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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逐鹿

八十四節(jié) 慕容氏

晉末逐鹿 濱城小道 3274 2017-05-17 17:34:50

  一股風輕輕掠過,室中煙塵裊裊,慕容寶躬身給案幾上的茉莉花根部松了松土。

  “陛下?!蹦饺菅﹨悸劻寺勡岳虻南阄叮p聲問“又思念成昭皇太后了嗎?”

  “此花乃母后親手所植,父皇生前珍惜異常,不論身處何地,一直將此花帶在身邊,言此花輕盈淡雅,乃母后魂魄所化?!蹦饺輰殗@息道:“如今母后與父皇先后辭世,花尚在,燕國卻舉步維艱,令朕情何以堪?!?p>  “漢高祖有白登之危,韓信出有胯下之唇,一時勝負,不足言明什么?!蹦饺菅﹨紕裎康溃骸叭蘸蟊菹轮灰惠p信小人,燕國上下君臣一心,必能中興?!?p>  “朕屢屢輕信小人,先是參合陂輕信原登飛,后有中山輕信趙王,姨娘段太后曾評朕,遇事謀而不決,非亂世之君,如今看來,字字應言?!?p>  “趙王與陛下乃親生兄弟,卻屢屢坑騙陛下,堪稱坑兄狀元,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南狗原登飛可有消息?!蹦饺輰殕柕??

  “中山城一戰(zhàn)中,此狗趁亂遁逃,以后便沒了消息,不知是否死于亂軍中?!蹦饺菅﹨碱D了頓,說:“老祖在參合陂一戰(zhàn)中被王蠻子流云袖偷襲,至今需借助不咸山玄冰寒淵的上古寒氣療傷,無法施展異術卜算其生死。”

  “此狗天生獠性,見利忘義,只怪朕一時心軟,沒將他一刀砍了?!?p>  “陛下何必和一條狗生氣?”

  “愛妃說不生氣,朕便不生氣了?!蹦饺輰毿α诵Γf:“若找到他,一定將他千刀萬剮?!?p>  慕容雪吋道:“只要原狗不死,臣妾必殺之。”

  高恩華與司馬雪經(jīng)王母山,一路上悠悠奔中山而來,這一日、兩人站在中山城外,仰望中山城。

  中山城墻也是筑土而建,沒有建康城高大,墻上處處傷痕累累,半面焦黑、半面暗紅、顯是火燒和污血所致,護城河中一片狼藉,左一堆,右一團的土包與石塊,多半是戰(zhàn)后沒來得及清理。

  “道長大叔,燕都竟然敗落如此,我去看看。”司馬雪在春光中跑來跑去,四下查看。

  一只腐爛的斷臂從污泥中頑強伸出來,腥臭嗆鼻,訴說著對生命的不甘,司馬雪駭?shù)么篌@,擰身一跳,剛一落腳,土中“啪”的冒出一股污穢水泡,泡沫上爬滿蠕動的蟲子。

  “啊。”司馬雪驚叫一聲,一個跟斗,縱到高恩華身邊,再也不敢亂走。

  “燕都已然被北魏占了,看那兒?!备叨魅A指了指中山城頭,一面旌旗在風中飛舞,上面用漢隸書繡了一個大大的“魏”字。

  “道長大叔,快走吧,這里臭死了?!彼抉R雪掩著鼻子道:

  高恩華笑道:“既來之,則安之。進城打聽一下燕主慕容寶的去向吧?!?p>  城門口,有兩隊魏軍負責把守城門,檢查進出行人。

  魏軍隊長見高恩華與司馬雪一身道裝,并說漢話,高興的說:“兩位道長,城中正在招納懂漢語、會寫字的漢人,有空去看看,謀個差事還俗吧。”

  兩人過了城門,司馬雪笑道:“道長大叔,這些傖胡學不學‘論語’‘孝經(jīng)’‘女戒’這些我最會背,道長大叔也會背‘道德經(jīng)’‘解文說字’,咱們?nèi)ケ蔽簯競€官兒做,司馬元顯派來的爪牙多半不敢來魏境多事?!?p>  “貧道聽說,胡人將領均不識字,每次聚兵時,將軍們均要背一大包羊屎粒,才能知道自已有多少兵?!?p>  “大叔又來逗我開心?!彼抉R雪頓時笑得打跌,嘻笑道:“要是下一場雨,羊屎粒都泡爛了,胡將們?nèi)绾螖?shù)清自家有多少人馬?”

  “他們多半有異法能捂住羊屎粒,公主讀書多,會韓信點兵術嘛?”

  “聽說韓信點兵,前面三人一排,中間五人一排,后面七人一排,從韓信面前一過,他便能算出士兵人數(shù),百不失一?!彼抉R雪笑道:“但這是算術,卻不是法術?!?p>  兩人說說笑笑,身在異國城中,對于司馬雪來說,處處都是景兒,一路上不停的東張西望。

  一隊兵士持器沿街巡邏,聽司馬雪一口江南口音,均是十分新奇,無人故意刁難,略略盤問兩句,便放行而過。

  “以前在宮中時,曾只聽宮女傳說,胡人到處擄掠漢民,做奴做婢,還有人說胡人愛吃人肉。”司馬雪頓時大感興趣,叫嚷道:“如今看來全是口傳家書,言而無信?!?p>  “魏帝治軍甚嚴?!备叨魅A想了想,忽然道:“巧了,貧道剛數(shù)了一下,前朝曹氏建魏朝,二十年前,漢人中出了一個叫冉閔的人,也建立魏國?!?p>  “宮中大儒曾夸冉閔,說冉閔自立魏國,發(fā)出殺胡令,前后斬殺胡人二十余萬,廉臺決戰(zhàn)中,率一萬步軍大戰(zhàn)燕軍十四萬眾,冉閔騎朱龍,持矛戟,斬燕軍三百余人,馬倒被俘,死前仍呼:“天下大亂,爾曹夷狄禽獸之類猶稱帝,況我中土英雄,何為不得稱帝邪!”

  高恩華道:“冉閔乃漢民的大英雄,千百年后,漢人也許都忘了他的名字,冉閔遇難時,貧道只是一名幼童,若放在眼下,拼了性命,也要救他出來。”

  “大叔不是常說,道生萬物,法隨自然,人之生死,乃屬天道。”司馬雪模仿高恩華以前的口氣,搖頭晃腦的說:“如今不是這樣嘛?”

  高恩華見司馬雪明眸如煙,盡是狡黠之色,心中不禁一動,憶起第一次在“濟世堂”前,初次上門求學的薜姓少年,心中一片溫暖,笑道:

  “公主自負聰慧,那你說說,冉閔建國號‘魏’,前朝曹操建國號‘魏’如今又冒出一個‘魏’國,三者之間有何聯(lián)系?公主若能說得出來,貧道便服了你。”

  司馬雪少女心性,登時便被帶走了心神,明眸轉(zhuǎn)動,一路上猜了多少個原由,均不得要領,前方出現(xiàn)一間客棧,招牌上寫了一個迎賓字號。

  “今天在此投宿,尋些食物填飽肚子?!备叨魅A笑道:“飯后公主接著猜魏國的來歷?!?p>  司馬雪喜道:“我肚子早餓了,進客棧找掌柜問問,為什么全叫‘魏’國,難不成他們事先商量好的不成?!?p>  中山城不遠處,有一座無名土山,土山山頭光溜溜的,一片亂石,寸草不生。

  蔚藍的天空中,突然飄來一團黑影,一個黑色蓮臺由遠而近,光華繚繞,慢慢飄落下來,一名高鼻深目的僧人一躍而下。

  僧人眼窩深陷、目光幽幽,抬頭俯視四周空曠的平原,腳下的土山,伸鼻嗅嗅空氣中的味道。喃喃自語道:“不錯,不錯,比谷中洞穴中氣味強多了,如果能有美酒,鮮人肉那就更妙了......”

  天空蔚藍,土山孤寂。

  僧人從自布袋中,摸出一根檀香,伸手在香頭一捻,香頓時無火自燃,山風中檀香明滅,香味四下彌漫于風中。

  兩柱香后,一道赤色光芒劃過蔚藍天際,自中山城方向急促而來,飛到無名土山附近,驅(qū)劍降落山頭,走下一位相貌普通的灰衣老年人。

  “屬下見過索魂圣使,召在下來,有何差遣?”

  “阿彌陀佛。”索魂圣佛合什道:“目標進入中山城,找到后,焚香通知小僧?!?p>  灰衣老年人道:“稟報圣使,屬下前日已得到殿中傳來的目標畫像,正在四下尋找?!?p>  “阿彌陀佛、去找人吧,小僧等你消息?!彼髅シ鸷鲜材克突乙吕夏耆诉h去,又喃喃自語道:“這老家伙不羅嗦,本尊餓了,應當去近處找點好吃的......”

  中山城,客棧中,住宿的客商不多,客棧掌柜姓趙,身穿灰色麻衣,懂漢語,稍識漢字,見高恩華與司馬雪前來投店,一臉笑容,選了兩間最好客房供二人居住。

  司馬雪四下一看,見客棧房間簡陋窄小,房中胡床只是用些木板搭成,上面鋪以雜草和棉布,不論門窗或是墻壁,均是多年未曾粉刷的模樣,不禁笑道“中山城是燕國都城,城中這般凋敞破舊,竟不及建康萬一,我原來一直認為燕都或許比建康好。”

  “燕國鮮卑族慕容氏乃蠻夷之輩,建國不過十數(shù)年,乍得天下,喜好炫耀武力,靠四下?lián)锫訛樯??!备叨魅A笑道:“古人曾云,忘戰(zhàn)必危,好戰(zhàn)必亡,天天四處打仗的國家,蔫能不窮?”

  兩人飯后,高恩華在房中看書,司馬雪心中掛念著三個魏國的問題,便出房和客棧趙掌柜攀談。

  “小道高雪見過趙掌柜。”

  趙掌柜在中山開客棧多年,熟睹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司馬雪身材纖秀,眸籠寒煙,未語先笑,心中便有了幾分喜歡,連忙應道:“小道長有何使喚?”

  “趙掌柜,我想知道?!彼抉R雪嘻嘻笑道:“為何中山城中的魏軍對漢人這般客氣,魏軍為何稱‘魏國’?”

  趙掌柜道:“小道長可問對人了,我和魏國客商曾問過此事,據(jù)說北魏國主拓跋珪崇信漢學,使用儒術冶國,因魏字曾是中原大國字號,因此拓跋珪便稱魏國?!?p>  “拓跋珪為什么崇信漢學,說他崇信漢學有什么依據(jù)么?!彼抉R雪追問道?

  “魏主拓跋珪在攻陷中山城后,便建立漢制,推行漢學,有一名叫公孫表的學士推薦《韓非子》一書給他,他便依此冶國?!壁w掌柜低聲道:

  “據(jù)說魏王狠著呢,魏軍中有一名叫李栗的將軍,作戰(zhàn)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被拓跋珪封為左將軍,結(jié)果這李栗因為當眾吐痰,拓跋珪說他不守漢制禮儀,將他砍了腦袋?!?p>  “當眾吐痰也能被砍腦袋,拓跋珪好可怕?!彼抉R雪吐吐舌頭,向趙掌柜告辭,又跑到高恩華房中,道:“道長大叔,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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