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雋在曲陽城外安營扎寨完畢,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孫堅、劉備也已趕到了大營。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封皇甫嵩發(fā)來的戰(zhàn)報。四個人如今坐在朱雋的大帳里,正對著這封戰(zhàn)報面面相覷。
雖然這戰(zhàn)報中的事情都是真實的歷史事實,都是高夜這個后世人所學過的東西,但高夜依然無法停止他的震驚。沒想到皇甫嵩兵圍廣宗不過五日,一夜之間就拿下了盧植圍困了兩個月的堅城。
其實仗打到現(xiàn)在,黃巾的覆滅已經(jīng)如同歷史記載的那樣清晰可見。隨著各部渠帥的紛紛戰(zhàn)死,黃巾實際控制的區(qū)域也只剩下張角、張梁兄弟所在的廣宗,以及張寶所在的曲陽了。盧植自四月開始進攻冀州,節(jié)節(jié)勝利,及至五月便把張角圍困在廣宗,整整兩個月,張角的人馬在廣宗城可謂寸步難行。可誰知被左豐一誣告,換了個董卓來,損兵折將,反而讓張角小勝一陣??赡苓@也是張角的回光返照了吧,在這場勝利之后沒多久,他就重病不起,一命嗚呼了。等皇甫嵩帶著人馬趕到廣宗城下的時候,廣宗城里真正的話事人已經(jīng)換成了張梁。
不過張梁顯然不如他大哥張角,見到皇甫嵩的人馬兵臨城下,居然才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守衛(wèi)廣宗城。不過皇甫嵩做為兵法大師,沙場宿將,雖然剛來廣宗城下,士卒疲憊,可一眼望去,廣宗城頭此時人馬不多,兵甲不整,不時有士卒上上下下,搬運東西,哪里還不知道廣宗城現(xiàn)在根本就組織不起來有效的防御呢?皇甫嵩久經(jīng)戰(zhàn)陣,哪里不懂得戰(zhàn)機稍縱即逝的道理,即刻下令全軍攻城。
張梁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幾日之內(nèi),連命都丟在了這里。
他滿以為自己手握十萬兵馬,守衛(wèi)一個廣宗自然不在話下,自己的大哥在這里硬抗了盧植兩個月,還大敗了董卓,自己這個做兄弟的能差得了么?可惜這場戰(zhàn)斗開始的突然,自己連準備都沒有準備好,就被皇甫嵩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只是張梁依靠人數(shù)的優(yōu)勢成功的抵御了皇甫嵩的進攻,又讓他自滿了起來,仿佛戰(zhàn)爭一開始那個急的如同火燒眉毛一般的人不是他一樣。
皇甫嵩接下來幾日的按兵不動,更讓張梁有了不知所謂的信心,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能力,這才嚇得皇甫嵩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學盧植一樣,死死的圍困著他。他不擔心,城內(nèi)糧草足夠吃半年的,我在這里守半年,能算得了什么?況且半年的時間里,會發(fā)生多少事誰也不知道,說不定自己守著守著,就有轉機了呢?也許是他太有自信的行為,影響了自己手下的一眾人馬,眼看著皇甫嵩連著幾日毫無動靜,便以為又會向之前盧植那樣,雙方對峙而已。不覺間連守衛(wèi)都放松了警惕。
皇甫嵩因為首日的失敗,正在發(fā)愁,本來那是個好機會,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士卒行軍了一上午,身體疲憊,想來那一戰(zhàn)必能拿下廣宗城。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氣餒的,自己本來也沒想這要憑那場仗拿下盧植圍了幾個月的堅城。不過在曹操進來告訴他守城士卒毫無警戒的時候,皇甫嵩就產(chǎn)生了夜襲的想法。在他親自觀察了廣宗城頭的士卒之后,回到大帳就開始發(fā)布命令。
果然,自信過頭的張梁還在睡夢里,就被枕戈待旦的皇甫嵩攻破了廣宗城。他甚至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沖進縣衙的曹操給生擒活捉了。
皇甫嵩在這一封軍報里把自己攻城的過程寫的很詳細,并且告訴朱雋,張角早就病死了,自己掘了他的墳,鞭了他的尸,把他的尸體和張梁一并送到洛陽,好讓陛下泄憤。至于廣宗的黃巾,都已收押,冀州境內(nèi)只剩下張寶還在蹦跶,要朱雋盡快拿了張寶,也好送到洛陽去請功。
良久,朱雋才開口說道:“沒想到啊,義堅兄竟然一夜之間,拿下廣宗?!?p> “皇甫將軍果然不愧是我大漢名將,用兵果然非同一般?!眲浣涌诘?。
“不過我們得想想如何拿下曲陽城了?!睂O堅皺眉道,“天下黃巾只剩下曲陽一城,陛下和群臣的目光,都在我等身上了?!?p> “不錯,況且義堅正在來曲陽的路上,若是等他到了一同攻下曲陽,讓老夫我臉面往哪里放?”朱雋不由得嘆道,完全無視自己之前被波才兵敗,被皇甫嵩救援的時候,他的老臉就已經(jīng)丟光了的事實。
“明日且先去搦戰(zhàn)吧,若是那張寶出城一戰(zhàn),我等自然不怕他,就怕他龜縮在城里,到那時候,除了強攻,還真沒什么好辦法。”高夜搖頭道。
“強攻就強攻,難道還怕了他!宛城都被我一鼓而下,何況曲陽這小小的縣城。”孫堅不由的大笑道。高夜和劉備一起拱手表示對孫堅這豪言壯語的欽佩,讓孫堅的笑聲不由得更大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張寶折了高升的緣故,高夜在城下罵了一早晨都沒有什么效果,除了城樓上的士兵偶爾打個哈欠之外,連張寶的影子都沒見著。不過城里的張寶,日子可難過的緊,本來之前擊敗董卓,軍心士氣都大幅提高,就連他自己也仿佛覺得勝利指日可待,誰誰能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沒幾天就病死在了廣宗!自己的三弟現(xiàn)在還在廣宗苦苦守衛(wèi)。
都怪自己,前日何必讓高升前去迎敵?自己都已經(jīng)四十歲的人了,還會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大敗了一個董卓就讓自己視朝廷將領與無物!聽逃回來的人講,對面不過沖出來一員戰(zhàn)將,高升連一個回合都沒走過,就被刺死在了馬上,全軍更是被朱雋殺得屁滾尿流,能逃回來都算是僥天之幸。
逃回來是僥幸這話,張寶一開始還信,不過在收攏了六千逃兵之后,張寶就不這么想了。那朱雋來得的是如此的急,就連這些黃巾士卒都懶得清剿,這種迫切想要拿下曲陽,拿下自己人頭的心態(tài),張寶在城里都感受的到。昨日眼見他們在城外扎營,今日更有一個小將在城下罵戰(zhàn),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殺了高升的那個。唉,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機會在出一次兵,像對董卓那樣,也對朱雋來個前后夾擊呢?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jīng)在前日,被皇甫嵩親自關進了囚車,押往洛陽去了。他所希望的援軍,現(xiàn)在都是皇甫嵩的俘虜。
又是一夜過去,昨天那個罵戰(zhàn)的小將沒有來,來得是一個準備攻城的將領,只看他威風凜凜的樣子就知道不是易與之輩,扛著云梯的士卒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和自己手下頹廢萎靡的士卒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城下還有無數(shù)的騎兵,正在縱馬而來,這是要做什么?要騎著馬攻城呢?不過沒多久就不用張寶奇怪了,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回答了張寶的疑問。和打宛城之時相同,高夜的騎兵全都開始了騎射,來為攻城的部隊掩護,至于孫堅,則是下令,快速沖到城墻之下,準備架起云梯。
城頭的張寶整個人都看呆了,生活在中原的他,哪里見過騎射這么神奇的戰(zhàn)法,要說他自己也會騎馬,在奔跑的馬上完成這一系列的射箭,有多困難他當然知道,如今四千騎兵個個都在這樣子的向城頭放著箭,他怎么能不吃驚?要不是副將嚴政還沒有看傻,下令放箭,只怕城頭上連支箭都不會射下來。
孫堅的人馬迅速的殺到了城墻之下,架設云梯的速度也相當快。這些云梯本事攻打宛城之時所造,宛城的城墻可要比這里高多了,因此云梯也就更長了一些,把這些云梯架在這里,根本就不用擔心會被推倒,畢竟也沒有那個士兵的胳膊,能有兩米長。
孫堅依舊沖在最前面,在格擋開了無數(shù)箭矢,還輕巧的躲過了兩塊石頭的襲擊之后,又一次率先殺上了城頭,至于張寶,在看到孫堅殺上城墻的時候,就命嚴政堅守,自己匆匆的下了城墻。
張寶都走了,嚴政有哪里有心思死守?黃巾軍畢竟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農(nóng)民,暫時組成的軍隊,既沒有軍規(guī)約束,又沒有忠義可言。你張寶都跑了,我嚴政憑什么就要死在這里?
有了這樣的想法,嚴政自然不會死守,況且孫堅兇猛,已經(jīng)殺到了城門附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就在嚴政跑到縣衙的時候,正撞上準備出逃的張寶,張寶一見嚴政,頓時黑起了臉,大聲喝道:“嚴政!本將軍命你守衛(wèi)城墻,為何你現(xiàn)在在此處?臨陣脫逃者斬,你知不知道!”
嚴政本來是想和張寶一起逃走的,結果剛剛過來,就被張寶一陣搶白。嚴政心中暗道:“你自己想跑,這個時候還問我知不知道臨陣脫逃要死?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是萬眾敬仰的‘地公將軍’么?兵敗如山倒,我不論去哪里只怕都要被朝廷通緝,倒不如殺了他投降官軍,也好混個功勞,下輩子有個活路!”
嚴政想到此處,不由得面露兇色,大聲回道:“張寶,你讓弟兄們在這送死,你自己好逃之夭夭,你有什么臉面去見大賢良師?又有什么臉面在這里指責與我!”
張寶聞聽不由得一愣,自己堂堂“地公將軍”,什么時候也會被手下指著鼻子臭罵了?正要發(fā)怒,猛然覺得腹中一疼,嚴政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這樣膽小如鼠之輩,還是早早去見大賢良師請罪吧!”
這就是張寶這輩子,聽到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