上的短信,我沒有接到一通短信或者電話。
“在等蕭的電話?”
我看著手里的手機,點頭:“是啊?!?p> “我以為他會帶你回家的?!?p> “為什么?”我驚訝的問。
“你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p> “不,我是說他為什么要帶我回去?”
韓看著我,臉上慢慢顯出震驚的神色,那表情在明亮燈光的映照下是如此奇怪,以至于我不由自主的短促的笑了一聲“哈!”
“安儀,原來你!”
我們都沉默起來。我不愿再說,他卻是說不下去。
廣場廣播用激昂熱烈的聲音向廣場上同樣激昂興奮的人群宣布離新年只有十五分鐘,這引來了異口同聲的嘆息和意義難解的笑聲。
新舊交替之際,興奮的同時總是難免憂傷。
然后,我手機響了。
幾乎是立即接通電話,放在耳邊等待那一頭的聲音。
“安儀!”
聽那輕柔的嘆息般的呼喚響在耳畔,眼眶立刻有了濕潤的感覺,什么東西堵在喉嚨,簡單的一個回應就是無法出口。
我屏住呼吸,聽筒那頭傳來蕭葉桐淺淺的呼吸聲,慢慢清晰,放大,成為唯一。
“安儀?”輕輕的。
“哦?!蔽衣牭阶约旱穆曇魩?。
“安儀?!甭曇艉?。
“我在。”
“安儀。”
“是?!?p> “安儀?!?p> “嗯?!?p> “安儀?!?p> “……蕭葉桐?!?p> 低沉的顫音從聽筒那頭傳來,蕭葉桐笑著,聲音里有說不出的愉悅。我暗笑,如果我不說那三個字,他是不是準備一直喊下去?
“我想你?!蔽艺f。
笑聲突止,那頭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我猜想著蕭葉桐的表情,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儀!”蕭葉桐的聲音聽著挺是無奈。
“哦?!蔽矣淇斓膽?。
“你在哪里?好像很熱鬧?!?p> “廣場,倒計時。你呢?”我抬眼,韓正仰著腦袋看大鐘。
“我在山上,湖邊。星星很多,很亮,湖面如鏡,倒映著點點星光,你可以想象有多漂亮?!?p> “聽你說就覺得很美麗了。有銀河嗎?”
“有。”
“你在南北極嗎?”居然會有銀河。
“呵,差不多?!?p> “那一定沒有倒計時。”
“我倒沒想到你會去倒計時。”
“這里熱鬧啊。那么多人一起做同一件事,很有氣氛。在人群里看別人笑,有時候會讓我覺得愉快……”
“安儀,倒計時開始了?!表n忽然大叫。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從最后一分鐘開始倒數(shù),先是一小部分,接著聲音慢慢的放大,后來幾乎是整個廣場都在數(shù)了。
我也忍不住跟著喊了幾個數(shù)字,聲音也大了些:“聽到了么?”
“聽到了。安儀,你和誰在一起?”
“韓。他也在學校。哦,倒計時完了后有煙花?!?p> “我以為倒計時是從最后十秒開始。”
“嗯,一般是從最后十秒?!睌?shù)字在減少,人群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不過這是跨年,所以才長一點吧。你那邊很安靜,只有你一個嗎?”
“是啊……”
“十、九、八……”
這時電話已經(jīng)聽不大清楚了,我跟著人群大聲喊起來,感受著跨越新年的激動。
當‘零’被震耳欲聾的聲音喊出時,廣場大鐘敲響了新年鐘聲,人群歡呼起來,接著對面仿佛得了信號般,璀璨的煙花在天空競相綻放。
“蕭葉桐,聽到了嗎?”我對著聽筒狂喊。
“聽到了?!?p> “安儀,去那邊看,比較清楚?!表n對我招手。
我點頭,耳朵緊貼著聽筒,聲音在喧鬧的廣場上有些斷續(xù)。“……安儀……你玩吧……先掛了,等見面再說?!毙[中聽到蕭葉桐這樣說。
此時確實不適合聽電話,接到蕭葉桐的電話已經(jīng)讓我心滿意足了,因此大聲喊了‘再見’,便愉快的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