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妘懷的話,連婳突然在心中生出了一絲涼意來。
妘氏中不僅可以馭使百鳥,還可以操縱神火的人……
妘懷知曉連婳定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特殊,便繼續(xù)道:“妘氏歷來的圣女都是有著火神之血傳承的女子,所以每隔百年,妘氏的圣女都會與祝融氏純血之人成親,期盼能夠孕育出最接近火神之血的孩子。二十年前,妘連與妘璣兩姐妹均可馭火,但妘連能力強于妘璣,故而作為了圣女與祝融氏定親??上А髞戆l(fā)生了變故,天下的動蕩終于波及到了幾大氏族,妘氏亦沒辦法獨善其身?!?p> 未等連婳有任何疑問,那妘懷又道:“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與祝融氏通婚了?!眾u懷微笑著看著連婳,道:“你是火神賜予妘氏的希望?!?p> 連婳扯著嘴笑笑,道:“可能要讓舅舅失望了,婳兒不知如何馭火,更不知如何驅鳥變天地。”
妘懷但笑不語,只看了看眼前那巨大的神像,而后道:“此事你就不必擔心了,今日先且休息,明后日將妘氏禮儀習得之后,怕是要見一見祝融氏與元孤氏的人。”
連婳道:“他們如今住在何處?”
“族地內自有地方可以安置他們。”說完,那妘懷便欲離開,“此地我除了閉關之時,尋日里是不能久留的?!?p> “那舅舅慢走,連婳不送?!边B婳微微一笑,向著妘懷躬了躬身。
那妘懷點點頭后旋身而出。
待妘懷走后,這偌大的崇神殿前殿內就只剩了連婳一人。不消片刻,便有數位侍女魚涌而出,看似是要請連婳至后殿休息。
這崇神殿內極盡奢華,似乎殿內燈火通明未曾斷絕過。而琉璃頂和大理石地面將火光折射出萬千光華。白玉石柱通天徹地,水晶梁頂瑩然璀璨。連婳竟然有些好奇,妘氏究竟何來如此大的財力,可以修建這般奢華的崇神殿。
“圣女,此處便是您休憩的雙尾殿。殿旁是浴池,今日奔波勞累,奴等已打點完畢,請圣女移步?!?p> 連婳隨著那女侍到了殿旁的浴池,讓連婳咋舌的是這浴池比世安王府那百里顏奢侈的浴池都大,池內清水粼然,身后侍女道:“圣女,可否允許奴為您更衣?”
連婳回頭,道:“不必自稱奴,這天下,沒有誰是誰的奴?!?p> 那女侍恭敬道:“回圣女,這崇神殿內所有人,都是火神大人與您的奴仆?!?p> 連婳自己脫了衣裳跳進了池子,濺起一片水花,“那你可曾見過你們火神大人?”
那女侍惶恐地匍匐在地,道:“奴低賤,是見不到火神大人的?!?p> 連婳失笑,卻覺有些可笑。自顧自清洗了身子后爬上池子,那女侍和另一女侍連忙拿著擦水的袍子上前來替連婳打理。
當躺在那鋪就著繁復錦綢的軟榻上的時候,連婳卻遲遲不愿意閉眼。
一閉上眼,眼前便是那高大的火神像。
折騰了半宿,連婳翻身起床,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無聲地向著前殿走去。
站在前殿正中,燈火通明的大殿內除了連婳外無半個人影。看著眼前的火神像,連婳冷冷地抬頭與其對視。
你既是火神,是眾多愚昧的妘氏族人崇奉的真神,那你可知我現在最想做何事?
連婳冷冷盯視著火神像,看著那仿若要起舞飛翔的朱雀和雙尾凰,心下一陣想要將其毀滅的欲、望抑制不住地翻涌而出。
忽然,大殿四周的神火臺突地冒起了直沖梁頂的火焰來!被那琉璃頂和大理石地面折射出強烈的光芒!
朱雀谷內,半方天地似乎都被這耀眼的光芒照亮!
在妘氏為祝融氏和元孤氏安排的住所內,有三人靜坐飲茶。不是別人,正是那元孤氏白迦、祝融氏黎云淵以及剛到此不久的百里顏。
看著崇神殿上方天空突然一閃而過的白光,白迦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來。
已經多日未見到連婳,也不知如今是胖了還是瘦了。入了妘氏族地,有一種他無法掌控任何事情的無力感。
那旅途奔波但絲毫不顯勞累的百里顏啜了口茶,而后幽幽嘆道:“兩位此行,看來是不娶得佳人歸去誓不罷休啊?!?p> 黎云淵笑道:“我與婳兒本就天造地設,我迎娶婳兒,亦是上天注定的事情。”
白迦倒是不著惱,只道:“世上本就沒有‘上天注定’這種事情。誰對婳兒好,誰能予婳兒幸福,自然也就是婳兒良人?!?p> 黎云淵不置可否,倒是百里顏笑道:“娶了連婳,就等于得到了妘氏的支持。白迦可以拿回元孤氏,但是祝融氏又想要從中得到什么呢?”
黎云淵尚未答話,那百里顏又似自顧自地道:“祝融氏不喜權不喜利,但就黎溟在淵城的所作所為,怕是想要的不是那么簡單。而連婳能夠給的,也只能夠是你們所崇拜的火神的力量了?!?p> 黎云淵并不否認,對于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然而白迦卻道:“元孤氏于我而言并不重要,能重新壯大自然好,若不能,我亦非娶婳兒不可?!?p> 百里顏睨著白迦,似要從對方眼睛里看出方才那番話的真實程度。可惜,百里顏并沒看到一絲一毫的怯意。
借著忽明忽暗的月光,百里顏突然從懷中摸出了一件物什來,當著黎云淵的面扔給了白迦。
白迦伸手接過,卻被手中那溫潤的觸感驚怔。
“你……”
百里顏若無其事地道:“這東西,我玩兒夠了。如今有祝融氏的人在場算個見證,這竹牌令便還給你們元孤氏了?!?p> 白迦摩挲著那古舊的刻痕,卻聽那黎云淵道:“王爺此舉,著實讓云淵猜不透?!?p> “無須猜透?!卑倮镱佇Φ溃骸安贿^是均衡一下雙方的勢力,這是皇家慣用之法,不是么?”
此番話,倒是讓黎云淵不好反駁了。只是那月色下更顯蒼白的臉色看不出陰晴,道:“好一個均衡雙方勢力。看來皇室對幾大氏族仍有忌憚?!?p> “那是自然。”百里顏理所當然地道:“縱觀歷史,哪個皇帝敢放著控制不了的力量隨之發(fā)展?不過也就是使些相互制約的手段罷了?!?p> “所以若是讓妘氏與祝融氏聯姻,一家獨大,皇室不好控制?”黎云淵幽幽道:“如此說來,皇室當是支持元孤氏了?”
百里顏捏著那把寫著銅臭的扇子扇了扇,夜風如水,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而那白迦手中的竹牌令卻愈發(fā)地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