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往事難追憶
何田田知道林占明的怒氣從何而來,因為他感覺到了背叛。她有些懊惱,自己怎么病得這么不是時候,讓兩人提前見了面。不過她并不十分擔心,她最了解林占明,此人理智至極,很快他的個人感情褪去,客觀分析就會發(fā)現(xiàn)王何安是最好的選擇。
再不濟……就只能從千秋或者導演那邊下手了。何田田額頭抵住桌面,又是胃疼又是頭痛。
“田田,你怎么了?”忽然一個關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何田田趕緊坐直了身子。一抬頭大吃一驚,竟然是顏容。
她穿得很普通,白T配短褲運動鞋,臉上脂粉也很淡,但明星味擋也擋不住。白皙到發(fā)光的巴掌小臉、微卷濃密的長發(fā)、凹凸有致的好身材,無一不讓人移不開目光。這是何田田第一次在公司看見顏容,而且她什么掩飾變裝都沒有,就這么大大方方地來了。何田田瞥見外面有人在小聲議論,但顏容毫不在意,只一臉關切地看著她。
“我沒事兒,昨天睡得晚了,有點困?!焙翁锾锊缓靡馑嫉匦π?。
“是不是又加班了?我總是對占明說,給你找個搭檔,別讓你一個人天天這么累,可他還以為天下人都和他一樣是工作狂呢。”顏容的語氣就像一個普通的朋友,令人心生親近之意。
但何田田可不敢造次,她尷尬地笑一笑,說道:“林總率先垂范,我們能力不足,只有努力了。”
顏容蹙了眉:“田田,你跟我不用這么拘謹?shù)??!彪S即又笑起來:“對了,上次聽說你有男朋友,下次帶來讓我見見啊!”
何田田正不知如何回答,總裁室的門突然開了,林占明握著門把手,對顏容道:“來了?進來吧!”顏容對她吐了吐舌頭,歡快地隨林占明進了門,在門關上的一刻,何田田仿佛看見林占明對她警告的眼神,趕緊垂下了頭。
難道兩人是要公開戀情了?他們在一起已有半年,向來見面十分謹慎,也從未被狗仔拍到過?,F(xiàn)在忽然毫不避諱,看來是有公開的打算。
對一個女明星來說,公開戀情是很險的一步棋,或許關乎一生的星運和幸福;而對一個成功男士而言,和女明星的緋聞確是風流韻事,說不定還能增添魅力。不過,林占明的父親林之敬怕是又要氣得七竅生煙了,林家又少不了一場大戰(zhàn)。
何田田搖搖頭,此刻她可沒工夫關心老板的緋聞,一周沒來上班,需要更新跟進的資料不少,她趕緊投入到了工作中。這一干就是一上午,連林占明顏容二人何時挽手離開的都不知道。
正打算去覓食,王何安的母親何宛平卻來了電話。何田田看看表,正正好好十二點,心說來上班也躲不過,只好嘆了口氣接起電話。
她下了樓,何宛平正拿著飯盒笑盈盈地看她。飯遞給了她,何宛平卻沒馬上走,遲疑了一下說道:“小何,要不我們聊一下吧!”
何田田忙把何宛平請到了旁邊的咖啡廳。何宛平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問她:“小何,阿姨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兒,我從A大的朋友那兒聽到了一些傳言。你愿意跟阿姨說說你父母的事兒嗎?”
何宛平的表情中帶著試探和愧疚。何田田心下了然,原來是為了這個,她早就感覺到,這幾天何宛平的態(tài)度不似第一天自然,仿佛總有什么話想說又不敢說。
她笑了笑,對何宛平說:“阿姨,我家里的事并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只是我和王何安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還沒有聊到這些?!?p> 何宛平聽到這兒舒了口氣:“阿姨沒有別的意思,小安怪我聽外面的風言風語,不讓我問你,但是我還是想聽你說說?!?p> “和您聽的或許也差不了太多。我媽媽原是A大的老師,五年前,我父親生意投資失敗,很多人上家里討債,他就回老家避風頭。媽媽一力支撐,卻發(fā)現(xiàn)他出軌,一時受不了打擊,所以去世了。后來父親離開了BJ,我和他很少來往?!焙翁锾镎f得很坦蕩,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小何,你受苦了?!焙瓮鹌接檬指沧『翁锾锏?,眼里甚至泛起了淚花,似是十分心疼這個女孩子。
“阿姨,這些都過去了。您對我有什么想說的直說便是,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說心里話了?!焙翁锾镄α诵Γm然勉強,多少是個笑模樣。
“對對對,千萬別跟我見外。小何,是阿姨不好,不該冒冒失失來問你這些,你快回去吧,記得把飯吃了,???”
何田田再三保證會吃得一干二凈,何宛平才滿意地走了,這一點王何安還真是像他媽媽。不過她還是更喜歡何宛平直言不諱的個性,看來王何安也知道了自己的過往,但兩人天天通話,竟是一字沒提。這些過去她并不想隱瞞,只是,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她沒想到自己能這么順暢地說出這段故事,雖然她清清楚楚記得每一個場景、每一個人說得每一句話,但這些記憶對她而言,有如洪水猛獸,避不得,也扛不過。難道真的是因為時間久了?即使記憶沒有褪色,情感卻沖淡了。
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的時候,她在美國。舅舅在電話里顫抖著說:“田田,我給你買了機票,回國吧。你媽媽走了,你以后沒有父母了,以后舅舅來照顧你?!?p> 這句話在她耳邊炸開,讓她茫然無措。明明送她上飛機的時候,父母二人笑著對她揮手,細細叮囑路上小心,怎么短短一個月過去,她的家就灰飛煙滅了呢?
“爸爸呢?”她茫然地問。
“從今往后,你沒有爸爸!”舅舅的聲音不知是因悲傷還是憤怒,一直劇烈地抖動著。
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田美云的葬禮上,聽說他來了,但是被舅舅打出了門外,她甚至沒有去看。她只盯著母親帶笑的遺像,一遍遍地問,為什么?
她甚至沒有哭。別人讓她鞠躬就鞠躬,靜默就靜默,所有關于母親的回憶涌來,讓她無法呼吸,無法哭泣。
何田田任這些回憶流淌,款款走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