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暮時,醉江樓一處單間中燭火通明,高恩華等人據(jù)案圍坐,酒樓中的伙計流水般把各式菜肴送將上案來。
“你姐倆一來,總有大酒大肉可以吃喝,日后可要多來啊?!标柎笈3缘拿硷w色舞,剛吐出一塊肘子骨,立刻仰脖喝下一壺酒,含糊不清的說:“俺老??烧嫦『蹦憬銈z常來?!?p> “陽道友?!毙l(wèi)子姬目光中含著關(guān)切:“你肚皮老高了,不能撐壞吧?”
“沒事沒事,俺平時無肉不歡,每日不喝兩口便睡不著覺,辛苦賺的銀錢,都換酒換肉了,至今沒存下半個銅錢,連個娘子也養(yǎng)活不起。”陽大牛大倒苦水。
衛(wèi)子姬道:“陽道友一身本事,隨便投個山寨,最差也能混個寨主當(dāng)當(dāng),何愁酒肉?”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俺師父有交待,一不能打女人,二不能當(dāng)賊?!标柎笈kp眼瞪的锃亮,一付認(rèn)真的模樣。
高恩華微微一笑,陽大牛從小便隨師尊學(xué)藝,尊師為父,性情極為孝順,他師父定下的規(guī)矩,倒從來未曾忘記。
“陽道友。”衛(wèi)子姬又問“你道法甚是怪異,不知師承何門?”
“星降術(shù)。”陽大牛說道;“師父講這功夫源自古神夸父族,不打坐不守靜,只修肉體之力。”
“只修練肉體之力?”
“夏日抱大石登山,冬日用冷水洗澡,讓身體疲憊到極點(diǎn),然后動極生靜,才能獲得日月星辰的神力,喝得大醉時,也可增加肉體之力量,還有那個咳、咳、多吃肉能補(bǔ)充體力?!标柎笈UZ言一頓,莫明其妙咳嗽起來。
高恩華心中一動,知道方才陽大牛話中一定有所保留,但他性情淡泊無為,陽大牛不主動說,他自然不會主動去追問,可第一次聽說能如此修練肉體之力,也感嘆神州之大,無奇不有。
“高道長?!毙l(wèi)子怡道:“云渺宮外的燕修不知何時攻山,咱們救兵如救火,明日一大早便趕往青城山可好?”
“這個自然。”高恩華應(yīng)道:“只是王國師還聯(lián)系了一些其他門派的道友,需要我等提前聯(lián)系一下,共同起行,咱明日一大早便各處送信聯(lián)系?!?p> “哦,原來如此?!毙l(wèi)氏雙姝相互對視一眼,方知求人的事,果然難辦,均有些無可奈何。
天空蔚藍(lán),萬里無云。
青城山,孤峰幽澗一片春色,遠(yuǎn)處山巒間徘徊著一層薄薄云靄,“錚、錚、”一聲聲急促示警鐘聲,驚碎了云渺宮的寧靜。
云渺宮中,一眾女弟子持刃在警鐘聲中,依照九宮八卦方位站定,護(hù)宮大陣應(yīng)聲展開,上空祥光瑞靄,毫光纖纖掩住宮殿。
云渺宮前,兩大隊修士各據(jù)一方,相互對峙。
慕容格與慕容妃在前方負(fù)手站立,身后數(shù)百名銀甲男子手持盾牌和弓箭,列成四個方隊,一動不動極似四隊士兵,似雕像般冷漠,渾體透出股嗜殺邪氣。
青城山四周是深山老林,林中隱藏了大量的毒物和妖獸,想到云渺宮,只有通過青城山的嶺間古道,普通士兵走到云渺宮外,早已累的半死,不咸山數(shù)百名銀甲的男子能一起到達(dá)云渺宮外,顯然不是普通士兵。
晉室雖偏隅江南,但虎老不倒威,一直自詡漢室正統(tǒng),朝中臣民對后燕國,后秦國,北魏國中人都稱為夷狄之邦,修士同樣有漢室正統(tǒng)的自傲。
千機(jī)夫人站在云渺宮門前,默默觀察著不咸山修士,耳聽雙方在不停吵吵。
“慕容一眾匹夫,夷狄之修。”一名漢修老者手持一根雕龍古木拐杖,言正辭嚴(yán)的喝斥:“今天為何無故搶云渺宮祖物,仁義何在?”
“搶東西的是強(qiáng)盜,強(qiáng)盜不能講仁義?!蹦饺莞衲槑婢撸哉Z十分誠懇,說:“強(qiáng)盜搶得著就搶、搶不過便跑。”
“不要臉?!睗h修老者被慕容格誠墾的無恥擊敗,無話可說。
“呵呵,漢修表面上假仁假義,背后卻智愚相欺,一肚子壞水?!蹦饺蒎祛^子上不吃虧,呵呵一聲,諷刺說:“比如你這個蠢老頭,背后就不知干了多少雞鳴狗盜之事。”
老者頓時氣的面色發(fā)青,嘴巴張了張,卻不知如何和一名女子對罵,千機(jī)夫人陣中的漢修,頓時惱羞成怒,一齊炸開了鍋,紛紛出言幫腔。
“胡狗北荒夷狄之輩、世傳狼性暴戾,易食人肉......”
“慕容世家素?zé)o信義,父子相軌,兄弟相殘,背主棄義......”
“不咸山中的修士從小就壞,剛會吃奶,便偷看女人大奶......”最后的一嗓子罵聲尖酸刻薄,漢修們頓時驚呆了,紛紛尋找誰罵的這般有才?只見一名秀才打扮的中年漢修,正在隊伍最前方揭老底,揶揄慕容氏家世恥辱。
“昔年長安歌謠說唱;一雌復(fù)一雄,雙飛入紫宮,說得是鮮卑大燕威皇帝慕容沖和姐姐清河公主共同服待符堅帝的故事,當(dāng)年若非符堅帝仁慈、念及白奴慕容沖在床榻上的乖巧溫順,放了慕容氏一馬,豈有后燕國的存在?”
“找死!”慕容妃一聲呵斥,羞惱之下,容顏上飛起一片潮紅。
“老子怕你?”中年漢修祭出一柄墨黑鐵扇,輕蔑笑道:“鮮卑雜狄,只管放馬過來,保證讓你曉得老子的厲害?!?p> “呵呵、”慕容妃忽然轉(zhuǎn)嗔為笑,向前走了幾步,距秀士一步之距,一陣山風(fēng)輕輕吹過嬌軀,黃衫飄卷,露出腹間一片雪白肌膚,腰臍凹凸深幽,引人遐思。
中年漢修仔細(xì)一看對面的慕容妃,心中頓時聯(lián)想萬千,夷狄之邦的女修,雖然未曾開化,但長相嬌媚誘人,若能收來做個小妾,也是美事一樁,越想越美,索性合起鐵扇,對慕容妃微微一笑。
“胡道友小心,妖女有詐”
“道友閃,哎呀......”
胡姓修士一驚,睜大眼一看,慕容妃不知何時笑意盡斂,眼神中一片嗜血?dú)⒁?,一根灰色軟索悄然間已套在身上,象一條蟒蛇般越收越緊。
“嚦,”一聲妖詭鳥唳中,半空中,一道黑影如閃電般襲來。
“啊,”胡姓修士伸扇一擋,卻被黑影瞬間搶到眼前,雙目一黑,脖子瞬間一涼,一腔熱血噴涌出去,連慘叫聲也沒叫出來。身體“撲嗵”倒地,道殞身亡。
“哈哈?!蹦饺蒎宦曢L笑,將掌中指環(huán)劍上的血一擦,得意洋洋,她先偷祭捆仙索縛人,指使“嬰勺”鳥偷襲傷目,指環(huán)劍斃敵,動作一氣呵成,一擊絕殺。
“聒燥家伙,死得好?!蹦饺莞駬屒耙徊窖谧∧饺蒎?,揮起手中一根樹枝,向空中一拋喝道:“秋林蟲意?!?p> 地面上,陡然間,瘋狂冒出一片樹苗幻影,枝頭上掛滿一片片黃色葉子,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風(fēng)中暴長,詭異萬分,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片刻間,場中便憑空多出一片高大樹林,樹林疏朗,樹枝上掛著幾片黃葉,在風(fēng)中晃來晃去。
漢修們見林內(nèi)一目了然,一派秋意肅索之景,地面上干干凈凈,看不出任何機(jī)關(guān)暗器,慕容格和慕容妃退在林子對面觀望,一時摸不著虛實(shí),相互躊躇不前。
“眾位道友,退后?!鼻C(jī)夫人揚(yáng)聲大喝:“這是胡修的異寶,其中必有詭計。”
漢修們一驚,齊齊的退后幾步,雙方一時又進(jìn)入對峙。
空中光芒閃爍,數(shù)十名身著黃色道袍的天師道修士御劍而來,奔到云渺宮一方,一名道士揚(yáng)聲道:“貧道奉益州鄭祭酒之命,前來助陣云渺宮,一切以千機(jī)宮主命令為尊!”
天師道名動天下,一下子多出數(shù)十名好手,漢修們頓時氣勢大盛,一些原本有些膽怯的漢修登時勇氣百倍。
“鮮卑燕修在裝神弄鬼,一起沖過去給胡道友報仇!”一名漢修帶頭沖出去,數(shù)十名漢修一聲喊,祭出法器一起沖進(jìn)秋意肅索的樹林中,一片風(fēng)吹過,枝頭黃葉嘩嘩做響,林間漢修見無異況發(fā)生,膽兒更大,一齊向慕容格沖去。
“眾道友休要輕敵,林中蹊蹺,小心為妙?!鼻C(jī)夫人正與剛到來的天師道修士說話,遙見此景,連忙大喊:“都退回來,先退回來。”
樹林空間較小,漢修們已沖過大半樹林,已能見到慕容格臉上的面具,眼見稍后便能殺敵立功,誰還肯再退回來,全一陣風(fēng)般向幕容格沖殺過去。
慕容格突然一揮手,一股璀璨靈力,自掌間散向樹林中。
林中枝頭的黃葉仿佛受到神秘召喚,葉片一震,齊刷刷的揚(yáng)起了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葉片由黃變綠,遇風(fēng)暴漲,一股股生命在葉片上燥動,大部分葉片上均出現(xiàn)一只毛毛蟲。
“道友們小心,看樹上,看樹葉?!币幻麧h修指著樹葉大聲叫喊,漢修們隨指一看,摸不透這秋林法器的虛實(shí),那名漢修接著大叫:“不好了,蟲子們活了!”
一只只毛毛蟲果然活了,張嘴向葉片咬去,林間迅速響起一片心悸的“沙沙”聲,一息時間,蟲子便將樹葉啃光,蟲體又大又紅,身上布滿一片猙獰的紅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