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沉默的座在車?yán)铮丝痰奶栕茻?，照的車面的漆有些發(fā)亮，來來往往的黃包車以及馬車，能開車汽車的人非富即貴了，周圍的行人一看到汽車便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由于某些原因都不敢靠近了看，顧楠看了一眼手表，隨即將車窗打開透點(diǎn)起。
“煙給我！”顧楠低聲說道。
“喏，少爺?！鳖櫖a將煙盒遞給了他，他打開煙盒拿出一根煙，隨即劃開了火柴，一股芳香烴的味道撲鼻而來。
他在空氣中熄滅了火柴，點(diǎn)燃了手里的煙，那是與火柴不一樣的味道。
對(duì)面的百姿門后院像是一個(gè)巨大的宅院，平平的樓頂，瓦礫忽高忽低。
“二少爺……我們?cè)谶@兒呆久了老爺知道了咋辦？”顧琣怯怯的問道，若有事都是他遭殃?！皯?yīng)該沒事吧？”
“沒事?！鳖欓f道。
土灰色的院墻里出來了一個(gè)人影，接近著那人將院門關(guān)上了。
“少爺，你看。”
“看到了。”顧楠吐出了一口煙霧。“孫月梅……”墨綠旗袍下是一副略微臃腫的身材，額頭那一顆大痣擱這么遠(yuǎn)清晰可見。
孫月梅踩著地上的混凝土路面大搖大擺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不時(shí)伸手理了理衣服。
她笑得有些張揚(yáng)，“顧少爺……”
“人呢？”顧楠沖著車窗外抖了抖煙灰，隨即扔給孫月梅一支煙。
“哎――”孫月梅從包里拿了支火柴點(diǎn)燃了手里的煙?！吧屑牙舷嗪脕砹耍駜簜€(gè)怕是不方便。”
顧楠淺淺一笑，“什么？老相好？”他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尚佳哪里來的什么老相好，他怎么不知道。
“是啊，你說她，也不提前吱個(gè)聲，我一推開門喲，哎喲，那兩人還擱那兒躺著，呸呸呸，一大早的?！?p> 孫月梅抖了抖煙灰?！岸嗖患彼ь^看了眼顧楠?！耙晃以俳o你找個(gè)好點(diǎn)的，頭牌，那模樣清秀得喲……”
“我去看看?！鳖欓獙熞蝗?，孫月梅朝后退了一步，這旗袍可是花好價(jià)錢買來的，燙壞了不劃算。
顧楠說著便拉開車門欲下車，臉上的表情不溫不火叫人琢磨不透。
不怕怒的哀的火的，就怕冷面神和無面神。
“哎――顧少爺?！睂O月梅連忙阻攔?！澳闳ゲ缓线m吧，人小兩口還沒從被窩鉆出來，多晦氣！”
“少爺，您還是別去了吧，萬一老爺要知道了我就死定了?！鳖櫖a回過頭弱弱的說道。
顧楠抬頭看了看太陽，隨后將車門關(guān)上，看了明亮的東西后視線總是會(huì)被一縷莫名其妙的灰暗所阻擋，原本那些看得清顏色的東西一時(shí)也會(huì)突然變色?！澳悄阕屔屑炎⒁馍眢w，我改日來看她?！鳖欓⑽⒉[眼看著孫月梅。
“哎――好勒，好?！睂O月梅連連應(yīng)答。
車子轟隆的開出了街道，揚(yáng)起一陣塵?；旌现嚨奈矚?。
孫月梅不由得扔了煙捂著鼻子，她冷哼一聲。一點(diǎn)跑路費(fèi)都不給，白跑了一趟，真是越有錢越是一毫不肯放松，這可不像顧家的作風(fēng)。
她跺了跺腳隨后扭著臀離開了。
“糖葫蘆喲……”
“包子…肉包，糖包，菜包…”
“牛肉面，牛肉面……”
車子穿行在街邊的小攤?cè)巳褐校瑏硗丝匆娷噥砹硕技敝鶅蛇吙?，拉生意的更賣力了，離人越近生意越好做。
“太太，看看這布料，上等貨……”
“你起開，誰要你這布料！”一旁的丫鬟用看不起眼神瞄了他一眼。
賣布的低著頭不語，衣著上乘的太太用手絹捂了捂鼻子。
“楠子……”看到那車之后她將手放了下來。
“太太，這還真是少爺，少爺不是被老爺罰了嗎，怎么會(huì)……”
二太太看著離開的車，隨后回過頭扇了丫鬟清脆的耳光。
丫鬟委屈的看著她?！疤甭犞Z氣有些被突如其來的耳光嚇到了?！拔摇沂裁炊紱]看見……”
“有的時(shí)候眼睛是用來看東西的，有的時(shí)候就給我瞎著！啞著！”
“知道了，太太……”丫鬟低下了頭，大辮子垂在胸口，像只活了的蝎子。
“太太，看看這布料吧?！辟u布的摸著手里的布看著二太太。
二太太回過頭看了一眼。布料色澤艷麗，紋路精致，確實(shí)是好布。
“一匹藏青色，一匹紅色?！倍曇魷赝衿揭捉耍c方才訓(xùn)斥丫鬟的模樣判若兩人。
丫鬟從布包里拿出了錢付給了賣布的，二太太的衣服不是都拿給裁縫店做的嗎？布料也是那家選的，她突然買布做什么。丫鬟沒敢問，抱著布料怯怯的跟在二太太的身后，生怕說錯(cuò)了什么又惹來打罵。
顧楠坐在車?yán)?，看著道上的人紛紛閃到兩旁，他眉頭緊鎖。
臨時(shí)拒絕與他遠(yuǎn)走就算了，居然還讓孫月梅編這么個(gè)謊言來蒙騙他。這是要讓他死心？為什么短短的時(shí)間里一個(gè)人可以有這樣大的變化。
她從小便被人販子賣到了平城，平日里又足不出戶少有與人交際，性子恬靜喜愛獨(dú)處，哪里來的什么老相好。
難不成是因?yàn)樽蛲淼氖滦纳⒕芜€沒想好怎么向他道歉，想到尚佳絞盡腦汁的模樣顧楠不由得好笑。
顧琣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吧贍斚氲绞裁锤吲d的事兒了？”
“你覺得尚佳如何？”顧楠雙手交織的靠著車座問道。
“尚小姐自然是好，不然少爺也不會(huì)對(duì)她戀戀不忘，還不顧后果的冒這么大風(fēng)險(xiǎn)去見她……”
“嗯――說的是?！鳖欓c(diǎn)點(diǎn)頭，“那么我問你，她好在何處？”
顧琣頓了頓，透過車鏡看了他一眼?！叭碎L得漂亮，舞姿卓越雖不是輕如飛燕但也是矯若游龍，不，鳳！矯若游鳳……”他笑了笑。
“還有呢？”顧楠的模樣看似對(duì)他的評(píng)價(jià)很滿意。
“性子極好，溫柔體貼，重點(diǎn)是有氣質(zhì)，舉手投足之間好似宮廷王妃?！?p> “那你說她突然間拒絕我是何意？”顧楠的手上下擺動(dòng)的打在自己的膝蓋上。
“少爺，這我哪清楚，我……”顧琣為難的笑笑?！拔摇@……不好說……”
“直說無妨?！鳖欓f道。
“那我可就說了？”顧琣目視著前方躲閃的人群。
“說?！?p> “有一個(gè)詞兒吧，叫做欲擒故縱?！彼柿搜士谒?。“還有一個(gè)詞兒吧，叫欲拒還迎……”
欲擒故縱，欲拒還迎，顧楠笑了笑?！罢f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