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已經(jīng)過去了,這多半月對于京城內(nèi)的普通百姓而言,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仍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對于朝廷的官員而言,尤其是那些位高權(quán)重,能夠接觸到一些核心的官員而言,這些日子可不好過了。
各地的奏折不斷送進京城,可以說,天下各地都在盛傳將要加開恩科。
這事大多數(shù)官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只要沒有圣旨下達,那,這消息就肯定是假的。
若是旁的事情,那些官員也就直接讓衙役們抓人了,可這事牽扯的可是學(xué)子們,而且可以說是全天下的學(xué)子都牽扯了進去。
這要是真鬧出了什么亂子來,最后挨板子的,肯定是他們這些下來抓人的官員,所以,這事也就這么僵著了。
那些個學(xué)子傳就傳吧,只要不出什么事,官府也就裝作沒聽到,只不過同時卻已經(jīng)給朝廷上折子了。
道理很簡單,這事,那些個官員們也不想管,其一是怕出事了最后板子打在他們身上,其二,這些個官員說到底曾經(jīng)也是學(xué)子。
現(xiàn)在要是這么著就下令抓人了,那他們在士林當中的聲望可就徹底毀了。
可若是宮中有旨意傳出來,那么哪怕是抓人,最后也是宮中背鍋,和他們這些官員沒什么關(guān)系,畢竟皇命不可違。
這是下面官員的想法,而在朝中為官的官員,尤其是那些朝中重臣,可就不是這么個想法了,下面的官員把這事推給了宮中,可宮中卻是把怒火發(fā)到他們身上的。
加開恩科。
這事的確是有,只不過是當今圣上還沒下旨罷了,但是提過的,而且,連主考官都已經(jīng)選好了,就等下旨了。
可就在這關(guān)鍵時候,整個天下竟然傳遍了這事。
這可就是大事了,皇帝還沒下旨,這事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所有送進宮的奏折,全都被當今圣上給留下了,沒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幾位大臣被召去面圣,回來以后,面色不好。
可不管旁人怎么打探消息,就是不肯吐露一字,而且,這事還不好追著問,不然指不定還會惹禍上身。
但是,只要是知情的,心里都清楚,這次的事情其實就是沖著內(nèi)閣次輔徐階去的。
徐階是皇帝選好的這次加開恩科的主考官了。
而現(xiàn)在,加開恩科的消息先于圣旨傳了出去,這種情況下,皇帝是否加開恩科,可就不一定了,畢竟今年并非是什么朝廷慶典,只不過是皇帝有這個心思罷了。
所以,今年這個恩科,可加,也不可加,全看皇帝的心思了。
當然,雖然并非慶典,可皇帝要加開恩科,旁人也不能攔著,畢竟這是關(guān)乎天下學(xué)子的前途,誰要是這個時候敢攔著,那一旦傳出去,可就成了天下士子的仇敵了。
誰也不傻,沒人會把自己這么的樹立在天下士子的對面。
可明著攔不住,暗地里阻攔,這還是可以的。
就像是現(xiàn)在這般,出了這么天大的事情,可不就是有人在暗地阻攔加開恩科么?
而加開恩科與否,和朝中官員的利益而言,并不算太大,唯獨得益最深的,就是次輔徐階了,一旦他成了主考官,那門下可是要多不少學(xué)生的。
所以,這次暗中傳出這消息,打算破壞恩科的官員,其實也算是沖著徐階去的。
朝中有數(shù)的幾位重臣,都是盯著徐府的,都想看看徐階到底是怎么個反應(yīng),可令他們失望的則是徐階根本就沒任何過激的反應(yīng)。
或者說,徐階連一個反應(yīng)都沒有,仍舊和往常一樣,似乎這件事根本就沒法,似乎這事和他無關(guān)一樣。
“還沒查出來?”
嘉靖盤腿坐在蒲團上,雙眼合攏,聲音低沉,甚至帶著一絲的陰森。
陸炳躬身站在下首,沉聲道:“還未查出具體,不過,現(xiàn)在所有的線索倒是指向了朝中一人?!?p> 陸炳,是嘉靖的奶兄弟,更是曾經(jīng)救嘉靖于火海之中,如今可以說是真的嘉靖之下朝中第一人,朝中的哪個大案,都是少不了他的身影的。
就算是嚴家父子,在嘉靖跟前也沒陸炳重要的。
而陸炳雖然權(quán)重,可對于士大夫卻從來都不曾構(gòu)陷一人,在朝中大臣當中是頗有聲譽的。
“唉?!?p> 輕嘆了口氣,嘉靖雖然喜怒無常,可到底不是鐵石心腸,陸炳既然沒說出那人的名字,嘉靖也就知道是誰了。
其實,在這之前,嘉靖心里就有個大概了,他雖然不早朝,看似不管朝政,可朝中的風(fēng)吹草動,他是知道的清楚的。
也就因為此,他才敢不早朝的。
十足的把握朝廷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這個皇帝不至于被人欺瞞,他才敢不管朝政的。
只不過,雖然猜到了,可現(xiàn)在陸炳說出來,還是有著不同的感覺。
“也只有他了,才能有著能耐?!?p> “可惜了。”
“著實是讓朕失望?!?p> 嘉靖一反常態(tài)的連續(xù)三句話,充分的透漏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失望,要知道,平時嘉靖可是就算是說話,也沒這么連續(xù)的,更何況是語氣如此的連續(xù)三句話。
陸炳站在下面也不吭聲,他負責(zé)錦衣衛(wèi),得來的消息如實稟報就行,其余的,就不在他管的范圍內(nèi)了。
而顯然,對于陸炳的這種態(tài)度,嘉靖也是十分滿意的。
“你先下去吧?!?p> 嘉靖擺了擺手,若是往常,他肯定是要多和他這位奶兄弟說幾句的,可今個,卻是沒多說一句,已經(jīng)更能顯出他內(nèi)心的失落的。
“是?!?p> 陸炳也沒多話,點了點頭,行禮退了出去。
隨著陸炳退出去,厚重的殿門又轟隆隆的合攏了起來。
半晌,嘉靖沒有吭聲,在一旁伺候著的黃錦也不說話,他從興王府的時候就在嘉靖身邊伺候了,直到現(xiàn)在,掌司禮監(jiān)兼總督東廠,可以說是嘉靖的心腹之一。
也正因為此,黃錦才知道,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吭聲的,若不然,哪怕他在皇帝身邊伺候這么多年了,指不定也要落一個訓(xùn)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