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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錦

第五十一章 翩若鴻飛

畫錦 涼風(fēng)微醉 2115 2017-04-08 12:25:15

  在去往山頂?shù)穆飞希苓叺娘L(fēng)景盧蕊都忽略不看了。

  她在想一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

  她到底要不要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柸萑簦突壑榈氖虑椋?p>  問了,他會怎么回答,還是,并不承認(rèn),絕口不提?

  而她又能不能從中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一路上,盧蕊思緒紛雜,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馬兒越跑越快,風(fēng)土飛揚(yáng),她的臉直愣愣地受著風(fēng),塵,土,葉的刮擦,連原本梳的齊整的發(fā)髻也開始有發(fā)絲飄揚(yáng)。

  到了山頂時,盧蕊已經(jīng)徹底變得灰頭土臉的了。

  容若扶她下來時,抿著嘴,淡然問著:“帶了梳妝匣子沒有?”

  盧蕊一愣,斜眼看了看在空中來回飄蕩的發(fā)絲,不在意的擺擺手:“你突然把我搶走,東西都在車上呢?!?p>  “搶走?我可是你的夫君?!?p>  盧蕊聞此言,定定的看著他:“你是我的夫君?”

  “難道不是么?”

  盧蕊低頭一笑,又揚(yáng)起臉,仰視著他:“是,你是我的夫君。”

  容若被她熾烈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偏過頭去:“看風(fēng)景吧?!?p>  盧蕊好笑,順從地跟他一起,眺望遠(yuǎn)處。

  山腳下除了普陀寺的肅然,還有隔了一條江河的恬然小村落,錯落有致的菜田,青青綠綠,還有紅花遍野。強(qiáng)烈的色差,規(guī)整的形狀,譜寫了一副盎然的景象。

  盧蕊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閉上眼睛,聽風(fēng)的呢喃,花的絮語。

  容若轉(zhuǎn)頭時,就看見了這么一副如仙子落入凡間的景象,此刻的盧蕊渾身散發(fā)的氣息,都那么讓人清爽舒適,飄渺而又清晰。

  微風(fēng)拂過她紛亂的發(fā)梢,帶著它一起跳舞,衣裙也有些按耐不住,躍躍欲試,然而風(fēng)不夠熱情,不夠猛烈,只能邀請飄揚(yáng)的青絲。

  微微露出的手臂,潔白晶瑩,一個形狀怪異的手鐲子,像是隱隱發(fā)光。

  容若眨了眨眼,應(yīng)當(dāng)只是陽光的作用。

  風(fēng)漸漸的有些強(qiáng)勁,倍受冷落的裙角這時也變得歡快了,發(fā)出刷刷的笑聲。

  盧蕊嘴角含笑,身子漸漸的有些傾斜,容若心中一稟,慌忙抓住她翻飛的衣袖。

  翩若鴻飛!

  腦海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形容,以往,他讀漢史,漢成帝第二位皇后趙飛燕的故事,記錄了一件軼事,趙飛燕極瘦弱,站在風(fēng)中,舞袖翩躚,如要隨風(fēng)而去。

  漢成帝看了很是擔(dān)憂,急忙抓住她,唯恐時辰晚了。

  那時,他還覺得有些可笑,世上哪有風(fēng)一吹,便會飄散而去的人兒。

  然而,此刻,當(dāng)他心急慌亂,只知道要抓住眼前的女子時,他才突然明白,原來,那個故事不只是故事,其中還有飽含的深情。

  盧蕊突然覺得有一道力在拉扯她,掙開眼,就看見了容若正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袍,臉上神情莫測。

  而此刻,風(fēng)也慢慢疲累了,漸漸停了下來。

  “蕊兒,我?guī)湍憔U發(fā)吧?!?p>  盧蕊著魔一樣的,溫順的點了點頭,破天荒沒有問他沒有梳子,他如何綰發(fā)?他又是從何學(xué)來的?

  容若笑著扶她在一棵樹下石上坐著,輕輕的,一一取下發(fā)簪,頭飾,放下青絲。

  盧蕊安安靜靜的坐著,任由容若的雙手輕緩梳攏她亂飛的發(fā)絲,對于他的技藝,她毫不懷疑,她不知道這份信任從哪里來,又或許,她不是信任她的技藝,只是就想這么依靠著他,慢慢把自己融進(jìn)他的生活習(xí)慣里,代替掉慧珠遺留的影子。

  她感覺他的手穿過她的發(fā)絲,觸摸著她的頭皮,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頭頂,在風(fēng)中保持著一股屬于他的溫暖。

  兩個人第一次在沉默中沒有感覺到莫名其妙的尷尬,只有一絲絲情義在暗暗流走。

  時間過得很快,陽光變得越來越暗,倒是有點點紅光晚霞慢慢透過樹梢,灑透下來。

  而此時,容若也弄好了。

  盧蕊用手摸了摸,后面不是光光的,反而抓住了一把頭發(fā)。

  她驚愕抬頭望他,容若知道她什么意思,笑著說:“太繁復(fù)的我也不會,何況,我覺得這個發(fā)式更合適你,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好像就是這么簡單的樣式?!?p>  盧蕊想了想他們第一次見面,在廣源寺的寺門前,他們命運(yùn)一般的遇見。

  “那時你心情看著很不好呢?”

  容若怔愣了會,才明白她說的是在廣源寺的那次,而他想說的是那次在清湖的畫舫上遙看的她。

  罷了,原本也許就是誤看,更何況,他把她當(dāng)做了另外一個人。

  “那時,有一個故人離我而去,心中愁悶不已,所以,我的脾氣很不好。”

  盧蕊笑了笑:“你的脾性么?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壞,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你的脾性原本我以為是溫婉而有風(fēng)骨的,如今,我發(fā)現(xiàn),除了這些,你還很驕傲?!?p>  “驕傲和風(fēng)骨不是一樣的么?”

  “不一樣,驕傲是不肯低頭,風(fēng)骨是即便低頭,都不會失了氣度。”

  “照你這么說,我豈不是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不矛盾”

  盧蕊笑了笑,玩著自己的頭發(fā),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那你的那個故人如今怎么樣了?你還是為她的離開而心疼么?”

  容若轉(zhuǎn)頭看著盧蕊,像是要把她看到骨子深處去,卻又反應(yīng)過來,覺得自己想多了,她怎么會知道他說的是慧珠呢。

  即便她再聰慧,也應(yīng)當(dāng)不會知道這件事,阿瑪額娘是下了死命令的。其實,她知道或不知道,對于他,都沒有什么妨礙,只是,他還是更偏向于她不知道。

  “她現(xiàn)在么,過的好像不太如心意。”

  “那你,擔(dān)心她么?要不要,幫她一把?”

  容若悵然的搖了搖頭:“誰也幫不了她,她自己選的路,沒人能夠轉(zhuǎn)寰?!?p>  “但如果,要你拿生命去換,幫她度過一切苦惱,你愿意么?”

  容若清幽的眸光忽的變得明亮,轉(zhuǎn)瞬間,又消散下去,重回頹?。骸安豢赡?,即便付出我的生命,她的困境,依然不能解!”

  這么說,如果真的有這種交易,他會的,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生命,來成全她的自由。

  盧蕊忽然想到他問她“難道我不是你的夫君么?”

  這句話言猶在耳,不過一會兒,就推到不見。

  錯了,她理解錯了,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不過不是愛人罷了。

  夕陽漸漸垂落,終于最后一點余暉也消失在天邊,晚風(fēng)呼嘯,她抱了抱自己,有些涼。

  她揚(yáng)起頭,看著他,一字一頓:“我們下山吧,又起風(fē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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