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尋常的人,黑小子定然不會這么鄭重地讓白胡子閉嘴??催@四人的模樣,白胡子便知道這幾人都是從西北而來,寬臉闊額的模樣應(yīng)該是胡戎人,而且四人中至少有三人腳步都異常輕盈,而剩下那一人甚至根本沒有腳步聲,只能夠說明這四人功夫都不淺。
那留著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走上前來,看了看這破廟,而后對黑小子道:“我們是胡商,剛剛?cè)氲劬F(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晚了,想在這里過夜,不知道可不可以行個方便?”
這漢語說得倒也流利,絲毫聽不出來胡戎的口音。
黑小子開口道:“這里就是個破廟而已,也不是我家,你們要怎樣都隨便,不用跟我說?!毖粤T便不想再與這些胡戎人有過多的交流,轉(zhuǎn)身進了廟子將熬著的藥倒了出來,端到了白胡子面前。
那四人將馬匹拴在了破廟外頭,其中那兩個鷹目劍眉的男子進了破廟之后便也開始到處收拾一番,拿出了毯子來鋪上,讓那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休息。那女子生了火,拿了北方民族特有的糌餅和肉干出來。
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使了個眼色,那女子便將肉干和糌餅?zāi)昧诵┑胶谛∽用媲埃溃骸半m然有點干,但和水泡泡之后你爺爺也可以吃些?!?p> 白胡子和黑小子兩人見著這四人的行為舉止都清楚定然不是常人,常人怎會放著帝京的客棧不住住這破廟?要說最近的客棧距離這兒可不遠了。這四人也肯定不窮,光那墊在地上的毯子都是羊毛織錦的料子。
“我爺爺剛剛喝了些糊糊,現(xiàn)在怕是吃不下,不過東西我就收下了,多謝?!闭f著,黑小子還轉(zhuǎn)過身來沖著那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躬了躬身子,表示道謝。
入夜之后,白胡子開始發(fā)虛汗,黑小子把所有能夠給白胡子蓋上的破爛布全都給蓋上了,但還是聽見白胡子一聲聲微弱的呻吟。功夫高深的人聽覺是很靈敏的,如今這一呻吟吵得對面那四人都是睡不著,絡(luò)腮胡子的那男人首先醒了過來,怕是本來就沒有睡熟。見著黑小子小心翼翼地照顧著白胡子,便道:“你倒是有孝心,但恕我直言,你爺爺怕是過不了三天了?!闭f著那人又看了眼熬藥的瓦盅,道:“你熬的那藥雖然是好藥,但也是回天乏術(shù)?!?p> 黑小子微微頷首給了個抿唇的表情來,但是似乎不欲多言。
“你這藥是在哪里弄的?”那個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突然問到,似乎對這藥很感興趣,“藥理在下也略懂一二,這盅藥下得雖重,但看你爺爺現(xiàn)在的情況,這副藥里面的數(shù)味藥材都配得恰到好處……”
似乎不想再聽這個絡(luò)腮胡子的人說話,黑小子諾諾地道:“在城東一家藥鋪給抓的藥,那抓藥的老先生聽我說了爺爺?shù)牟“Y后就給配了這么些藥……花了我好些銀子呢!”
“你是帝京的人?幾歲了?”那絡(luò)腮胡子男人仍然小聲地與黑小子攀談著。黑小子見這人如此不識趣,便也答道:“我和爺爺也是前兒才到帝京,對這帝京不熟?!?p> 那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雙眉一挑,心想這黑小子心思倒是活絡(luò),三兩句話而已就知道自己是想要打探帝京的情況,而且還幾個字就堵死了他的后話。然而,借著微弱的火光,絡(luò)腮胡子突然看見了白胡子因為發(fā)虛汗呻吟而微微松開的右手中原本緊握著的竹牌,臉色一變,看了眼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自從絡(luò)腮胡子醒了之后便沒敢再睡,一直醒著擔心這絡(luò)腮胡子有什么安排。此刻見著絡(luò)腮胡子的眼神,便也看到了那白胡子手中的竹牌,得了應(yīng)允之后走上前去,對黑小子道:“我家主子見你爺爺手里頭的東西有些眼熟,不知道可不可以借來看一看?”
黑小子心頭一沉,能夠入了絡(luò)腮胡子的眼的東西怕是不凡,而且這么久以來白胡子對這竹牌的重視程度不低于自己的破落身子,什么都沒了還要死攥著這竹牌。可是黑小子從來不喜歡惹麻煩,現(xiàn)在他看到白胡子手中的竹牌就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心里覺得它就是個麻煩,大麻煩。
“我爺爺自從病了之后就有些不清不楚,這竹牌是前兒個剛?cè)氲劬┑臅r候撿的,爺爺糊涂了以為是寶貝,自從撿了之后就死攥著不肯松手,你要看也行,不過得來試試看能不能把他的手掰開,我是拿不出來這玩意的,都試了好幾次了……”黑小子一臉無奈相,然而原本就正在為白胡子掖衣服的左手卻悄悄在白胡子右肩一處穴道那兒按了一下。
那男子見白胡子手并不緊,便上前來想要輕輕地將那竹牌抽出來。然而沒想到剛剛一動白胡子的手指頭,白胡子的手便倏然緊握,將那竹牌死死地抓住了,任是那男子如何用力也抽不出來!
那男子為難地回過頭來看了絡(luò)腮胡子一眼,卻見絡(luò)腮胡子臉色不善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