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北三月物始蘇,櫻花盛景勝萬書。
諸人相繼離開,青江樓回歸清幽。
喬恩依照荊宇的方法封閉內(nèi)力以減緩?fù)纯?,但效果卻適得其反,痛苦與日俱增,生不如死。
喬恩房中,張汐云等四女均心急如焚,看著喬恩痛苦的樣子卻不知如何是好。
“荊少俠你快想想辦法,若長久下去,喬公子恐怕?lián)尾涣硕嗑?!”張汐云急切道?p> 荊宇不知該如何幫助喬恩,自己的確是用那種方法才壓制冥炎之氣,或許是兩人體質(zhì)不同才導(dǎo)致結(jié)果截然相反。
“可否請張盟主與媛兒合奏那曲《朝玉階》?”
荊宇思來想去也只能想到完全復(fù)制江邊小林療傷時的方法,如若不行,那便真的再無辦法。
兩女聽言毫不猶豫便做好準備。
荊宇盤腿坐在喬恩身后閉眼運功。
“開始吧!”
荊宇話畢,樂聲響起。
悠揚樂聲,濃郁花香,蟲鳴鳥叫,天地交融。
忽然一股清新之感彌漫整座青江樓。
如風(fēng),如水,如夢,如幻。
那清新之感似是確實存在又似虛無縹緲。
樂曲如紙,氣息如墨。
揮筆灑墨,行云流水。
一靜一動,天上人間。
薔薇海楚風(fēng)月應(yīng)刑開所求創(chuàng)作《朝玉階》的確與那袖里乾坤相輔相成,效果奇佳。
張汐云功力本就強于簫媛,此時兩人同奏一曲,更是令人忘了人間塵世,如逍遙神仙般自在快活。
樂閉,張汐云滿臉欣喜。
“少俠的內(nèi)功……”
“年少時拜一奇人所學(xué),只是學(xué)了皮毛?!鼻G宇道。
簫媛不語。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判斷,荊宇手有龍吟,內(nèi)功又與《朝玉階》相輔相成,除了當(dāng)年被滅門的荊棘林刑開之子以外,還會是誰?
“我從未因奏曲而有過如此奇妙之感……”張汐云道。
“師姐,快看看師兄怎么樣了!”簫媛適時道。
喬恩此時坐于床上,雙眼緊閉,臉上已有一絲血色,看樣子比方才好了一些。
“感覺如何?”張汐云問。
“氣血舒暢,好多了!”喬恩長呼一口氣.
“你且靜心調(diào)養(yǎng),我有事須離開數(shù)日。這里的青江樓事物暫且交給南茜打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找她。”張汐云道。
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令張汐云心生疑惑,她覺得必須去找那人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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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冷霧濃,松林小筑。
天氣雖已入春,但此地依然陰寒。山頂白雪皚皚,山間冰霜晶瑩,已然一幅寒冬未退的景象。干冷的松枝如冰雕般矗立在小道兩側(cè),冷風(fēng)侵襲而過,樹梢冰渣如鉆石流星般嘩嘩而落,打在薔薇色紙傘上。
陰寒色彩中一抹嫣紅緩緩飄過,如萬里寒冰中一盞燃燭,亦如無盡壓抑中一星舒暢。
薔薇傘的色彩與這里的蒼白墨綠格格不入。
小道盡頭是一片月牙形冰湖,冰湖四周皆是冰松。冰湖上簡木琉璃,裊裊炊煙,如落鳳棲息。
她本不該來此地,也本不應(yīng)知道此地。
她來,因為疑惑。因為她必須來。
“我說過你不該找我?!?p> 那人立于冰湖中央,一襲赤橙長衫,朱顏赤唇,濃妝艷抹卻不失淡雅之感。外表炙如火焰,言語行為卻冷過冰霜。
那人雖也色彩艷麗,身處此地卻與周圍景象毫不違和。
相視而立。一人尊為云香殿盟主,紅顏傾世。另一人則為失蹤之人,冰火容顏。
張汐云前來尋找的不是別人,正是喬恩日夜思念之人:南宮千雨。
“我疑惑。”張汐云道。
“你已猜到,又何必來找我?”南宮千雨道。
“你知道黑衣人行蹤?”張汐云問。
“我不知道?!蹦蠈m千雨答。
“五行殺手……”
“他們曾救我一命,但我沒錢請他們出手?!?p> 張汐云靜靜看著面前這女孩。她與兩年前的南宮千雨截然不同,若不是她親口承認,張汐云絕不相信此人便是兩年前溫婉可人的南宮千雨。
“你還關(guān)心喬恩?!?p> “我說過,過去與我無關(guān)。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南宮千雨。我已有了新名字:鳳凰刺?!?p> 鳳凰五采皆是羽,何來刺?羽化為刺僅有一種可能。
張汐云后背發(fā)涼。
“若再無他事便請回吧!”
“喬恩……”
“不該他死時,他絕不會死。”
張汐云轉(zhuǎn)身。她知道對方再無可奉告。
那氣場如冰,封凍了記憶。
如那冰湖,無論冰下的水多么洶涌,冰面依舊毫無波瀾。
“今日之后,擅闖此地者,殺無赦!”
南宮千雨道。語氣如冰,周圍冰松上的冰渣嘩嘩落下,似乎都因她這句話而顫抖。
寒霜無憶凍琉璃,松林冷寂寥依依。
松林之外,蒼?;野?。
隱約間,五個身影在遠處五個方向徘徊。
“不該他死時,他絕不會死。”
南宮千雨這句話一直在張汐云腦海中重復(fù),仿佛喬恩的生死攥在她的手中。
這兩年里南宮千雨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數(shù)月前,張汐云前往北遠拜訪東方世家東方圣之后于歸途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南宮千雨的行蹤。那時的她已性情大變,雖說她絕口不提往事,但張汐云仍能從她神情舉止中猜出一二。
江湖水深,蝦戲龍游。曾為了喬恩而放棄秦川天武巔武功的南宮千雨如今氣場異常強大,張汐云怎會覺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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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江樓內(nèi)。
荊宇每日都與喬恩面對面打坐。自朱雀臺一事之后,荊宇心里對喬恩是有不少好感,畢竟他那天替自己擋了朱雀首的一鞭。
荊宇沉默寡言,喬恩心事重重。兩人相對無言但友情卻日漸加深。
房內(nèi)花香濃郁,房外陽光明媚。
“你內(nèi)息平靜異常,看似如層薄霧但渾厚無比,身處江湖之內(nèi)心境卻置于世外,實為練武之人一大境界?!眴潭魍蝗坏馈?p> “我本無欲無求,內(nèi)息自然少有起伏。”荊宇答。
荊宇能感覺到喬恩雖極力克制自己的內(nèi)息,但水下洶涌怎能會不引起水面的波浪。
“媛兒呢?”喬恩問。
荊宇茫然,他不知喬恩想說什么。
“若媛兒出事,你會怎樣?”喬恩又道。
“我不會讓她出事?!鼻G宇答。
“世事無常,你如何保證?”喬恩問。
喬恩臉頰抽動,又想起了自己與南宮千雨的過去。那時他也發(fā)誓要保護南宮千雨。
“以命相搏?!鼻G宇答。
荊宇也猜到喬恩在想什么,這世上誰猜不出癡情人的心思?
“我也不會讓媛兒有任何閃失。我已對不起暖兒了!”喬恩嘆氣。
龍井山莊事發(fā)前喬恩已經(jīng)得了消息,但誰都沒想到黑衣人會提前動手,這怎能怪喬恩?
荊宇沉默。與喬恩相識半年已對他的事有不少了解,龍井案恩人慘死,深愛之人遭友人玷污。原本一個逍遙浪子卻落得如此心事重重,實在讓人唏噓。
“你可否想學(xué)千里逐風(fēng)?”喬恩問。
此話讓荊宇心里一驚。千里逐風(fēng)這等絕世輕功也是不少人覬覦之武功,他不知喬恩為何突然這樣說。
“你輕功不差但遠不如我飄逸靈動。我對這輕功秘籍爛熟于心,曾教會千雨卻沒想她離我而去。你若能學(xué)得此輕功,媛兒一旦有事,你便可第一時間趕到。”喬恩繼續(xù)道。
喬恩心思荊宇知道。
“千里逐風(fēng)不宜用刀劍等兵器,我如何能學(xué)?”
荊宇對這絕世輕功也有所了解,自然不會不知其中要求。
“江湖傳言而已。武林中使刀劍者十有八九,若不傳出此話,豈不是所有人都想奪了那秘籍?”
喬恩說罷便起身走到窗前。
青江樓外。
葉暖舞劍,簫媛彈琴,南茜斟茶,紅顏如是。
喬恩朝窗外躍出,一眨眼便如秋葉般輕盈落地。
荊宇跟出,剛一落地,卻見喬恩已然站在江心島對岸。
“不過數(shù)十丈你便已被我甩開?!眴潭鞔舐暤?。
青江春色,朱顏嫣然。
蒼翠浪子,追云逐風(fēng)。
不出十日,荊宇便已掌握了千里逐風(fēng)的訣竅。
洞庭湖邊,碧波亭下。
喬恩負手。荊宇站在身后,不知他為何帶自己來此。
“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人何處,風(fēng)影依稀似那年?!眴潭饕髟娨皇?。
詩畢笛響。
不知何時,喬恩手中多了一支笛。
清亮悠遠,滌盡塵俗。
湖面鴛鴦嬉戲,隨聲起舞。
笛聲盡,苦思憶。
喬恩靜靜盯著那對鴛鴦,眼中盡是溫柔,甚至有一絲嫉妒神色。
他與她本應(yīng)天涯眷侶不羨鴛鴦不羨仙,如今他卻連那嬉戲動物都嫉妒。
許久沉默,時空定格。
“我絕不放過龍傾城!”喬恩道。
荊宇不言。置身事外難以體會喬恩心中所感,若換做簫媛受人糟蹋,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可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喬恩轉(zhuǎn)身問。
“何事?”荊宇問。
“如若我有不測,代我照顧葉暖?!眴潭鞯?。
“為何?”
荊宇不知喬恩為何突然這樣說。
“葉暖是我義妹,我不能負了葉家?!眴潭鞯?。
“我不是問你這個?!?p> “世事難料罷了!”
望斷斜陽卻望不見刀光劍影。
刀在鞘里,劍也在鞘里。
刀劍不出鞘則已,出鞘便血染江湖。
月下桃花開,楓葉怎舍摘。
又一個星河燦爛,怎一段海枯石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