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執(zhí)劍下山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鳥兒停在枝梢,對著空山鳴出了悅耳的聲音。
峽谷中又迷蒙出了霧氣,但霧氣在陽光下又幻做了七色彩虹,艷麗了整個大峽谷。
天崮山是美麗的,而美麗的懸崖邊,坐落著一座孤墳,墳前跪著一人。
紙錢燃燒的灰燼在空中盤旋,凌陽端起了酒,酒自碗中滑落,在空中拉出一條白綢。
他敬了爺爺一碗酒。
他給爺爺一叩首。
第一跪,跪謝爺爺不拋棄,明湖畔邊把命系。
第二跪,跪謝爺爺賜予名,有家有親有溫馨。
第三跪,跪謝爺爺養(yǎng)育恩,養(yǎng)親堪比親生親。
第四跪,跪謝爺爺教導(dǎo)孫,說話識字千萬恩。
第五跪,跪謝爺爺疼心頭,犯錯從不責(zé)罰打。
第六跪,跪謝爺爺授師恩,一身本領(lǐng)贈予身。
第七跪,七跪孩兒不盡孝,不曾報答情與恩。
七叩首,七敬酒。
紙錢還在燃燒,火苗不停的竄動,而此刻凌陽的心就如同這不停竄動的火苗一樣迷離和恍惚。
望著眼前的木碑,那是他親手放置的,而如今他卻無法在上面寫出一個字。
他竟然不知道爺爺?shù)拿郑@是多么的可笑?
不但可笑,而且可悲。
天,漸漸黑了……
那盞昏黃的油燈又亮了起來,但如今沒了爺爺?shù)姆块g卻變得空蕩無比。
到了一碗水,水也是澀的。
窗外的夜十分寧靜,而凌陽此刻的心卻不知是什么滋味。
天,又漸漸亮了……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已是三天。
這三天,凌陽都躺在那張他最愛的搖床上,這是爺爺親手為他編織的,記得當(dāng)時興奮的他三天都沒有睡著覺,而如今躺在上面,卻在也沒有了那種安逸。
沒了爺爺他今后該怎么辦?又該何去何從?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天微黎,光剛好,又是新的一天。
這一連幾夜他都沒有睡。
現(xiàn)在,他終于想好了。
下山。
山下還有他的親人,他還可以繼續(xù)生活。
在這個小鎮(zhèn)上,他除了爺爺就只和張家有關(guān)系了。
張家,那是一個簡單而又普通的家庭,那里不但有兄弟小張哥,還有青梅竹馬的小青妹,他知道在那里他依然能夠從新?lián)碛锌鞓贰?p> 他是這樣想的。
下了床,凌陽目光落到一個角落,那里躺著一把劍,被封塵在劍鞘之中。
他緩緩走過去,拿起,拔出,一抹黑色就展現(xiàn)在了面前。
這是一把通體發(fā)黑的鐵劍,寬四指,厚三分,表面布滿了不規(guī)則的凹凸,看上去很是粗糙。
但劍刃卻截然相反,表面平滑明亮,陡峭鋒利,銳氣逼人。
這是一把好劍。
凌陽望著鐵劍,思緒漸漸又回到了七年前,爺爺贈劍時的情景。
斷崖,瀑布,彩虹下的爺爺,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和爺爺一起在懸崖邊看彩虹,彩虹很美麗,天也很藍。
爺爺轉(zhuǎn)身對他說:“陽子,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
爺爺笑了:“今天是你的生日?!?p> “生日?”
聽到生日兩個字,他的臉上有激動,有期待,也有最美的笑容。
那時他還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幾月幾號,記得的只是,生日這個日子將會是最美好的一天。
爺爺點點頭道:“嗯,有什么愿望?”
他心里樂開了花,至于愿望,在他聽到生日的一剎那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
“聽說鸚鵡能說話,我想要一只鸚鵡?!?p> 這就是他的愿望。
然而他沒想到爺爺回他的卻是一句,“嗯,鸚鵡就算了,不過爺爺有另一樣?xùn)|西要送給你?!?p> 愿望沒有得到滿足,他的眼中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期待更甚了。
“什么?”
爺爺拿出了一柄黑色的劍。
凌陽看著它:“這是……是劍…?”
驚喜,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驚喜,他完全沒有想到,這竟然會是一把鐵劍,真正的鐵劍。
他鄭重且小心的伸出雙手,就像是在接平生里最珍貴的東西一樣。
爺爺笑著道:“給他取個名字吧?!?p> 他望著爺爺,望著他那偉岸的身影,隨后他又望向萬里峽谷。輕云游蕩在峽谷間,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名字。
他轉(zhuǎn)過頭對爺爺?shù)溃骸盃敔斞逻呝泟?,那便叫它臨淵吧。”
爺爺沉吟著:“臨淵?嗯,不錯,好名字。”
得到爺爺?shù)馁澷p,他托著劍的雙手都忍不住在動容。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就有了一把真正的鐵劍。
爺爺看著他道:“喜歡嗎?”
他立刻答道:“喜歡,當(dāng)然喜歡。”
這次的禮物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卻相當(dāng)?shù)臐M意。
…………
凌陽輕輕撫過劍身,美好的曾經(jīng)在指間劃過,他知道那些永遠(yuǎn)都不會在回來了。
回首,房間依然空蕩。
一塊玉佩,一把劍,就是他如今的全部。
他走了。
走的堅強,走的果斷!
初升的陽光撒下萬丈光輝,一條細(xì)而長的影子投射在碎石鋪就的路上,它顯的孤獨,顯的無助,就像是一個被人狠心拋棄的孩子。
那孩子便是凌陽。
如今,他的身上已不再有活力,也沒有了朝氣,而有的只不過是那淡淡的蕭索罷了。
清晨的日光是冷清的,但以往熱鬧的街道好像也跟著變得冷清了,冷清到連平時的吆喝聲都沒有。
但他此刻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的心思了。
步伐依然緩慢,頭也不曾抬起。
但他還是聽到了聲音,只是這一次,并不是街道的正常聲音。
他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聚在了一起,就圍在小張哥的攤位前,口中還說著模糊的話語,雖然他聽不清他們到底再說什么,但他知道那些都是不好的話。
他忙跑過去,擠進人群,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上是一灘血,小張哥就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這是死了嗎?”
“好像是昏迷了。”
“還能救得活不?”
“可憐他那個妹妹啊。”
“那幫人下手也太狠了。”
…………
周圍的聲音紛紛沖進凌陽的耳孔,不停的沖擊著他的耳膜,他撲通一聲跪下了,跪在小張哥的面前,抓著他的衣領(lǐng),努力的喊著他的名字。
“小張哥…小張哥…小張哥…”一聲一聲,凌陽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沙啞。
似是聽到了呼喊,小張哥咳出了一口血,從昏迷中醒來。
見到凌陽,他臉上的疲倦和痛苦瞬間消失,他一把抓住對方,力氣很大,抓的很緊,似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在做這件事。
見他這個樣子,凌陽明白他將有話要對自己說,他把耳朵貼了過去。
“小青,小……”
一絲沙啞的聲音從小張哥的血口中發(fā)出。
他的第一句話是小青兩個字,第二句也是,要說他此刻最在意的,無疑就是他這個妹妹了。
凌陽望著他的眼睛,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
小張哥松開了手,松開手的他好像又失去了生機,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又昏了過去。在見到凌陽眼神的一剎那,他就徹底放下了一切。
或許這就是兄弟吧。
兄弟從來不會讓對方失望。
凌陽已經(jīng)狂奔了出去。
明湖鎮(zhèn)的小街就那么大,他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春來院,沒有人會不知道春來院是什么地方,凌陽當(dāng)然也知道,可知道只會讓他的心更涼,也更寒。
這時春來院也圍上了人群,各種聲音伴隨著打斗混淆在一起,讓人分不清里面的情況。
凌陽強行擠進人群,一眼就看到四個手持長刀的人和張大叔拼殺在一起,其他人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靠近,有的女子看到渾身是血的張大叔更是嚇得失聲尖叫。
這四個手持長刀的人凌陽都見過,他們就是幾天前追自己要給自己好看的那幫人。
張大叔赤紅著雙眼,手持一把砍骨刀正在瘋狂的揮砍,他滿身的傷口正在不停的往外流血,但他卻不知疼痛,他已臨近癲狂,就像是一個瘋子。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無法傷到這四人分毫,這四人明顯都著不錯的功力。
他們不殺張大叔,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只不過是在拿他取樂罷了。
殺人沒有樂趣,可殺人的過程對他們來說才是樂趣,現(xiàn)在他們就很享受這種樂趣。
老張是一位善良的人,小張是一位熱情的小伙,可以說整個張家都是地地道道善良的樸實人,圍觀的相鄰縱然心有不平,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
因為他們都不想惹禍上身,都不想死,所以他們別無選擇。
別人怕,但凌陽不怕。
“住手!”凌陽大喝一聲就要沖上去。
聽到呵斥四人都停了手,其中有人憋了一眼凌陽,剛想開口大罵但立刻就怔了一下。
“是你……”
他認(rèn)出了凌陽,那個他們前些天追丟了的少年。
另一人冷笑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p> 他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但就在這時,讓凌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