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
孤鴻劍的“嗡嗡”震顫還在繼續(xù),破廟里響起“撲通”一聲。柳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站在身邊的小春已經(jīng)跪倒在地,嚎喪似的嚎啕開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還沒斷奶的娃娃,求大俠……”
“閉嘴!”龍一低聲吼道。
“唔……”小春連忙將嘴捂住,反應(yīng)甚是驚人。
龍一再?zèng)]有說話,順著那柱子又慢慢坐了下去,臉色皎白,受傷的胸口濡出絲絲血腥,看起來傷得十分嚴(yán)重。
柳云在一旁看著,心中竟有些自責(zé)。他自知此人作惡多端,即便殺了也不為過,可一想到是自己將他刺傷,害他這么痛苦難受,便心里堵得慌。
“你……怎么樣了?”
龍一沒有回答他,盤腿坐地,運(yùn)起功來。不多時(shí),龍一的額頭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熱汗,表情更加痛苦。柳云、小春面面相覷,既不敢隨意亂動(dòng),也不敢胡言亂語。
“呼……”龍一突然長(zhǎng)長(zhǎng)地呼出一口氣,臉上有了些血色,站起身來。
“你……你……你要干嘛?”小春見他走過來,嚇得牙齒亂戰(zhàn)。可是龍一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徑直走到了柳云跟前。
柳云自知傷人在先,眼下見他沒有大礙,驚異之余心里的愧疚也消失無蹤,臉色鎮(zhèn)定道:“是我傷了你,你要打要?dú)⒍紱_我來,只是這位小兄弟是誤闖到這兒來的,無辜得很,求你放他一條生路?!?p> “是是是……這小白臉說得在理!”小春連忙回應(yīng),心里贊嘆柳云仗義。
龍一卻好像沒聽到一般,輕道:“我沒興趣找你報(bào)仇,帶你來只是想問一問你,那個(gè)向你透露千丈崖隱秘的叛徒,到底是誰?”
“叛徒?”柳云皺眉,大驚道,“你想干什么?你要?dú)⒘怂麊??不行不行!那位大哥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說!”
“哼!”龍一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個(gè)大善人,對(duì)誰都憐憫!”
“我……我不是!只是那位大哥雖然是你千丈崖的人,可就我看來,也沒做什么壞事。和我們說話不過是閑聊而已,你又何必要……”
“算啦!”龍一打斷他,“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你不說,就算了!你們走吧!”
柳云小春一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放我們走?”
“嗯?”龍一回眸,“你們不想走?”
“不是不是不是……”小春連連擺手,“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小春說罷,不顧柳云滿臉驚駭,強(qiáng)行拽著他往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身后龍一突然大喝一聲:“站??!”
“大俠饒命啊……”小春又是撲通跪倒在地,扯著嗓子就要大叫。
龍一搶先又喝:“住嘴!”
小春應(yīng)聲止住,嘴巴大張卻一絲聲音也發(fā)不出。只見龍一眉頭緊皺,兩眼出神望著窗外,似乎在細(xì)心聽著什么。小春、柳云見狀,也豎起耳朵去聽,便聽清晨的樹林里,除了鳥兒的清啼之外,似乎還有微弱的窸窣聲傳來。
有人?
柳云大驚,更是屏氣凝神,一言不發(fā)!
“嘶嘶,嘶嘶……”
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由淡轉(zhuǎn)濃的腥臭氣,讓三人不約而同皺緊了眉頭,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媽呀……蛇蛇蛇蛇蛇蛇!”小春打著結(jié)巴大叫起來,面色十分驚恐。龍一和柳云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破敗的窗口爬進(jìn)來一只手指粗細(xì)的斑斕紅頭蛇,恐怖地吐著信子。
還沒來得及震驚,窗口、門口甚至屋頂上,成百上千條蛇慢悠悠爬了進(jìn)來,全部都是顏色絢麗,妖冶詭異,一看就知道含有劇毒。
“死死死……死了,這這這……這么多條蛇,我葉小春今天要去見見見……見閻王了……”
話音未落,龍一已是舞動(dòng)起孤鴻劍的幽幽藍(lán)光,身形變幻叫人目不暇接。便聽“刷刷”聲大作,毒蛇接二連三斬?cái)嗌碜樱仳榭s打轉(zhuǎn)。
龍一的動(dòng)作極快,頃刻之間,四周便已經(jīng)堆積起遍地的蛇身,腥臭氣、血漿氣,還有一種濃郁的毒氣彌漫在空中,叫人忍不住作嘔。
“哈哈哈……龍一,你武功再厲害,身手再快,我就不信你能將我的毒蛇殺干凈!”一個(gè)聲音在頭頂響起,甚是狂妄猖獗。話音未落,又是前赴后繼的毒蛇從窗口、門口和房頂涌了進(jìn)來,廟中的腥臭味更重了。
龍一飛身斬蛇,冷笑道:“敢來奪劍,不敢現(xiàn)身,孬種!”
“在你龍一面前,我是孬種!可是你也莫要狂妄過了頭,等你被我的毒蛇咬得七竅流血而亡,孤鴻劍落在我的手上,老子看你還逞什么能耐!”
龍一并不答話,但覺周身毒蛇越來越多,光憑武力斬殺已是應(yīng)接不暇。正不知如何是好,破廟外又響起了一陣喊聲。
“柳公子,柳公子……”
“云兒,云兒……”
柳云聽出是父親柳川音在叫,連忙回應(yīng)大喊:“爹爹,我在這兒,我在廟里……”
這呼聲喊得甚是急切,柳川音等人聽了,又是驚喜又是擔(dān)憂,連忙循著聲音朝破廟趕來,不多時(shí)已到了門口。便見一座破敗的土地廟上下左右竟被數(shù)不清的毒蛇全部包圍,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卷毛褐發(fā),不是中土打扮。
眾人目瞪口呆,柳川音率先大喝:“何方妖人在此,速速報(bào)上名來!”
那二人聽問,臉色驚慌,卻一句話也不說。他二人早聽見柳川音父子倆的喊話,本來就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戰(zhàn)自知打不過柳川音,想退又舍不得退。柳川音哪有心情和他們磨蹭,見他們面色不善,鬼鬼祟祟,二話不說已是縱劍上前。
那二人大驚,各自掏出兩柄短刀與柳川音混戰(zhàn)起來。便聽刀劍相接“錚錚”作響,不出十招,兩人已處于下風(fēng)。
柳川音邊打邊喝:“蛟幫妖孽,不在你青海蠻荒之地待著,倒跑到我中原武林來惹事!還不速速將你們的臟東西引開!”
原來那二人來自武林兩大幫“南北雙青”之中的青海蛟幫。蛟幫存于江湖多年,為非作歹、臭名昭著,一向愛養(yǎng)些毒蟲毒蛇毒蟻,為正道人士所不齒。然而其幫派弟子眾多,遠(yuǎn)超其他門派,甚至八大派也遙遙不及,因此,為害多年卻依舊存活于江湖。
眼前這一男一女,男的叫洪鐵,乃是蛟幫猛虎堂堂主,幫中地位甚高。那女的叫崔四娘,脾氣甚是火爆,這時(shí)齜牙罵道:“誰是妖孽,你們才是妖孽。我放我的蛇,與你有什么相干,識(shí)相的趕快滾,別在這礙老娘的眼!”
“豈有此理!今日我云兒若有個(gè)好歹,我必殺光你蛟幫上下償命!”柳川音為人儒雅,此刻愛子遇險(xiǎn),翩翩風(fēng)度也蕩然無存了。
當(dāng)下,兩邊又廝殺開來。想來那毒蛇乃是受洪鐵和崔四娘的指令才進(jìn)攻,眼下兩人忙于應(yīng)敵,那些毒蛇卻也停頓了下來。破廟中,龍一得以休息片刻,卻不敢松懈,陰著一張臉苦思脫身之法。
正苦惱著,柳云突然痛叫了一聲:“啊……”
龍一回頭,只見一條竹葉青落在柳云胳膊上,咬出兩個(gè)清晰可見的齒痕。龍一幾乎本能地手起劍落,迅速上前點(diǎn)中傷口處穴道,毒蛇斷成兩截掉落在地。
“啊……小白臉,你怎么樣了!”小春大喊一聲。
柳云滿頭冒出急汗,艱難地?fù)u了搖頭。這時(shí),廟外傳來一聲慘叫,卻是那洪鐵的聲音。隨即又聽崔四娘罵道:“好你個(gè)柳川音,今天老娘跟你沒完!”
話音未落,便聽“嗡”的一聲,打斗驟然停止。
柳川音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再不將這些毒蛇撤開,信不信我一劍了結(jié)了他的狗命!”
“呸!枉你們自稱名門正派,竟也干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不要臉!”崔四娘怒道。
“哼,對(duì)付你們這種陰險(xiǎn)之輩,還用講什么江湖道義?!绷ㄒ粞援叄宦牶殍F凄慘喊了一聲,想是挨了一劍。
崔四娘忙道:“住手,住手!我們撤還不行嗎!”說完,只聽鳥鳴般幾聲奇怪的號(hào)令響起,廟中靜止不動(dòng)的毒蛇便紛紛往外退去,龍一、柳云、小春都是驚異不已。
“還不快滾,以后再叫我瞧見你們,定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姓柳的,算你狠!”洪鐵咬牙切齒,甚是不甘。柳川音哪有閑心陪他打嘴仗,早一邊叫著“云兒”,一邊率領(lǐng)眾人沖進(jìn)了破廟。但見柳云嘴唇烏青,被一個(gè)臉生的小子攙扶躺在地上,而龍一手持孤鴻寶劍立于一旁,不由大驚。
“孤鴻劍,孤鴻劍……”
柳川音不待說話,身后眾人已驚訝異常叫嚷開來,幾十只眼睛冒出精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大喊了一聲,便提刀揚(yáng)劍朝龍一殺來。
龍一本是重傷未愈,方才應(yīng)對(duì)蛇陣又耗費(fèi)了大量?jī)?nèi)力,武力大減,竟在眾人的圍困之下難以脫身。柳川音瞧了瞧左邊,又瞧了瞧右邊,經(jīng)過一番猶疑,卻狠心將視線從柳云身上挪開,大喝一聲:
“奸賊,敢傷我兒,叫你不得好死!”
話音落地,已是舞動(dòng)長(zhǎng)劍,凌厲驚絕的“秋風(fēng)劍法”便朝龍一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