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迷霧山
瑞溫斯頓境內融雪已化開，繁忙的艾瓦索德堡邊檢處擠滿了想要進入瑞溫斯頓王國傾銷商品的商隊，所有商隊擠在一條并不寬敞的小道上，臟兮兮的雪水混合著人馬的排泄物散發(fā)出雷納熟悉的瑞溫斯頓惡臭。
這是王國東面唯一的關卡，原本瑞溫斯頓國王在此地設置了稅務官，不過如今此地已經變成了波因布魯領主的斂財寶地，商稅供養(yǎng)著邊境的常備軍。
雷納沒有騎顯眼的踏烏，他換上一匹黑色旅行馬，里面著一身輕便的軟甲，外面套著北地常見的防風罩袍。他從白鹿堡外開始跟著一隊寒鴉商會的商隊一路北行，混過了瑞溫斯頓簡陋的邊境巡防。
“嘿嘿！你們是第一次跑北邊吧！雖然進關的稅金重了些，不過你們南面運來的東西在這都是搶手貨，不愁賺不到錢的！”
邊檢處的哨兵小隊長掂量著手中錢袋子的分量，滿是瘡傷的臉上笑容滿滿，心想這帝國來的傻子還挺闊。
“有一點事情想咨詢軍爺。”
商隊首領笑瞇瞇的詢問瑞溫斯頓境內的路況，雷納沒有興趣看他們，他探望著這處城堡，跟他離開時一樣破敗。
艾瓦索德堡外雷納的通緝令早就不知被風吹到哪去，他名義上還是被奧托伯爵通緝的弒父者。
北方的居民都知道這位貪婪的伯爵頒布通緝令全憑第納爾做主，安分守法的良民在被貴族盯上后會莫名被安上罪名通緝，窮兇極惡的雪原強盜卻因為給他上貢而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市鎮(zhèn)里。
“好說！波因布魯有我的熟人！”
關卡處的小隊長拍著胸甲，目光掩飾不住的貪婪。
馬車緩緩前行。
商隊并沒有直接前往瓦爾登鎮(zhèn)，他們的要穿過巴蘭利郡前往波因布魯建立寒鴉商會在瑞文斯頓王國的據點。
波因布魯是瑞文斯頓王國東部最大的城鎮(zhèn)，由于距離位于王國最西邊的都城瑞溫斯頓城足有兩千里地，這附近的城堡和鄉(xiāng)鎮(zhèn)更聽波因布魯領主的話而非國王的命令。
在瑞溫斯頓有一句連孩童都知道的老話，叫國王的法令不在瑞恩城以東生效。而近年來瑞恩城的領主奧托伯爵的勢力日漸增長，國王早已無法約束他的行為。
雷納受彼得大叔的托付，也一同前去波因布魯探望居住在母親娘家，正在波因布魯讀女子學院的蘇茜，蘇茜是彼得大叔的獨女，在眾人保護雷納逃出瓦爾登鎮(zhèn)時恰好隨母親前往波因布魯而躲過一劫。也不知道其他忠心騎士的家眷情況如何，雖然罪不至死，但按照哈倫格斯陰鶩的性格，恐怕日子也不會好過。
所以雷納這次來還攜帶了為數不菲的金幣和銀幣，想要給予那些忠誠騎士家眷一點心意。
瑞溫斯頓王國東西長而南北短，從艾瓦索德堡到波因布魯也不過兩日的腳程，雷納化名波羅以護衛(wèi)身份進入了這座早于瑞溫斯頓王國歷史的城市。
波因布魯是此地土著迷霧山人建立的城市，曾經是潘德帝國的附屬邦國，三百年前潘德帝國崩塌時，波因布魯聯邦也在兩年后被從西海岸出發(fā)，一直縱橫兩千余里的瑞溫斯頓先祖?？芩鶞纭４说乇慌说逻z民和瑞溫斯頓人占據，原先的迷霧山土著則退入迷霧山脈中，喪失了他們的文明，漸漸變成人們口中的野蠻人。
雷納之前沒有來過這座城市，它的繁榮與龐大甚至超過瑞恩城，城市里的警衛(wèi)力量很強，他在這里嗅到了戰(zhàn)爭的氣氛。
讓商隊頭領在酒館灑下一輪酒所花費的第納爾，雷納輕松搜集到他想要的消息。
人人都在談論每六十四年出征一次的迷霧山大軍，這在波因布魯并非秘密。
迷霧山，芒山部落內。
芒山部落是迷霧山遠近最大的部落，族長芒布魯蘭是所有迷霧山民的精神領袖，被尊為月亮薩滿，他掌握著立定各個部落君長的權力，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偏偏這兩樣都歸在他的手里。
在迷霧山部落的計年里，每六十四年為一個月亮周期，在每個月亮周期到來之時人口會達到頂峰，而在這時月亮薩滿就會組成一支迷霧山軍隊出山劫掠，不僅僅是搶奪物資，也能消耗掉過多的人口。
飽受其害的瑞溫斯頓王國將這支土匪武裝稱為‘迷霧山劫掠軍’，東北重鎮(zhèn)奧萊堡的修筑就是為了防備每六十四年一次的迷霧山大軍。
為了征集迷霧山大軍，各個部落的君長都被月亮薩滿叫來議事，在這種大事面前，各個部落都會放下原有的仇怨，但爭吵也是不可避免的。
一名巨熊般的壯漢推開身后座椅，沖堂內的另一名鐵塔大漢兇巴巴的嚷嚷道。
“我知道你在之前被稱為北地兇狼！可在這里，一切都得按我們的習俗來！”
說話的人叫芒虢，是老族長收養(yǎng)的義子，他對泰科比的到來感到十足的危機。一向排外的月亮薩滿竟然對他贊許有加甚至招為女婿，更別說此人的武力與他只在伯仲之間，在崇尚武力的迷霧山部落里勇士總是受人敬重。
“迦圖人跟我們毫無聯系，迦圖高原上不過是換了一個主人罷了，何須我們擔心！”
芒虢振振有詞的說道，他對泰科比提出襲擊迦圖高原的意見嗤之以鼻。
泰科比緊咬牙關，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在他聽到了迦圖使者說出那位迦圖將軍的名字時，他就已經動了殺心。
那個曾經甘心跪在地上作為他上馬櫈的矮子，那個帶著無賴騎士臨陣逃脫的叛徒，那個害得他失去一切的反骨崽。
“我了解他，朱達是一個極有野心的人，若是我們傾巢而出襲擊瑞溫斯頓，他一定會趁虛襲擊我們！”
眼看一場爭吵即將爆發(fā)，族長不滿的哼了一聲，月亮薩滿的威嚴讓在場的人立刻噤聲。
瑞溫斯頓到處貼著泰科比的通緝令，這位縱橫大荒原將近十載的的一代匪首最喜歡劫掠弱小的瑞溫斯頓商隊，這讓他在落難時無路可去，只能鉆入尚為深山老林的迷霧群山。
他用兩個月的時間學會了簡單的蠻語，在他流浪到芒山部落前他還在兩個部落待過，想用獵物換取容身之地和生存物資，卻都待不長便被部落君長驅逐。
到了芒山部落之后，他受到了同為月亮薩滿的族長的青睞，部落里不服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于是他只憑一把鋼刀和一身皮衣便在冬季進山！
半個月后，泰科比回來時帶來了三張虎皮，兩張熊皮和一只珍貴的完整的山貓標本作為他的聘禮！
在掐死山貓的時候，他的左小指被臨死前暴起的山貓撕咬掉了，血跡浸透在山貓的牙齒里，那兩顆暗紅色虎牙如今成了他骨鏈上最鋒利的飾品。
泰科比渾身涂滿漆彩，脖頸上掛著猛獸牙齒串成的骨鏈，他來到部落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從初來時被當做外人遭到排擠，到現在成為族長挑中的女婿，泰科比沒睡過一日安穩(wěn)覺。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族長制止了這場爭論。
堂內聚集著附近所有部落的君長和有頭有臉的人，迷霧山大軍出征的路線和目標可以慢慢商量，但大婚的良期可不能耽擱。
女主角在眾人矚目中出場，享受著所有人的歡呼聲。
這是一個健壯的女子，她繼承了父親的體魄，能拉開射到百五十步遠的重弓，她今日沒有著獵裝，在巫祝用光鮮亮麗的彩綢打扮后不太自然的站在父親身旁，低頭瞧著腳下。芒麗雅并不算好看，比之泰科比先前寵愛的幾個女子甚至算得上丑陋，不過謝天謝地芒山部落沒有另一個部落里女人都要穿鼻環(huán)的習慣。
在父親的提醒下，芒麗雅抬頭看向比自己大十三歲的丈夫，泰科比今日也精心打扮過，不像剛到部落那天頹廢狼狽，修剪了胡須和毛發(fā)的他與粗糙野蠻的迷霧山民相比，在這個少女眼中就是帥氣。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送給了自己一只漂亮的山貓標本，用三張虎皮和兩張熊皮娶了自己，在迷霧山部落里能生裂虎豹的大有人在，但只憑一把刀就能在叢林間取得如此成績的。
絕無僅有。
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