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侯問章函富:“會不會是靖安王那邊有什么人在指點那丫頭,她身邊的那幾個人都查過了嗎?”
“查過了,都不是什么大角色,那個廖婆子從前是朋來商號里的雜仆,紅芷和初雯都是邯州榮王府從邯州官伢那里挑出來的,那個身手不錯的小廝叫鄧奉,兄長是衜州朋來商戶的長工,他被兄長推薦到京都,因為不識字兒,就被撥到了榮王府做小廝,半年多光景就走了官伢的路子進了咱們侯府。二爺身邊的人更是簡單,織錦是老安人撥下去的,他身邊的長隨是焦山一個富商的兒子,是二爺在外游學(xué)的時候結(jié)識的故人之子?!?p> 承平侯暗自點頭,“這樣看來老二和靖安王的交情也并沒有看上去那么深?!?p> 章函富說:“靖安王這個人脾氣十分古怪,幾位皇子與之也相交甚少,他能對二爺舉手相幫已經(jīng)算是難得之事?!彼屏艘谎鄢衅胶畹哪樕?,換了個輕松的表情道:“屬下覺得,三小姐無論有怎樣的心機,都該是不防事兒的,若屬下記得沒錯,三小姐過了年就該十七了,在咱們大樾,十七、八歲的姑娘都該嫁做人婦了,三小姐畢竟姓沈,嫁娶之事似乎也應(yīng)該提上日程了?!?p> 承平侯聽他這么說頓時上了心,身子一傾,笑道:“我怎么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
章函富笑著恭維:“這本該是陳老夫人操心的,她畢竟和二爺有嫌隙,二爺后宅又沒一個當(dāng)家的,要不章程早該提到您面前來了?!?p> 承平侯透了一口氣,心中唏噓,卻也放下心頭巨石一般:“事情已然這樣了,你便再盡些心,把京城里合適的那些世家子都擇一擇?!?p> 章函富聽他說這件事的語氣竟像是要摘菜似的,不由附和而笑,緩緩說:“不過說起京城的世家子,屬下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他起身扶著承平侯到了客廳,才接著說下去:“不知道侯爺聽沒聽過一個叫陳康達的人?”
承平侯凝眉,在所認識的陳姓人里搜羅了一番,搖頭:“怎么?陳家又出了什么人物不成?”
章函富笑了起來:“也不能算是人物,她是太子府陳良娣的胞弟,近些年才被納進陳氏一族來的?!?p> 承平侯聞言輕笑了一聲,他深知陳系世族的這個“習(xí)慣”,甭管什么旁支側(cè)系,只要有出類拔萃的什么人,都能拉到京都的直系來,往好了說是為了正名添宗,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滿天下搜羅顏色給自個兒添彩。
章函富卻說:“臘月二十九那日,日頭西斜的時候,屬下正好瞧見這個陳康達在向府里人打聽三小姐的事?!?p> 章函富不等承平侯細問,便將那日的情況詳細說了。
原來陳康達聽說沈雀歡在杏林胡同打了喬家老三,便聯(lián)想到了多日尋找未果的那個“女俠”,他來到侯府向門房打聽三小姐初十那日有沒有出府,正巧被經(jīng)過的章函富給瞧見了。
“屬下昨日一早就派人去天香樓打聽,原來臘月初十那天陳康達曾在天香樓和一位身手極好的女子起了沖突,他還因此廢了兩根手指,屬下又派人去問了府中的門房和車夫,臘月初十那天,三小姐雖然沒用府中馬車,但她確實出過府,時間也都對得上?!?p> 承平侯沉著臉,他見識過沈雀歡的身手,也知道那是個誰都敢惹的脾氣,所以并沒有打斷章函富的話。
章函富接著說:“太子府的陳良娣對這件事也頗多微詞,不過屬下瞧那陳康達的意思,仿佛對三小姐十分敬佩,有不打不相識之感,還問門房小廝三小姐有沒有許配人家……”
“什么?”承平侯表情有些嫌惡似的,“就憑那么個不入流的浪蕩子,竟也敢覬覦侯府的小姐?”
章函富道:“侯爺息怒,屬下卻覺得這不失為一段好姻緣,據(jù)說這個陳良娣十分受太子喜歡,在太子府里說話的分量幾乎和太子妃相當(dāng),陳家對陳良娣也十分看重,曾讓京都直系的三位陳姓公子到太子府上給陳良娣問禮?!?p> 承平侯端著茶碗,半晌都沒將茶水送進嘴里,想到最后他直接放下了杯子,搖頭道:“這件事可沒那么簡單,陳良娣是陳家巾州的旁支,巾州是陳公義的地盤,陳家巾州旁支都站著陳公義的碼頭,外人只當(dāng)太子要提攜陳公義在陳家的勢力,但若真是提攜,陳公義的兒子為什么鄉(xiāng)試都不得過?我們沈家不能在這個時候趟渾水?!彼㈤]著眼睛擺擺手,決定似的說:“這件事絕對不行,你吩咐下去,內(nèi)院的事都給我守死了,給三小姐院子多撥兩個小廝的名額,她那么愿意往外跑,還是要防范著些。”
章函富沒有再說什么,點頭應(yīng)是,從鴻寧院出來后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來小廝吩咐道:“你去一趟白馬胡同,親自給陳公子帶個話?!彼D了頓,琢磨了一下措辭,“就說‘棧道不易明修’。”
既然不能明修棧道,那就只能暗渡陳倉了?小廝領(lǐng)命而去。
小廝剛走,手下匆匆的進來稟告:“先生,皇宮今早的消息,昨晚萬歲爺在年夜上給靖安王和淮王都賜了婚,賜宋世峰長女宋阿嫻為靖安王正妃,賜陳氏女襄云為淮王側(cè)妃?!?p> 這消息太出人意料,章函富站起身便往鴻寧院走,一邊走一邊問:“消息可靠嗎?圣旨下了沒有?”
“圣旨已經(jīng)到了宋陳兩家府上,昨日年宴皇上并沒有讓朝官列席,只和眾位皇子,另榮王,簡親王,莊親王,靖安王一同用了年飯,據(jù)說萬歲爺在年宴上一時興起就給靖安王賜了婚,淮王是喝醉了,又和靖安王坐得極盡,張口就說自己看上了陳家的女兒,請皇上賜婚,皇上不想掃興,所以一并應(yīng)允了,不過靖安王賜的是正妃之位,淮王則賜的側(cè)妃位?!?p> 說著兩人已經(jīng)進了鴻寧院,朝著正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