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可靠的依仗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靠山,可是當(dāng)自己無能為力,當(dāng)靠山不知能不能及時趕到的時候,在面對生死危機(jī)又要如何去做?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不足以讓她去布置一切。
陌玉是在賭,賭韶落塵不會如此絕情狠心,賭自己的運氣不會如此差,賭自己的性命不會如此快的終結(jié),賭最后跟故人的決戰(zhàn)也絕對不會在此時展開!
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去賭,那陌玉也就不會再惶惶不可終日,平靜的院子里就像是沒有人居住一般,而白日里的那場發(fā)狂也像是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小爐煮茶,熱氣裊裊,屋外的樹枝上,鳥兒駐足,聲聲啼叫。
“是喜鵲呢,陌姐姐,咱們家里要來貴客了?!碧K欣兒的臉上勉強(qiáng)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聲打破了這份讓人壓抑的沉默。
“顧夫人要來了,欣兒,你去外面迎接一下。”
陌玉將紫砂壺從小爐上提了下來,拿了一個杯子放在自己對面的位置上,水從壺嘴流出,聚集在了翠色杯子里,映著屋頂?shù)牡褂?,宛若那杯子里也自成一片世界?p> 腳步聲跟低低的說話聲傳入了耳中。
陌玉抬眸,明亮的鳳眸之中一片幽深,光芒點點,高深莫測。
顧夫人心中一顫,微微頷首,“小先生?!?p> “顧夫人請坐?!蹦坝裉?,白嫩的指尖上染著點點嫣紅。
顧夫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然后便坐在了陌玉對面。
“欣兒,你先下去吧。”陌玉吩咐了一聲,然后彎唇一笑,“顧夫人請用茶?!?p> 蘇欣兒抿唇,欲言又止,她行禮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咬了咬唇,似是不甘,似是擔(dān)憂,也好似憤怒。
茶水尚溫,入口正好,初時苦澀,回味甘甜,唇齒都帶著香味,“好茶,這是什么茶?我好似從未喝過?!?p> “自己琢磨的一點小玩意兒,不是什么名貴的品種?!蹦坝褫p聲說道,“顧家一切還好嗎?”
“托小先生的福,一切都好,懷之的身體也日漸好轉(zhuǎn),只是……”顧夫人欲言又止。
“您可是擔(dān)心他的生死劫?”陌玉開口。
“正是。”顧夫人憂心忡忡,“還請小先生指點,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都毫無怨言。”
“懷之是我朋友,夫人您嚴(yán)重了,先前報酬已取。”陌玉頓了一下,“顧夫人,若是有人想要取顧家先祖牌位,您跟顧家……”
顧夫人心中一跳,也有些猶豫要如何開口,但這種猶豫也只是瞬間的事兒,旋即她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薄薄的煞氣,“誰欲取,不管何人,不管是何身份,便是我顧家敵人,此生,不死不休!”
陌玉暗嘆一聲,最后的一點希望也宣告滅亡。
她或許可以無聲無息的盜走顧家先祖的牌位,但她卻不相信韶落塵會守口如瓶,也不確定這件事情還有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總之,除非是顧家心甘情愿送給她,不然她絕不會冒險去取。
“小先生,是有人要對我顧家祠堂不利嗎?”顧夫人緊張的問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隨口一問,顧夫人不必?fù)?dān)心。”陌玉溫和一笑,“不過祠堂是非動不可,先前我便說過,顧家的一切癥結(jié)均在祠堂,在懷之這一代尚還不顯,若顧家延續(xù)下去,那么弊病就會紛紛暴露出來,直至最后,整個顧家就會真正的消亡?!?p> “居然如此嚴(yán)重?”顧夫人嚇了一跳,到不覺得陌玉危言聳聽,世間事有很多本就無法解釋與預(yù)測,“依照小先生的判斷,我顧家延續(xù)幾代而亡?”
“順其自然,不去理會,無滅門之災(zāi),從懷之這一代起,三世而亡?!蹦坝竦箾]有說謊,不過世間事并非是一成不變,在絕境中亦有一線生機(jī),只是這一線生機(jī)需要機(jī)緣才能抓住,若顧家后人抓住了,那便能逆境反擊成為人上人,若抓不住,也便正如她說的那樣,不存絲毫痕跡,一切都為他人做嫁妝。
“三世?!鳖櫡蛉说拿嫔黄瑧K白,三代人而已,不少,但卻也沒有多么的多,同時她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樣的霍亂,居然能讓顧家在三代人的時間內(nèi)消失無蹤,不留絲毫痕跡,“小先生……”
顧夫人是真的慌了,若是別人她可能還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趁機(jī)索取什么從而夸大言辭,但在陌玉這里她卻從未起過這種心思,“還請小先生救我顧家滿門?!?p> 若我需要顧家先祖牌位來換顧家活命機(jī)會呢?
陌玉本想如此問,或許這也是她的一線生機(jī),但她卻沒有去賭,因為明知是必敗的賭局卻還要去下注,那便不是為了活命的賭徒,而是想要尋死的白癡了。
“欲根除,必先安內(nèi),顧夫人,此時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所以勿急?!蹦坝衤曇魷睾停盟茙е矒崛诵牡牧α?。
顧夫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半生中,危機(jī)也遇到過一些,所以很快就平復(fù)了自己的心緒。
陌玉又替她將茶杯添滿,顧夫人道了一聲謝,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茶水從口腔滑落,那種清新的味道從口齒中蔓延出來,帶著安撫心神的功效。
“小先生,我來時曾被人攔住,雖然這話我說來有些不合適,但若小先生在蘇府過的不順意可讓人來找我,我會為先生安排住處?!鳖櫡蛉苏\懇的道。
京城的那位蘇二夫人她也有所耳聞,盡管外面人對她的風(fēng)評很好,但顧夫人卻是不屑的,能爬上自己姐夫的床,成為插在親姐心上的一把刀,人品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情深?這種東西也就騙騙外面那些不知人心的單純蠢貨,凡是有點腦子的也便不會將她捧得那么高了。
“多謝顧夫人關(guān)心,我在這兒住的挺好的?!蹦坝裥闹幸慌?,知道顧夫人是誠心誠意,“有些手段,不能用到明面上,那也就不算是手段了?!?p>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鳖櫡蛉艘廊徊惶判模粊硎且驗槟坝耜P(guān)系著顧家的未來,二來她也是擔(dān)心陌玉的安危,一個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盡管她十分不凡,但又有什么能力去跟那些玩弄了半輩子人心的老妖婆去斗呢?
“若真的待不下去了,陌玉自會去叨擾夫人?!?p> “有小先生這句話也就說明的確是我杞人憂天了?!鳖櫡蛉速澷p的道,能屈能伸,手段通天,這樣的人若不早夭,必定一飛沖天。
陌玉又跟顧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然后便親自將人送出了蘇府大門。
“陌姐姐,那位二老夫人未免也太過分了!”蘇欣兒憤憤不平,想到先前那個小丫鬟對自己頤氣指使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忍著便是,蘇府之中,她是第二重之人,就連老夫人都要給三分薄面,咱們又算什么?”陌玉淡聲回道。
剛剛她跟顧夫人說的話里有八分真,兩分假,她也是為了能讓顧家出手相幫,所以才將形勢說的嚴(yán)峻些,也不知那重情又精明的顧夫人能信幾分。
兩人剛走了幾步,迎面便走過來了一位身穿碧色衣衫,容貌俏麗的丫頭,那丫頭先是鄙夷的掃了蘇欣兒一眼,然后挑剔的目光在陌玉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兒,這才倨傲的開口,“陌姑娘,我家夫人讓你過去一趟,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