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青城山,位于晉室西部邊疆,西有慕容氏吐谷渾國,北有姚氏后秦國,以山地險峻,運轉(zhuǎn)不便聞名于世。
云渺宮掩于青城山渺渺云縈中,宮中正殿十分寬大,兩面殿墻之間約有百余步,巍峨莊然的大殿象征著云渺宮在益州地面上,修真界中數(shù)百年來的古老實力。
千機夫人穿玄青色鑲金邊對襟錦衫,流云髻上橫插了一支鑲玉的金釵,一臉慈祥的給衛(wèi)子怡和衛(wèi)子姬講一段往事:
“米教第一任教主張道陵,自稱漢代張良八世孫和太上老君的關(guān)門弟子,在青城山附近傳過道,米教進入江南后,正逢晉室施無為之治,因此信徒眾多,據(jù)說皇族與士族子弟也有人信奉米教?!?p> “師尊?!毙l(wèi)子怡問道:“為什么弟子見過的米教中人,有人仗義行俠,濟危渡難,有人好似以邪術(shù)迷惑鄉(xiāng)民?”
千機夫人道:“米教名氣大,教眾多,難免龍蛇混雜,良莠不分?!?p> 云渺宮一名大胸女弟子匆匆奔出殿中,行禮道:“稟師尊,眾師姐們巡山時,在一指峰下的山坳中發(fā)現(xiàn)一名重傷青年男子,便抬上宮來,請師尊定奪?!?p> “子姬與子怡去看看,若能救得活,盡力救治?!?p> “諾?!毙l(wèi)子怡和衛(wèi)子姬隨大胸女弟子退出大殿。
云渺宮內(nèi)一處宮室內(nèi),受傷青年男子身材削瘦,衣袍上沾滿污血,紙一般慘白的臉龐上五官精致,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便如同女子一般秀美。
衛(wèi)子姬上前查看了一番,青年男子胸腹數(shù)處被箭傷洞穿,雖用云渺宮傷藥包扎過,污血仍從傷口不斷的緩緩滲出。
“兩位師姐。”大胸女弟子介紹道:“此男子在一指峰下面山坳中被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身邊還倒斃數(shù)名胡修,只是沒留下一個活口,無法確定青年男子的身份?!?p> “既然出手格殺胡修,多半是本朝修士?!毙l(wèi)子姬對大胸女弟子說道:“雪梨師妹快請白師姐前來想辦法醫(yī)治?!?p> 云渺宮白姓女醫(yī)師應(yīng)訊前來查看一番后,遲疑道:“此人受傷無數(shù),胸腹幾處傷口均是重傷,差點前后洞開,能活命的機會不多?!?p> “白師姐,想想辦法吧?!毙l(wèi)子姬看看青年男子一張蒼白到妖艷的臉,動了惻隱之心,堅持說:“只要人沒斷氣,就不要放棄,盡力試試吧?!?p> “好吧,我試試?!?p> 白醫(yī)師一直堅持了兩天,青年男子一口氣似斷似續(xù)的呼吸著,對生命仿佛充滿無限留戀,千機夫人聞訊后忍不住也過來查看一番,看完搖搖頭,一言未發(fā)飄然而去。
“衛(wèi)師妹?!卑揍t(yī)師揉了揉布滿血絲的雙眼,沮喪的說:“姐姐我醫(yī)術(shù)淺薄,實在無力回天,給他準備后事吧?!?p> 空蕩蕩的宮室中,立刻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衛(wèi)子姬望著氣若游絲的青年男子心中不忍,看看身邊衛(wèi)子怡,兩人均是束手無策。
“兩位師姐?!迸扪├姹歼M密室,稟報道:“大殿中來了兩名從江南來的道士,好似是師姐的舊友,師尊召你倆大殿相見。”
“什么模樣的道士?”
“一男一女兩名道士,男道士笑起來很好看,女道士長的十分俊俏?!?p> “師姐快去看看,這男修也許死不了了。”衛(wèi)子怡的心咚、咚、狂跳起來,拉起衛(wèi)子姬疾奔云渺宮大殿,剛進大殿門,只見淡淡陽光中,高恩華一襲青衫笑容淡淡,身邊站了一名身材纖秀的女道士。
“貧道高恩華見過兩位道友,這位是小徒司馬雪?!?p> “道長大叔常常提起兩位姐姐?!彼抉R雪一臉歡喜,上前見禮:“小女子司馬雪有禮?!?p> “見過高道長,見過司馬道友?!毙l(wèi)氏雙姝聽司馬雪說話一腔江南軟語,雙眸中透出一股好奇,正歪頭看過來,連忙一起躬身回禮。
“高道長,你來得真及時,方才剛與師妹念起你,不想你真來了?!毙l(wèi)子姬笑吟吟的說著,眼中充滿了希望:“來的太及時,太好了。”
聽衛(wèi)子姬話中有話,高恩華問:“衛(wèi)道友盼望貧道前來,莫非有急事?”
“前幾日宮中師姐妹們巡山時,在一指峰下救回一名重傷男子修士,高道長快隨我去瞧瞧這修士還有救不?!毙l(wèi)子姬問道?
“哦?!备叨魅A看看千機夫人,目光中含有詢問?
“高道友,方才你問的卜算之術(shù),本宮僅略懂皮毛?!鼻C夫人一邊說道:“本宮有一位師叔精通卜算術(shù),可如今正在閉關(guān)修行,月余左右才能出關(guān),待師叔出關(guān)一起商議破解卜算術(shù)如何?”
“行,救人要緊,先去看看傷者吧。”高恩華隨著衛(wèi)子姬奔出殿外。
云渺宮大殿與受傷男修的宮室之間距離頗遠,衛(wèi)子姬頭前步子飛快的帶路,高恩華三人隨后而行,一股山風(fēng)徐徐吹來,一股淡淡香味隨風(fēng)而來,在眾人鼻端縈繞不散。
“司馬道友?!毙l(wèi)子怡看了看司馬雪,輕聲問道:“你隨高道長修道多久了?”
“二三年了吧,可是我生性懶惰道法微末,幸好道長大叔從不嫌棄我?!彼抉R雪笑問:“風(fēng)中香味濃郁,我第一次聞到,此花何名?”
“這不是花香,是云渺宮護宮陣靈開的花香,妹妹來的巧,護宮陣靈十六年一開花,今日正好讓妹妹趕上了?!毙l(wèi)子怡答道。
“司馬道友,你為什么不稱高道長為師尊呢?”衛(wèi)子姬在前面遠遠揚聲說:“如今這般稱呼不尊不敬,有些不妥。”
司馬雪心中一窒,自出宮后一直不離高恩華左右,一直以大叔相稱,高恩華也從無刻意要求如何稱呼,眼下聽衛(wèi)子姬這般說法,難道自已做錯了么?
高恩華道:“衛(wèi)道友有所不知,貧道徒兒身世有些奇特,此事以后再說,眼下先看看病人吧。”
宮室中靜寂無聲,青年男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如一片灰白的枯片般躺在地上,一呼一吸間都要發(fā)出一個長長的顫音,彌撒著一股將要死亡的凄愴。
“高道長,看你的了?!毙l(wèi)子姬看著高恩華,指了指青年男子,目光中多了一份企盼。
高恩華捏起受傷男子手腕,催動太玄訣靈力,在傷者體內(nèi)巡查數(shù)遍,沉吟道:“此人身上小傷無數(shù),但真正致命傷卻是胸腹處的箭傷,這一箭洞空胸腹,如此重傷之下竟能挺到眼下不死,實屬奇跡?!?p> “高道長,今日若是你不來,此人必死無疑?!毙l(wèi)子姬真誠道:“道長來了,是他命不當(dāng)絕,請莫辭辛苦,一定伸手救救他個小命哈?!?p> “想救人,需先吊住他這口氣,然后再想辦法?!备叨魅A沉吟道:“不知宮中藥坊內(nèi)可有常備人參?”
“我這就和師尊討要人參去?!毙l(wèi)子姬說完匆匆出室而去,高恩華轉(zhuǎn)頭對衛(wèi)子怡道:“子怡道友,你去準備熬參器皿?!?p> “高道長。”衛(wèi)子怡看看司馬雪,笑道:“方才師尊說,師叔祖尚需一個多月才能出關(guān),你和司馬妹妹這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我在宮中尋兩間精舍給兩位居住如何?”
“行,一切有勞衛(wèi)道友了,住在上次和陽道友的居處也可以?!备叨魅A應(yīng)聲道。
衛(wèi)子怡笑道:“這次可不同,司馬妹妹機靈可愛,可需替她尋一間安靜的精舍居住,莫要委屈了她?!?p> “哎呀,子怡姐姐真好?!彼抉R雪一直沉默不語,見衛(wèi)子怡改口稱她妹妹,高興的拉住衛(wèi)子怡歡聲笑語起來。
半柱香后,衛(wèi)子姬如飛般掠來,手中捧著一根人參,遠遠便叫:“人參來了,人參來了,誰會熬參?”
“我來熬吧?!毙l(wèi)子怡迎了過去,低聲戲謔笑道:“師姐今日為了救這男修不死,先求師尊,再求高道長,莫非貪圖他年少俊俏?”
“去、去,師姐我與這男修素未謀面,絕無私念?!毙l(wèi)子姬嘴如刀子,立刻和衛(wèi)子怡低聲斗起嘴來:“不象師妹你,一見到高道長前來,立刻笑成一朵花,流了半口哈喇子,也不怕師姐我笑話你。”
一柱香后,熬好的參湯被衛(wèi)子姬遞到高恩華手中,她抬頭看看傷重青年男子,心中暗想,我只能幫你到此了,是死是活且看你的福分了。
一道淡淡的青芒在高恩華的指間繚繞,參湯在太玄訣靈力的催動下,緩緩灌了下去。一盞茶后,青年男子慘白臉色好似冰霜解凍一般,有了絲絲的血色,呼吸也沒了讓人心悸的顫音,一下比一下粗壯有力。
“若能挺到明日,此人有救,若是命薄,便挺不過今夜?!币恢愫?,高恩華收起靈力,長身而起。
“讓我來守著他。”衛(wèi)子姬自告奮勇,又說:“師妹且先負責(zé)安排高道長和司馬道友住下?!?p> “行。”
衛(wèi)子怡在云渺宮的一角收拾出兩間精舍,云容云珊等去過無為地宮的女修們聽聞高恩華來了,立刻送來一批生活用品,并一口一個恩人的說個不停,倒把司馬雪曬在一邊。
云渺宮千年大派積蓄甚豐,生活所用之物不遜士族之家,高恩華心中暗嘆,丹塵子留下的洞府原本感覺不錯,如今和云渺宮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大叔?!彼抉R雪在眾人離開后,眼眸低斂,嘟起嘴角說:“你帶我離開云渺宮吧,子姬姐姐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