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戴弗斯的心思
雖然沒有戴弗斯、阿契塔他們的參加，圖里伊的勝利慶典依然舉行，全城人暫時壓下悲傷，歡慶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尤其是將軍們舉辦的宴會持續(xù)到深夜，喝了不知道多少壺葡萄酒的安西塔諾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出城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來到空空如也的戴弗斯?fàn)I地，頓時傻眼了。幸好，他們在雇傭軍營地看到的還繼續(xù)駐扎的塔蘭圖姆援軍，才知道雇傭軍全部去了阿門多拉臘。
雇傭兵拿下了阿門多拉臘城！這一驚人的消息讓安西塔諾斯和布爾科斯再次震驚。
他們一行人立刻加速向北行進，急切的想要見到戴弗斯，走到半路，安西塔諾斯突然叫停了隊伍：“我們立刻回去?！?p> “這是為什么，將軍？”布爾科斯不解地問。
冷靜下來的安西塔諾斯嘆了口氣：“雇傭軍那么著急的在昨晚就攻下了阿門多拉臘，今天連他們的奴隸、輜重都搬進了阿門多拉臘城，這說明了什么問題？”
布爾科斯“啊”了一聲，吃驚的喊道：“難道……難道他們想占據(jù)阿門多拉臘？！”
安西塔諾斯點點頭，有些憂郁的說道：“更重要的是——阿契塔也去了阿門多拉臘，這又說明什么問題？”
布爾科斯得到安西塔諾斯的提醒，立刻醒悟過來，再次吃驚的喊道：“難道塔蘭圖姆支持雇傭軍占據(jù)阿門多拉臘？！”
“也許只是阿契塔個人的意愿……”安西塔諾斯既是在安慰布爾科斯，也是在寬慰自己，他苦笑道：“如果塔蘭圖姆真的支持雇傭軍，我們圖里伊能拒絕嗎？塔蘭圖姆和雇傭軍都是拯救了圖里伊的英雄啊……”安西塔諾斯又嘆了口氣，面帶憂慮：“唉……可從此，塔蘭圖姆的勢力可就跨過赫拉克利亞，逼近緒巴里平原啦！”
“那……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布爾克斯焦急的問道。
“當(dāng)然是回去商量好對策，再來……”安西塔諾斯嘴上說著，從他無奈的神情上看，顯然不認為圖里伊對雇傭軍強占阿門多拉臘一事有什么好辦法。
在回城途中，他一直在落寞的喃喃自語：“唉……僅僅過了半年，圖里伊就淪落成這樣……還是老師說的對，‘戰(zhàn)爭是改變一個城邦興衰的最快速的方式’，而圖里伊現(xiàn)在欠缺的就是象戴弗斯、阿契塔那樣的軍事人才??！……”
聽到這話，布爾克斯想起之前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邀請戴弗斯加入圖里伊一事，現(xiàn)在看來，即使自己說出口，戴弗斯也不會同意的。他又想起，之前自己的心腹奴隸莫拉斯帶領(lǐng)戴弗斯冒險探查阿門多拉臘的情景，恐怕在那時，戴弗斯就打起了這座山城的主意！局勢還未明朗之前，他居然就開始謀劃阿門多拉臘，并最終得以實現(xiàn)，這是運氣嗎？不！這兩場戰(zhàn)斗的勝利都是他帶領(lǐng)雇傭軍獲得的，是靠著自己一步步的努力最終得以實現(xiàn)的！
雇傭軍的強占阿門多拉臘的行為雖然侵害了圖里伊的利益，但在布爾科斯的心里說不清是憤恨多些，還是敬畏多些……
……………………
戴弗斯正陪同阿契塔參觀阿門多拉臘。
阿契塔一邊傾聽戴弗斯講述昨晚攻取山城的經(jīng)過，一邊實地查看了雇傭軍的攻擊路線，并興致勃勃地嘗試如何使用繩鉤。
從進入城門后，阿契塔看到最多的除了這一路的血跡，就是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雇傭軍士兵，他們臉上洋溢著和戴弗斯一樣的興奮和驕傲，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向戴弗斯提出建議：“戴弗斯……我認為你們雇傭軍要想順利入主阿門多拉臘，最好能得到阿門多拉臘公民的同意?！?p> “好！好！”戴弗斯應(yīng)了一聲。
阿契塔看出他的敷衍，他想了想，還是準備勸說一番：“一個城邦要想擁有良好的秩序，不但要有嚴明的法律，并且要一直遵守它，時間長了，法律就會形成城邦的良好傳統(tǒng)，變成城邦秩序的天然基石，給民眾帶來安定，給城邦帶來發(fā)展。如果一開始就破壞它……”阿契塔停住腳步，指著山坡上斜著生長、形狀怪異的松樹，意味深長的說道：“就好像這棵樹，一開始就長歪了，到后來，它就算拼命生長，也無法變成一株參天大樹。”
戴弗斯當(dāng)然聽明白了阿契塔話里的隱喻，讓他陷入沉思：中國歷史傳統(tǒng)中強調(diào)結(jié)果，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最后成功了，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得到原諒和最終的認可，所以才會有“成者為王敗者寇”，“事急從權(quán)”等深入人心的說法。但前世畢業(yè)于政法大學(xué)的戴弗斯知道，在被譽為“法律之子”的羅馬共和國，幾百年的傳承使得它的法律和傳統(tǒng)約束著后來當(dāng)權(quán)者的過激行為，即使連番動亂也不至于使得國家有大的動蕩，比如：跨過盧比孔河的凱撒并沒有讓軍隊進入羅馬城，因為這是傳統(tǒng)；寵愛埃及艷后的安東尼沒有同意她的要求，把猶太王國并入埃及，因為不損害羅馬利益是每一個羅馬公民應(yīng)盡的職責(zé)，這是傳統(tǒng)；掌握大權(quán)的屋大維沒有一下子將羅馬共和國一下子變?yōu)榈蹏且驗樵显汉凸翊髸榱_馬的權(quán)利中心是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他只能幾十年如一日一點一點的緩慢改變羅馬的權(quán)力機構(gòu)……可當(dāng)近衛(wèi)軍長官本是出于公心，刺殺了他從小一直守護的、行為偏激的羅馬皇帝卡里古拉，結(jié)果卻從此樹立了近衛(wèi)軍頻繁刺殺羅馬皇帝的壞傳統(tǒng)……
如果戴弗斯只是一個只顧眼前利益、圖一時痛快的首領(lǐng)也就罷了，可是他的雄心并不僅限于一個小小的阿門多拉臘，阿契塔的勸告如同當(dāng)頭一棒驚醒了他：雇傭軍的所作所為不光是要考慮阿門多拉臘民眾的感受，要有利于將來的統(tǒng)治；還要考慮到雇傭軍作為一個外來者扎根于大希臘，周圍城邦對其的感受，強取豪奪的行為顯然是不受歡迎的，而且極易遭到孤立。
戴弗斯決定要改變他之前制定的急功近利的做法，同時這一次的深思也使他后來的行為做事也有所改變，開始站在一個真正的希臘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阿基塔，謝謝你提醒！”出于感謝阿契塔，戴弗斯決定將自己的一個想法立刻付諸行動：“我聽說畢達哥拉斯學(xué)派在大希臘的處境并不好。”
阿契塔聞言，臉色微黯，神情復(fù)雜的說道：“是的。大希臘很多城邦的民眾不認同我們學(xué)派的理念，用各種手段打壓學(xué)派成員，使得大部分門徒不得不離開大希臘，前往希臘本土的弗利奧斯定居，現(xiàn)在只有塔蘭圖姆對學(xué)派保持著寬容?！?p> “我倒認同你們學(xué)派‘萬物皆數(shù)’的理念，我認為如果用‘?dāng)?shù)’來管理城邦，那一定會更加精細，效率也會更高。而且你們學(xué)派鼓勵民眾自制、節(jié)欲、純潔、服從，我也非常贊同。同時，你們還敢于打破世俗，將女子也參與學(xué)習(xí)，那更是一個創(chuàng)舉！”戴弗斯由衷的說道：“如果雇傭軍成為阿門多拉臘的主人，我一定會邀請畢達哥拉斯學(xué)派的成員，來這里培養(yǎng)學(xué)生、建立學(xué)院，并由城邦提供資助?！?p> 阿契塔之所以如此坦白畢達哥拉斯學(xué)派現(xiàn)今的處境，是因為畢達哥拉斯學(xué)派的事在大希臘眾人皆知，而且之前戴弗斯也表示了對學(xué)派的好感，卻沒想到戴弗斯對于學(xué)派的好感竟然達到如此程度，一時間竟不敢相信：“你說得是真的？”
“要我對諸神起誓嗎？”
“我代表學(xué)派，對你的支持表示感謝！我會盡快將你的提議告訴學(xué)派成員！”阿契塔激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