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白曉的思維重新清醒時，他正在墜落的途中。身體方向一轉(zhuǎn)，他穩(wěn)穩(wěn)落地，一抬眼，便看見薩和踱光在不遠處爭吵著。
“就是因為你帶我們來這里，我們才會來到這些個鬼地方！你看看，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還有，白曉都失蹤了！我們甚至不知道他還活著么！”
“首先，是你們自愿來這里的，所以我只是一個帶路的而已。其次，如果不是你手賤碰了那個頭骨，我們說不定不會遇上后面的事?！?p> “這還怪起我來了?”踱光難得硬氣一回，“那你說，我們怎么離開？”
“……”薩不說話了，眼睛看向一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們在這兒吵也沒什么用。”
白曉快步走過去，順便打量了一下四周，對他們說道。
“啊！”踱光似乎嚇了一跳，隨即十分驚喜，“白曉！我還以為你被那些火球給砸死了呢！”
“……”
“你這人果真是蠢！”薩抓住機會毫不留情地嘲諷踱光道，“連話都不會說，別人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就說他死了?！?p> “你——”
“放心，我沒事?！币妰扇擞忠称饋恚讜在s緊打斷道，“說起來，其實我從這次經(jīng)歷中已經(jīng)摸索到了一些我需要的東西了，算是不虛此行了?！比绻€能活著回去的話。當(dāng)然后半句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但此話確實不假。
一開始進入那個雪原空間的時候他就覺得古怪，然后便漸漸了解到，這種古怪感來自于奇異生物離他距離的拉近。
沒錯，他覺得那些奇異生物離他的距離近了許多。在此之前，他在正常世界看到——或者確切地說是全方面探查到這些生物，因為沒有對比，自然不知道它們實質(zhì)上離他是比較遠的。進入了雪原空間，他才感覺到它們離他近一點。
根據(jù)他目前的猜測，這些生物位于一個與正常世界很接近的空間內(nèi)，他天生與眾不同的天賦使得自己能夠透過自己所處的空間，以看、聽、聞等方式感覺到它們，甚至不自覺地穿過空間去觸碰它們。
這可以說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白曉在雪原空間內(nèi)時，就發(fā)覺這個空間十分脆弱，而骨架的智商也實在不敢恭維。他基本能夠確認這幅骨架是龍狼王的，所以希望激怒它，讓它使用獨角進行能量強大的攻擊，進而破壞空間穩(wěn)定，借以得到離開的契機。
但沒想到在雪原空間，龍狼王的能力出現(xiàn)了改變，變成了大范圍攻擊——白曉懷疑這其中也有空間結(jié)構(gòu)不穩(wěn)定的原因。不過結(jié)果和預(yù)期的差不離，他成功憑借自己超人的計算能力，分析出空間最薄弱的一點，使用自己現(xiàn)場改進版的巫術(shù)破壞了雪原空間。
在物質(zhì)稀薄的、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間隙，被稱為泛世界的空界?？战鐩]有物質(zhì)，甚至沒有空間，是真正的什么都沒有，也因此無法直接被觀測到，在世界間穿梭時，也是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在世界壁上或者直接進入，其間是感覺不到經(jīng)過空界的，因為空界本身就是“什么也沒有”。在一個沒有世界壁之類外層防護的空間受到“貫穿傷”時，空界就會進入這個空間里——這樣出現(xiàn)的空界叫做“空洞”。這個時候，利用空洞就能做到進入另一個空間。
其中的具體原理，對于現(xiàn)在的白曉來說，太過抽象和復(fù)雜，不是他所能接觸到的。
利用空洞，他成功來到了現(xiàn)在所處的一片地方。
稍稍總結(jié)了一下之前的經(jīng)歷，白曉抬起頭，仔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個昏暗又明亮的地方。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一眼望去，這里的一切都被一種模糊的黑色掩蓋，光線暗沉無比。但當(dāng)他仔細看去，每一個物體卻又清晰可辨，反射著明亮的光芒。
頭頂是黑壓壓一片，那是一片純粹的黑，明明靜止，卻如同一個不斷流動的漩渦，吸引著思維陷入其中。
腳下踩的則是一塊廣袤的大地，至少一眼望不到盡頭。地面呈現(xiàn)發(fā)黑的深紫色。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洞口毫無規(guī)律地分布在地面上，一種光滑的黑色物體填滿了這些洞口，如同活物般微微顫抖，稍稍突出地面。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令人感到不適。
白曉試圖仔細觀察這些小洞，但一把注意力集中上去，便感覺頭昏腦漲，腦中似乎有無數(shù)人的囈語和哨音，仔細聽去又是毫無規(guī)律的雜音，充滿了各種情緒，憤怒、嫉妒、悲傷、貪婪……都在嗡嗡作響。
無論是頭頂?shù)暮谏炜?，還是地面，都似乎存在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于是他便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同伴上。
“還是白曉你懂得比較多，你說該怎么辦？”
此時，薩和踱光不再爭吵，齊齊把頭轉(zhuǎn)向他。
之前在雪原空間一直被龍狼王的骨架追著跑，白曉壓根沒有精力去在意他們，后來空間破碎時，也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他也沒能力去找他們。不過有薩在，他也相信不會出什么事。
此時兩人都看著他，踱光看起來是真的焦慮，薩則轉(zhuǎn)了一圈眼睛，似乎在向他示意：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奇妙的世界。
“我……大概有個想法，應(yīng)該是有辦法出去的?！?p> 白曉剛說了一句話，另一個沉悶響亮的聲音響起。
“就憑你們，能有什么辦法？”
這個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忽的在耳畔炸響。那嗡嗡的余音，變成了一聲聲譏誚的低語，回蕩在周圍。
“轟隆隆……”
三人眼前的大地一陣顫動，破開一道巨大的裂縫，一個龐大的生物從中鉆了出來。
那些在開裂土地上的小洞因此被破壞，一個個裂開，如同黑色軟泥一般的物體從中像擠牙膏似的緩緩流出。
“你們是主世界來的小家伙？”這個生物手腳敏捷地從地里爬了上來，嘿嘿笑著說道，“真是不自量力?！?p> 這個生物實在是和正常世界的生物長得大相徑庭——它不是對稱的。
千百雙眼睛漆黑如墨，其中似乎射出野獸一般懾人的光芒。在眼睛與眼睛的縫隙中，數(shù)百張嘴巴不斷開合，其中嵌有一圈圈向內(nèi)的、密密麻麻的牙齒。一些腳不像腳、手不像手、翅膀不像翅膀、爪子不像爪子的怪異肢體從身體內(nèi)長出，連成一片。
三人皆是一愣。
“噫……這……”踱光沒有掩飾自己的驚懼與厭惡，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怪異生物。
“為什么這樣說？這里是什么地方？”白曉的震驚更多的來自于這個生物與自己所見奇異生物有著某種意義上的相似之處。他隨即冷靜下來，詢問道。
只見這生物抖了抖身子，一些零零散散的紅色物體從身上掉了下來，似肉塊又似凝結(jié)的血，一股令人眩暈的腥臭味發(fā)出。
它再一次開口了，身上的嘴巴齊齊開闔：
“這兩個問題，我倒是可以給你們一起回答?！?p> “這個地方呢……我想想，人類似乎有一個官方的叫法……不過，我喜歡把這個地方叫做——”
“垃圾場?！?p> “因為你們在垃圾場，所以我這樣說，你們明白了嗎？”
它發(fā)出的聲音，如同千百把小號在發(fā)出無意義的音節(jié)，一個聲音在小號聲中輕聲低語，隨即又哈哈大笑，最后一聲尖銳的哨音響徹天空。
它說的是很標(biāo)準(zhǔn)的南方語，但似乎是由雜音組成，又像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
那不像是普通的發(fā)音器官發(fā)出的聲音。
“垃圾場？什么意思？”大概是之前長了幾番見識，踱光沒有一開始那么害怕了，直接皺著眉大咧咧地問道，“你是什么東西？講起話來沒頭沒腦的?！?p> 薩瞪了他一眼，似乎想叫他把話咽回去。
“哈！我是什么東西！”眼前的生物大笑一聲，“既然這里是垃圾場，我自然是——”
話講到一半，它突然停了下來，野獸一般的眼珠子不斷在皮肉中翻滾著。
它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一團團濁黃色的液體在其中翻騰著，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血色的物體。
它的無數(shù)雙肢體猛地舒展開來，連成一片，似是環(huán)形的雙翼，卻無端地看起來像是舞動的銀輪。
“我為什么要和你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