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木小九下了線,摘掉了游戲頭盔。
開了窗子,城市的夜晚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可是這些燈火霓虹和汽車樓房發(fā)出的光似乎太過明亮了些,導致如今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們,連星空都已經(jīng)很難再看到了。
點了支煙又開了一罐啤酒,木小九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生活在鄉(xiāng)下鎮(zhèn)子里的那段時光。
每天聽爺爺拉拉二胡,講講故事,看爺爺和其他的老人在街道旁大擺龍門陣,或者陪奶奶出門溜達買東西,跟小伙伴們在家的附近捉迷藏。
可惜的是,如今爺爺奶奶都過世有些年了。如今,他每年回到鎮(zhèn)子上給爺爺奶奶掃墓的時候都會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的變化越來越大。童年記憶中的那些街道都已經(jīng)被修成了筆直的柏油馬路,那些磚瓦的平房也都被拆掉,改建成了樓房。
鎮(zhèn)子繁華了,可從某種角度來講,鎮(zhèn)子也沒落了。
……
木小九,男,出生于20年前,身高不算高,體重也不重,因為上學早又跳過一級,所以今年剛剛好畢業(yè)。
在爺爺?shù)难障?,自幼好讀書,不求甚解。書讀得多了,文筆也算得上是中上水準,也就是比一般人強一些,所以大學期間斷掉了家里的生活費,靠寫東西為生。
同樣在爺爺?shù)难障拢闊熀染?,所謂‘煙是良藥,酒為摯友’,他抽煙無癮,喝酒成性,卻與別人恰恰相反。正因如此,他賺的錢有相當一部分都換成了煙酒,再加上些其他的花銷,有時候甚至還要出去打工賺錢。
性格外冷內(nèi)熱,也就是悶騷,不太喜歡交朋友,所以能讓他熱的起來的也沒幾個人,平日里只能顧影自憐。
三天前回到H市,在惟一一個至交好友的幫助下租到了房子,也算是有了落腳之地。
不過……
說起租房子,木小九可就有點不痛快了。
那天下了飛機,好友朱老五開著車過來接他,因為朱老五最近比較忙碌,所以兩個人也就沒出去吃飯,而是直接奔赴事先已經(jīng)談好的租住地點。
一路上,每當木小九問起那房子如何,朱老五就會把話題岔開,實在岔不開的時候就沖他擠眉弄眼,一臉怪相,搞得木小九還以為房子有問題。
到了地方之后,木小九發(fā)現(xiàn)這房子確實有點問題。
兩室一廳一廚兩衛(wèi),還附帶陽臺;電視、冰箱、空調(diào)等家電一應(yīng)俱全;房間屬于陽面,日照充足,光線明亮;沙發(fā)、床鋪也都不錯,位置放的也挺合理。
另外,房東還挺貼心,鍋碗瓢盆、洗漱用品還有木梳、電吹風什么的都給配備好了。
不過……這些東西怎么看起來都像是用過的?
等等!桌子上擺著的半碗明顯炒糊了的蛋炒飯又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門口還扔著外賣盒?
沙發(fā)上的衣服又是誰的?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真相只有一個!
木小九回過頭,冷冷的看著朱老五,人家常說眼神如刀,朱老五今個算是體驗到了。
“小九、小九,你別生氣。誒?誒誒?你干嘛你干嘛!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p> “朱仕金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說不要合租嗎?”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一個軟軟糯糯、還帶著幾分懶散的聲音傳了過來。
“干嘛呀,吵什么吵?要搞基出去搞,這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言語一出,兩人頓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睡眼惺忪的姑娘斜倚在一間臥室的門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梳理著頭發(fā),明顯是剛被兩個人吵醒。
“哎,早知道之前就不該讓你帶走另外一把鑰匙,偏偏趕在我睡覺的時間來了。怎么,帶你朋友過來看房子了?”
朱老五揮手撥開了木小九揪著他衣領(lǐng)的魔掌,弄了弄襯衫的領(lǐng)口,沖著姑娘點了點頭。
“嗯,那就看看吧,有什么問題找房東,別找我,要是沒問題的話就把行李搬進你臥室,別在門口占地方?!闭f完,那姑娘轉(zhuǎn)身進了房間,隨手把門給鎖上了,想來,是要繼續(xù)睡覺吧。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是早上嗎?”
第一句是木小九問朱老五的,第二句是朱老五針對那姑娘剛才的話對自己發(fā)出的疑問。
正思考著,朱老五突然覺得身邊傳來了一陣陣的殺氣,嚇得他連忙轉(zhuǎn)過了頭“小九你別急,咱倆先去找房東,路上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你?!?p> 出了門,朱老五迅速切換成了苦口婆心模式,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小九,我跟你說,你在人際交往這方面太差了,你說是不是?你說你從小到大,這么多年了,統(tǒng)共有幾個朋友?戀愛你也沒談過,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母胎solo對不對?說的就是你!”
“所以呢,我跟叔叔阿姨都挺擔心你的,你說你萬一母胎solo到死可怎么辦啊,對不?”
“再所以呢,阿姨聽說你要回來,還拜托我?guī)湍阏曳孔?,就跟我說讓我給你找個姑娘合租。我給阿姨看過那姑娘的照片和一些基本情況之后,阿姨還讓我告訴你,努力發(fā)展,盡快從合租變成同居,最好明年領(lǐng)證,后年讓她和叔叔抱上孫子。”
木小九的眼角在抽動,他知道朱老五沒有假傳圣旨,這種事情自己老媽絕對干的出來。遙想當年,他剛上高中第一天,他老媽就緊著問他班里有沒有好看的小姑娘,要是有的話趕緊跟人家確定戀愛關(guān)系,省得被別人搶走。
“對了小九,你別擔心,那姑娘我?guī)湍愦蚵犨^了,聽說是搞藝術(shù)的,跟你挺般配。就是年紀比你大點,不過也沒事,這年頭流行姐弟戀嘛,再說了,女大三,抱金磚……”
見朱老五還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欲望,木小九連忙打斷了他。
“行了別說了,趕緊給我再找個地方,跟人合租我會瘋的。”
朱老五嘿嘿一笑,活像一只剛偷著小母雞的黃鼠狼。
“剛才忘了說了,阿姨還托我給你帶了句話?!?p> “阿姨說的是,你要是敢換房子,今年過年就別想一起過了?!?p> 聽到這話,木小九一個踉蹌,險些一口老血噴出個滿江紅,心里暗暗想到:
真是親媽啊……
……
于是,在老媽極具殺傷力的言語和朱老五軟磨硬泡的勸告之下,木小九最終還是選擇了跟朱老五去找房東簽合同,然后收拾細軟,住進了那房子,并從此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與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剛開始的時候,木小九還想著,干脆當另外一個人不存在好了,先對付一兩個月,然后給老媽打電話,就說自己和這個姑娘完全不合適。
幾十天,怎么也能應(yīng)付過去了。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拿人家姑娘當不存在,人家姑娘可不干。
入住第一天、第二天都相安無事,甚至兩個人連面都沒見過??傻搅说谌欤簿褪墙裉斓囊淮笄逶?,那姑娘就拿了兩張A4紙走了進來。先是跟木小九通了名字,留了聯(lián)系方式,然后就把其中一張A4紙遞了過來。
木小九接過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幾條規(guī)矩:
1.未經(jīng)過對方同意,不得帶朋友回來聚會、過夜;
2.不得在個人臥室以外的任何地方亂丟衣物或者任何物品;
3.洗過的衣服要放到陽臺上晾,每次晾衣服最少要留下一半的空間;
4.做過飯后鍋碗瓢盆要洗刷干凈;
5.室內(nèi)必須穿室內(nèi)鞋;
6.每天早上由木小九打掃,晚上由她打掃,每次打掃必須掃地、拖地各一次;
7.未經(jīng)過對方同意,不得使用對方的物品;
8.上完廁所要把馬桶圈放下來;
9.水電費兩人分攤;
10.未經(jīng)過對方同意,不得進入對方房間;
11.聽歌、看電視的時候,聲音不能過大,以防影響對方休息、工作。
保證人:王思涵。
木小九把規(guī)矩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頭透過房門看了一眼外面的沙發(fā)。
王思涵正奇怪他在看什么,也順著木小九的目光看了出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卻讓她鬧了個大紅臉。只見外面的沙發(fā)上,赫然扔著好幾件她的衣服。
“那個,我一會會收拾起來的,你看看沒什么問題的話,就在我這張上簽個字吧。給你看的那張是你的,我已經(jīng)簽過字了?!?p> 木小九點了點頭,接過王思涵手中的另一張A4紙,在下面保證人的位置上簽下了“木小九”這三個字。
“好了,看來你同意這份合租條約了。對了,跟你說一下,這份合租條約上有些問題我一時沒有想到,后面隨時都可以補充。當然,如果你想到了什么條件,只要合情合理,你也可以添加上去。”王思涵接回條約,很認真的沖木小九說著,說完還笑了笑。
可木小九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王思涵看著木小九的反應(yīng),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遲疑地說到“那個,你是面癱么?沒關(guān)系你別害羞,就算真的是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木小九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王思涵一眼“不是,另外,嫌棄這個詞,有歧義。”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出了門,留下王思涵一個人在房間里凌亂著、凌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