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故交

　　林義龍在同學聚會的地位有些尷尬。雖然還掛著證書，可不實際執(zhí)業(yè)，他的職業(yè)并不是律師；說是農(nóng)民也差了一點，農(nóng)場主也算不上；也不以投資為主要工作方向。平時的事兒雖然很多，可也分不太清到底在忙什么。談自己的工作內(nèi)容很多都是客戶的敏感信息而不能再私下場合透露，更像是一個毫無尊嚴的待業(yè)留學生，來同學聚會“降尊紆貴”來討飯吃。

　　隨著歸國留學人員的增多，這樣的人并不少見，行事方式經(jīng)常被其他人形容“不接地氣”而成為“海外待業(yè)”人員在國內(nèi)的各行各業(yè)無法適應。

　　姜大偉自然也把林義龍看作是這樣的“海帶”。至于林義龍出國也很有方法解釋，林父林母的條件不錯，自然可以把他給弄出國深造，什么本事沒學出來，需要低下“高貴的頭顱”而“仰仗鼻息”。再就是根據(jù)成本原則，醫(yī)生的推薦藥，每一類藥品的好處高達幾千塊，這些處方醫(yī)師才是營銷的主要目標。至于怎么介紹下來的中間人，倒是用不著太多投入。

　　酒過三巡，大家把話聊開了，各種討論育兒真經(jīng)中的大吐苦水。林義龍見自己沒有插話的余地，就給許振坤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去。姜大偉脫不開身，于是匆忙地來向林義龍要手機號。

　　出于某個上司的要求而養(yǎng)成的習慣，林義龍一般會攜帶兩部手機：一臺是接入英國移動網(wǎng)絡的私人號碼；一臺則是國內(nèi)有些傳統(tǒng)的雙卡雙待——一個卡用來專門享受國際長途的優(yōu)惠資費的英國號碼，另一個卡則是他出游用的國內(nèi)號碼——此外，林義龍還有一部專門的辦公用手機，這部電話已經(jīng)委托給了凱蒂轉接。在同學聚會的情境下，號碼是不能不給的，給哪一個可以有一些操作空間。那部專門打國際長途的英國號碼變成了天然的擋箭牌，借此希望姜大偉知難而退。

　　姜大偉接到林義龍電話號碼之后感受到了他的疏遠之意，迫于面子，還是努力地記下了號碼。

　　之所以林義龍跟幾乎所有學醫(yī)的同學關系不錯，其中很重要因素是在格拉摩根谷區(qū)任職的那些日子幫助這些需要出國深造的同學提供簽證申請表藍本范文和其他申請過程中所需要的證明文件的列表。往來歐洲的同學一旦來倫敦，也都是由他來接待。不知為什么，出國深造或者交換生其中以醫(yī)學類的尤其多。這樣的善舉使得林義龍在這些醫(yī)學生同學間的口碑甚好，愿意為林義龍?zhí)峁┮恍┓奖恪?p>　　不是林義龍選擇時偏高端人群，所以“矯情地”不與其他國內(nèi)的同學接觸。事實上是，能在歐洲找他幫忙的同學都算是家境稍微殷實或者取得了些許成就的人，這種客觀條件造成的限制讓林義龍只可能與所謂“高凈值”的同學相處。偏偏林義龍又是一個注重細節(jié)、記憶力不錯的人，待人處事的出發(fā)點很少出現(xiàn)前后不一的情形，形成一個稍顯封閉的同學圈。這個同學圈不排外，可也不是人人都能進的，尤其是對姜大偉這種與他們有利益沖突的人士——林義龍倒是不會妨礙這些同學通過一些不上臺面的手段掙錢，但也僅限于不妨礙，不會主動地以非法手段誘惑這些同學“犯錯誤”。

　　華燈初上，林義龍形影單只地回到了在家鄉(xiāng)的住處，里面除了設備齊全的臥室和廚房以外，只留了一個放雙人床和床頭柜的小房間。

　　無趣又無聊，可時差讓林義龍無法入眠，在床上輾轉反側。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我聽說你回來了?！彪娫捓飩鱽砹艘粋€女子的好聽的聲音，“愿意見見面么？”

　　“你是哪位？”林義龍問道，十幾年過去了，有些人的聲音已經(jīng)不那么好辨別。

　　“我是張揚！”女聲回應道，“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么？”

　　“人倒是能對得上，但聲音改變得太大了?！绷至x龍說道，“現(xiàn)在有些晚了，明天可不可以?！?p>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詳談，雖然不著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睆垞P稍微一停，緩緩地說道。

　　“可以，沒什么問題，說罷，在那兒？”林義龍正好無事。

　　“你知道大學城這邊的“惠”日本料理么，我在這邊等你?！睆垞P定下了地點。

　　“好，我30分鐘差不多能到。”林義龍定下了時間，然后考慮起這個張揚的來歷。

　　張揚與林義龍是小學同學，卻與讓林義龍有過創(chuàng)傷的韓雨曦來往甚密——這是韓雨曦與林義龍同學時的消息——兩個女生在各種社交網(wǎng)絡上互動頻頻。林義龍和張揚相處起來，雖有“分別相處”的意義，可林義龍總覺得有些不對。

　　人心隔肚皮，林義龍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把事情往壞的地方想：見面就會被韓雨曦柴刀之類的情形，也在他的考慮之列。

　　有些自信的林義龍還是決定前往日料店，與張揚見面。

　　客觀地來說，張揚長相還是過關的，三十出頭的年紀正是讓女性成熟風韻四溢的時候。林義龍跟她孤男寡女地處在一個隔間里，桃色的氛圍是不可避免的。

　　“晚上好，到底是什么事兒讓你這樣著急見我呢？”林義龍做著簡短的開場白。

　　“你跟韓雨曦還有聯(lián)系么？”張揚直接問起韓雨曦來。

　　“我今年二三月份的時候，在英國見了她一面。”林義龍說道。

　　“我想讓她離開我的生活！”張揚神色平靜，可林義龍能聽出她咬牙切齒的含義。

　　“怎么了？”林義龍仍然不知道曾經(jīng)的兩個閨蜜間發(fā)生了什么齷齪。

　　“你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丈夫，曾經(jīng)是韓雨曦的男友？”張揚說道。

　　“她沒說起過。”林義龍搖搖頭，他大概能猜出是怎么一件事了，“這么說，你愛人和他的前任女友，有復合的沖動？”

　　“何止是復合！現(xiàn)在我感覺我才是鳩占鵲巢的那一個！”張揚開始向林義龍大吐苦水，把她和她丈夫的相識，外加韓雨曦的過往講述給林義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