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
莫測還在書房練字,莫測送走臨晉侯的當日后,進入書房,已經(jīng)三天沒有出書房一步。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賊子。
莫測忽然停筆,你來了?
只是不知道這三個字對誰說的,莫測又研了研墨,墨汁越來越濃。
忽然從房梁上下來一個人,莫測看著此人說道,杞梁三天,是為小人之道,此乃梁上君子之風。
來人單膝跪下,拜見門主。
莫測揮了揮手說,我少年時讓你從賭棍變成賊寇,已有十年了吧?
來人站起來端了一口茶飲盡,說道:好茶,入口淡而滋口,卻可解口渴之感,清茶之道,縱觀天下,會此茶的人應(yīng)該不過兩個人。
秦國滅六國,一統(tǒng)天下,卻獨不兵伐衛(wèi)國,世人皆猜其因?
其不知是為一口清茶。
樵夫那人不是個好東西,門主自當留心。
莫測寫下了一個“璽”字,看了看眼前的青年人。
莫測說道:你爹已放下光復之心,與你母親擺攤于山腳下,他言:雖不能大富,亦能小康,行臥山水,背蒼天、眼觀土,鋤田犁地,四十不或才看透,有些慚愧了。
那人笑了笑說,門主,我爹享受過榮華富貴,更是官拜親王,我才二十五的年華,讓我看透俗世,回家每日擺攤種地,我看不透。
莫測笑了笑,看著眼前的人,我是叫你“曹璽”還是叫你“高庸”呢?
那人答道:門主,入夜我便是賊,我就是曹璽,今時是司馬家的天下,而我爹居農(nóng),我自是臣民,自當叫高庸了。
云馨聽到書房中有人對話,于是推開書房門,看了看與莫測對話的人,在看他背了一個包袱。
云馨看著莫測問道:這個盜賊什么時候來的?
莫測擺了擺手,無奈答道:他已經(jīng)趴在梁上三天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
云馨看著這個人說,高庸,如果此番在京都惹事,若是連著莫測,后果你應(yīng)該清楚?
高庸很是不屑,此生到現(xiàn)在他沒有怕過誰,當然除了莫測。
突然高庸想到了一件事,又看到云馨頭上的竹簪,又看了看莫測,高庸對著云馨單膝跪下。
高庸說道:拜見夫人。
莫測揮手讓高庸出去,高庸施禮而去。
云馨狐疑的看了看莫測,云馨想到了一件事,天機宗有兩門之說,雖然天機宗歷來只有宗主一人,可是天機宗有兩個門,屬于江湖的門。
一為:殺手門。
一為:賊寇門。
云馨惱怒的看了一眼莫測,她不想莫測卷入朝政與宗派,現(xiàn)在的日子才是云馨想要的,小家小院,卻又不失溫和。
朝政對于莫測來說,至少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進官府之心,所以云馨相信莫測,至少兩人像平常小夫妻那樣,夫唱婦隨。
莫測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解釋,或者不知道說什么。
云馨從頭上拔出竹簪,云馨哭道:莫測,我要你自己說出來,你是不是天機宗的宗主?
莫測點點,因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馨把竹簪放在了書桌上,我想在聽一遍“關(guān)雎”。
莫測說道:馨兒,十六年養(yǎng)育授業(yè)之恩,師大于天,夫道者長,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可為而為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是為君子之為、與不為之道也。
云馨轉(zhuǎn)過身說道:我為小女子,君子與道,與我無關(guān),我只想聽那時的“關(guān)雎”。
莫測說道: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云馨輕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莫測無言,她以身相托,可自己卻無法相許。
云馨走到門外,說道:莫測此番你我嫁娶之言皆是戲言,你為天機宗宗主,來年重陽相聚時,你亦是我的小師弟。
莫測沒有出言挽留,只是心中有一絲疼痛,輕聲問道:師傅,我已步入紅塵,為何有些無言的痛苦?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莫測想到前些日嫁娶之言。
她說:今得君之諾,必付君此生。
他答:得卿相托,不負卿意。
莫測看著竹簪,緊握手中,竹簪一分為二,這段情終于還是分開了。
莫測整理了一下心情,高庸,進來,我有事需要你辦。
高庸此時有些忐忑,他知道門主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打架,雖然打不過自己,可是如今他已是門主,你說怎么打?
高庸小腿直打顫的走進書房,仔細觀察著莫測,只要情況不對,立馬就跑,高庸對自己的逃跑之術(shù),還是急有自信的,健步如飛,四個字有些評底了高庸,稍縱即逝,高庸絕對配得上。
莫測看著高庸,去殺手門把“見血”找來,莫測拿出一塊玉牌,莫測說道:這是我的“宗主令”,他若敢推辭,當場格殺。
高庸從來沒有見過莫測有這種表情,是一種無關(guān)的表情,冷血,強悍,又不失自信。
莫測說道:你為賊寇,至今偷得多少家了?
高庸看著莫測,伸出了一根手指,高庸答道:一家。
停頓了一下言:你讓我成為賊寇的第一天,便給我立下一個規(guī)矩。
門主曾言:成賊一道,是為小人,故而不言君子之風,為寇著,永世其言只盜一家。
莫測笑道:賊寇之道。
一,不傷人命,二,不盜風水。
這兩條大賊寇律,好像你犯第二條了吧?
高庸冷汗直流,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金墉城內(nèi)的侍衛(wèi)都沒有驚動一個。
高庸忽然想起來了,有一次他與見血飲酒,無意間談?wù)摿舜耸?,高庸立即跪下?p> 莫測睥睨了一眼高庸,莫測言道:昨日抬頭夜觀天象,一陣陰云深埋夜星之后,此為“風起云涌”之兆。
司馬家治國居德,風水相聚,始于國璽,后半夜房中觀書,突來一陣涼風。
古人言:長夜無所感,雞皮驚于寒。風來云埋后,禍由百獸哀。
莫測看著高庸說,賊寇一門,我訂下兩個規(guī)矩。
一,傷人命者,殺之。
二,破人風水者,自斷其臂。
莫測拿出一把匕首扔到了高庸面前,冷冷的看著高庸。
賊之道,盜其財,金鑲玉,玉鑲銀,盜人其家,不傷其命,不損風水,你為賊寇門堂主,你為小人,居心當是君子,君子之道,高庸你應(yīng)該知道吧?
高庸撿起地上的匕首,高庸說道:天行健,地勢坤,君子坦蕩,言行立于世,傷人命者?是為大惡之徒,故而世人皆可誅之。
損人風水者,已盜人其財,是為不義之輩,故而斷其一臂,警之。
高庸一刀齊肩把左臂削去,血如泉涌。
莫測扔了一瓶止血藥給高庸,此去殺手門,把話帶到即可。
高庸點點頭,單膝拜別莫測,起身離去。
莫測無聲的搖搖頭,開始打掃書房內(nèi)的血,手臂已被高庸自己拿去。
莫測看向門外,司馬氏一族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