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在二人談話之時,突然,蹬蹬的一連串腳步聲,響徹在二樓。
正是先前在酒館的那個年輕伙計,這時氣呼呼地沖了上來,見到鐘李二人,就是怒道:“我可找到你們兩個老東西了??煺f……你們到底變了個什么戲法,竟然拿個雞骨頭,冒充金子蒙騙于我。”
說著,拿起一截雞骨頭,就向陸北等人扔去。
見眾人躲過,臉上猶自不解氣,怒氣沖沖地擼起袖子,打算上前找鐘李二人的麻煩。
這時,劉海目光一轉(zhuǎn),站起身來,上前攔住道:“唉,唉……你怎么說話呢。”
“上一邊去?!?p> 這年輕伙計人高馬大,氣勢洶洶的一拳向劉海臉上打去。
背對著陸北那一桌的劉海,胳膊微動,下意識地想要格擋,但眼底光芒一閃,終究沒有動作。
噗……嘴角鼻梁眨眼間便被打到。
血流如注,嘴角烏青。
眼見這年輕伙計怒火上涌,打倒劉海,還要上前行兇。
劉海這時不顧傷勢,從后邊撲過來,急切道:“陸公子,你們快走,我攔住他?!?p> 年輕伙計冷哼一聲,猛地伸出腿,想要向陸北一桌的桌腿踢去。
這若踢到實處,桌子非被其掀翻,飯菜湯汁橫飛四溢不可。
陸北目光一沉,連鞘長劍,輕出格擋。
碰。
啊。
酒館伙計向后倒退兩步,捂住小腿,疼道:“你……”
話還未說完,嘴角抽搐,又是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陸北輕輕放下酒杯,望著鐵拐李和漢鐘離二人平靜無波的神色,微笑道:“兩位前輩,這些小事,讓陸某處理可好?!?p> 鐵拐李笑了笑,眼皮耷拉著,也不說話。
漢鐘離搖了搖扇子,大手撓著背后癢癢,呵呵笑道:“陸公子,你是此間主人,自然是你處理最好?!?p> 陸北站起身來,此時酒樓的一個面相富態(tài)的胖掌柜,聞聲趕來,見地上躺著一個人,面容微變。
就是沖陸北等人拱了拱手,陪著笑道:“諸位客官,還望海涵。這人是隔壁酒館老劉家的混小子,若是冒犯了諸位客官,還望原諒則個?!?p> 說著就要去拉那坐在地上的酒館伙計。
這酒館伙計仍梗著脖子強(qiáng)自道:“他們用根雞骨頭變作戲法,欺騙于我?!?p> 胖掌柜聞聽此言,忙轉(zhuǎn)過臉來疑惑地看向陸北等人。
陸北走上前來,冷聲道:“并非這兩位前輩欺騙于你,只是見你狗眼看人低,出言不遜。兩位前輩想給你個教訓(xùn),若非如此,我們何必在這里安坐等你?!?p> 聞聽陸北這解釋之言,鐵拐李與漢鐘離相視一眼,皆是微微有些尷尬。
他們其實本來想離開來著,但這不是被陸北拉住了么。
“這是五兩銀子,你收好,莫要再冤枉了好人?!?p> 陸北沉聲道。
說著,取出五兩銀子,遞給了胖掌柜,頓聲道:“你先帶他下去吧?!?p> 胖掌柜見此,忙自過去攙扶那個還在憤憤不平的酒館伙計,低聲道:“走吧,別在這兒鬧事了,人家拿著兵器呢,是個練家子?!?p> 酒館伙計接過銀子,哼哼唧唧地下了二樓。
陸北回到原處落座,咳嗽幾聲,歉聲道:“攪擾了兩位前輩的雅興,卻是陸某的不對了。來,我們接著喝酒?!?p> 這時,劉海臉上的鼻血橫流,被其擦過,笑著插言道:“陸公子好功夫啊?!?p> 陸北扭臉沖其淡淡一笑,關(guān)切道:“你臉上的傷沒事吧,要不要找個郎中看看?!?p> 劉海忙捂住嘴角,支吾道:“不礙事的,陸公子不必?fù)?dān)心?!?p> 漢鐘離見著劉海嘴角烏青,鼻子流血不止。
再待細(xì)觀,見其濃眉大眼,雙目淳樸靈動,印堂上有著一股福緣之氣縈繞。
心中一動,咦。
方才還未留意,此人有趣啊。
念及此處,向鐵拐李看去,見他也是盯著劉海的面相,高深莫測地微笑不語。
這時,漢鐘離笑著道:“你這傷勢,也算與貧道有關(guān),來讓貧道看看?!?p> 劉海聞言,心中大喜。
但仍是低頭推辭道:“不敢當(dāng)老神仙關(guān)心,劉海年輕,這些輕傷不妨事的。”
劉海么?
不知為何,越是咀嚼這兩個字,漢鐘離心中就是難以自持。
不過神色不變,仍是笑道:“莫要逞強(qiáng),讓貧道為你治下?!?p> 劉海不再推辭,走上前來。
漢鐘離含著笑,手掌輕輕在劉海,眼前晃了晃,淡青色的乙木之氣若溪流一般在掌心中吞吐而出。
劉海面上只覺的一陣清涼之氣,若冰水流淌其上,原先嘴角的微微抽痛和鼻中的酸澀辛辣之感,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漢鐘離收回油膩的蒲扇大手,笑問道:“不疼了吧?!?p> 劉海摸了摸臉上,果然不見血跡,目光一喜。
退后一步,噗通跪下,拜道:“劉海多謝老神仙出手之恩。”
漢鐘離微微訝異,站起身道:“使不得,這些都是小事。你怎么還跪下了?!?p> 劉海目光真摯,神情鄭重,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漢鐘離身形忙向一旁閃去,上前一邊攙扶劉海,一邊神色大驚道:“你這怎么還磕上頭了。使不得啊,小兄弟?!?p> 咳咳……
陸北正在仰頭飲酒,還未飲下,拿起酒盞的手,就是一個哆嗦。
放下酒盅,旁若無人地搽了搽胸前灑落的酒水。
而鐵拐李望著眼前這一幕,目光幽幽,微笑不語。
此時漢鐘離還真沒意識到,劉海竟然給自己磕頭。
有道是,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漢鐘離可不敢輕易受這劉海的重禮。
只見此時劉海抬起臉來道:“老神仙,劉海求您救救家母?!?p> 漢鐘離疑惑道:“你先起來,起來說,怎么回事?!?p> 劉海在漢鐘離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
額頭上,已然青紫一片,看來方才磕頭是用了真心。
劉海娓娓道:“老神仙,家父早逝。我由母親一手拉扯成人,為了生計,家母日夜為大戶人家,做些繁重的針線活計,銀錢給的少不說,還動輒出言喝罵。家母日夜勞作,以致于年不過五十,就眼盲成疾,而今已有數(shù)年矣。”
說到此處,鐵拐李似有所悟,漢鐘離也隱隱猜測到了什么。
劉海說到此處,又是想要跪下,不過這次卻被漢鐘離拉住。
劉海頓了一聲,誠懇道:“方才見老神仙,妙手回春,因此劉海斗膽請求老神仙能夠出手救治家母的眼盲之癥。”
漢鐘離聽到這里,微微沉吟。
劉海見漢鐘離沉默不語,又是懇求道:“劉海一路從武陵縣千里迢迢而來,只為請求老神仙救治家母眼疾,老神仙不若答應(yīng),我就長跪不起?!?p> 聞聽此言,漢鐘離與鐵拐李都是望向陸北。
陸北放下酒盞,清聲道:“兩位前輩,劉海確是從武陵縣,為其母眼疾尋訪仙人而來?!?p> 漢鐘離與鐵拐李相視一眼,鐵拐李微微點頭。
漢鐘離笑著道:“劉海,聽你方才之言,你母親的眼疾之癥,比較棘手啊。”
劉海面容急切,就要說些什么。
漢鐘離打斷話頭道:“你不必著急,并非不可醫(yī)治。只是得需要一件重要物事?!?p> 劉海神色肅穆道:“老神仙直言即可,縱然赴湯蹈火,我劉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p> 漢鐘離捋須笑道:“并非讓你赴湯蹈火,我且問你……你可愿修道。”
陸北心中一驚,神色微變。
劉海聞聽此言,呼吸粗重,瞳孔中狂喜之光閃爍,驚道:“老神仙,您要收我為徒?!?p> 漢鐘離笑著擺了擺手道:“并非如此?!?p> 聽及此言,劉海激動的神色,才慢慢平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