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東祁戰(zhàn)神,殞命長陵。下去搜,一定要見到尸首!”那若羌人站到斷崖邊往下看去,崖下黑乎乎一片。
他回轉(zhuǎn)身,將隨身攜帶的一個竹藤編制的小簍子打開,不一會兒,地上有東西動了,那些枯葉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響,然后有黑色的蟲子從四處飛快的爬了過來,全部爬進了若羌人手里的簍子里。
待最后一只蟲子爬了進去,他將簍子蓋好,一聲號令,所有人撤退,不一會兒,四周安靜下來。
半柱香之后。
林子里一陣腳步聲響起。
“應(yīng)該就在這里。”
“人呢?”
“趙統(tǒng)領(lǐng),這邊有咱們的人。”
有十幾個黑衣人過來,他們翻看著地上的尸體。
“趙統(tǒng)領(lǐng),林江在這里,還活著?!?p> 有一個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林江。
林江胸前插著兩根箭,臉上,手臂都有傷,他的呼吸微弱,看起來胸口的傷很嚴重。
“林江,王爺呢?”那個被人稱為趙統(tǒng)領(lǐng)的男子盯著地上的林江,嚴肅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林江似乎累極了,眼皮都有些撐不開,他的嘴唇顫了顫,似是說著什么,可實在聽不清,男子趕緊趴在地上,將耳朵貼近他的嘴,又問了一遍。
“再說一遍,王爺去哪了?”
“王爺,王爺中毒了,和蘇側(cè)妃,掉下去了,他們?nèi)チ搜碌渍?,找,要殺,王爺……”林江像是費勁了所有力氣,抬起了手往斷崖一指。
“你先躺在這?!蹦凶勇犆靼字罂戳耸軅牧纸谎郏玖似饋韺χ砗笠蝗说?,“你留在這,聯(lián)絡(luò)其他人,我們?nèi)フ彝鯛?。?p> 說完他朝那斷崖走去,又命人拿來繩索,將一頭綁住石塊往崖下拋去。石塊不小,若是掉到地上定然發(fā)出聲響,可卻完全沒有一絲聲音。
“統(tǒng)領(lǐng),這繩子不夠長?!?p> 繩子不夠長?那這崖到底有多深?九丈?
這斷崖不知有多深,直接下去尋人實在有難度,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他們耽擱不起,只好先去找其他的路,之后趕到的人再想辦法去探這崖底。
長夜漫漫,可有得人卻急得很,生怕慢了一步。
幾個時辰之后,天邊泛了魚肚白,慢慢照亮了一個小村莊,村子里炊煙裊裊。
當(dāng)日頭漸漸升起時,村子里的一間茅屋里,有個人睡得極不安穩(wěn)。
“待在這,不許動,聽到?jīng)]有?”
女孩子被一個老婦人塞到水缸里,那老婦人一臉緊張,還夾帶著憤怒,不安。
水缸蓋子被蓋上,外面那哄鬧的聲音便小了一些。緊接著那婦人搬了一塊石頭,壓在了那蓋子上,然后腳步匆匆離開了。
女孩能聽見那婦人合上門的聲音,還有外面?zhèn)鱽淼膽K叫聲,她蹲在水缸里有些發(fā)抖,才一會兒,就感覺自己的腿麻了。
“搜,不要留活口!”
門外有人說話,然后就是啪的一聲,門被用力的踢開,女孩嚇了一跳。
“這里還有一個活口!”遠處有人喊了一聲,剛進門的人便轉(zhuǎn)了身。
“這里就不用搜了,放把火好了,柴火這么多正好把這宅子全燒了?!?p> “是。”
一陣砰砰砰,那人將堆在墻角捆的整齊的干樹枝扔的整個屋子都是,然后拿出火折子,燃出火苗后拋進了柴火堆里。沒多久,干樹枝著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火勢漸旺。
火著了,那人也走了,女孩抱著自己的腿胸口砰砰直跳,她倒是沒哭,就是一張臉皺在一起,顯然嚇到了。
才一會兒,屋子里就完全燒了起來,蹲在水缸里的女孩額頭滲出漢來,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穿著的小襖,仔細聽著外邊的聲音。
除了火燒起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再沒了其他聲響,女孩抬起手用力的推著頭頂?shù)纳w子,一次兩次,第三次才勉強移開露出一條縫來,她順著這條縫看了看,見到了火光,深知再等下去只會葬身火海,用力推開蓋子,砰的一聲,石頭落地,蓋子被掀翻在地,她站了起來,看到火苗已經(jīng)竄上了屋頂,有燒斷的碎木頭一塊塊帶著掉下來,她趕緊爬了出來,從旁邊找到一根還沒有燒著的木棍敲開已經(jīng)被燒到只剩下一邊的窗戶,跳了出去。
若說里面的火勢嚇人,外面的場面才真是嚇到了她。
她看見雪地里倒著血淋淋的人,那兩個人她認識,一個是她的貼身丫鬟,一個是廚房的廚娘。剛還被火烘的發(fā)紅的臉,此刻有些慘白,她跑了起來,跑到了院里,院里橫七豎八躺著人,尸體一具又一具,她的娘親也在那,身下是鮮紅的血,將雪都給融了。她朝前走了兩步,融化的雪水已經(jīng)變成了血水,流到了她的腳邊。
“姑娘,姑娘?!?p> 蘇荃感覺有人在叫她,她努力睜了睜眼,看到了一絲亮光。
“姑娘,醒了?你是做了噩夢吧?”
光有些刺眼,蘇荃瞇了瞇,終于看清了旁邊的人。
這是一個老婦人,臉上布滿了褶子,皮膚黃黃的,頭上裹著一條深灰色的巾子。
“我看你出了很多汗,說著夢話,握著拳頭的手指甲都快要掐進自己肉里了?!?p> 蘇荃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見手掌中間有幾道深深的指甲痕跡,旁邊的肉都被掐成了烏青色。她想抬起左手看看,卻感覺不止是左肩,就連左胸口和手臂都隱隱作痛。
“別動,你的左手有幾處傷,還得休養(yǎng)?!蹦抢蠇D人看著蘇荃一臉和藹。
“婆婆,你有看見另一個人嗎?是個男的?!碧K荃回過神來,想起之前和左青言從崖上跳了下去,此刻這屋子里沒見到他,倒是有些不安。
“他在隔壁,你不用擔(dān)心。”
“他,怎么樣了?”
老婦人看蘇荃有些吞吞吐吐的會心一笑,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
“不用擔(dān)心,他的傷可沒有你厲害,只是還沒醒。倒是你,一個姑娘家,一身是傷,村里的大夫說,若是醫(yī)得不及時,你的命就沒了?!崩蠇D人搖了搖頭,一臉的擔(dān)憂,又道,“姑娘啊,你們這是何苦啊,犯得著連命都不要嗎?”
“我們……”
“你這相公是官家公子吧?不然誰家會用箭?。恳彩呛菪?,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棒打鴛鴦就算了,這是想要你的命?。 ?p> “婆婆,他不是……”
“沒事,我們既然會把你們救回來,就不怕有誰為難我們,你們小兩口安心養(yǎng)傷?!闭f完就起了身,掀開簾子便出了門,只留蘇荃一人望著屋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