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麓山書院的推動下,東華的識字率已經(jīng)比以往好了許多,但總的來說還達不到一成。到了軍中,這個數(shù)值就更低。而軍籍錄入是個文案工作,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易。
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然而軍令以下,幾個將領(lǐng)討論了半天,想出了個應(yīng)急的方案。讓每個伙把自己伙伴的姓名,籍貫背好,而錄入的時候只錄入伙長的性命和籍貫。這樣的的話,只要一個伙沒全滅,就還能調(diào)出相對的信息,而工作量就一下子縮減了五分之四。
這個方法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意見,但負責的人直接把筆一推,一句你行你來就把人懟回去了。
懟完后,人家還給一個甜棗,說這只是一個應(yīng)急的方法,之后還會漸漸完善。想快點被錄入?可以啊,你去立個功,拿了人頭回來為了記軍功立馬就得建檔。
軍籍錄入的事就被這么糊弄過去了,張三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有苛求。汛營經(jīng)過這一番,歸屬感突然倍增,平日里操練也積極了起來。
雖然日子尚短,但這一分積極,也為他們?nèi)蘸笤趹?zhàn)場上的存活增添了兩分可能。
面前,便是珍水。
說起珍水名字的由來,還有一段典故。相傳是過去一位有名的詩人途徑珍水,見江水滔滔處,浪花激蕩,好似珍珠滿盤,待到水流稍緩,又有水色青碧,形似玉帶,感嘆道:可憐天女撒妝奩,珍寶玉帶橫山間。珍水二字由此得名。
然而,雖有一個珍字,這水中除了常見的江魚,倒是一點珍異都不出,反倒是因為水流湍急水面寬闊阻隔了兩地,使得珍水以南相較于以北顯而易見的貧苦瘠困。
張三花站在岸邊,將面臨和以往客商同樣的問題,如何渡江。只不過,客商運的是貨,她運的是人。
之前南下,走的也是水路,可并不經(jīng)過這一條,張三花對珍水是一點都有印象。此時,見到了珍水的真面目,她原先心中還存在的僥幸那是一點都不剩了。
這么寬的水面,讓士兵們泅水渡河是不大可能了。而想要通過那一條僅有的鐵索橋更是妄想。張三花絲毫不懷疑,一旦對面發(fā)現(xiàn)他們有這樣的舉動,就算不砍斷鐵索,也會把木板燒個一干二凈。
望了眼那條細長的鐵索橋,張三花覺得,要是這橋為此被毀了還挺可惜的。
“是不是有些驚嘆,不知到底是誰能造出這么長的鐵索橋?!?p> 林庸走到張三花身邊,給她披了一件披風。岸邊風大,雖然知道張三花可能并不需要,但林庸還是給她帶了一件。
張三花攬了攬披風,點了點頭。
先不說工藝的問題,能弄來這么多的鐵來造橋,依然是不容易了。
“只可惜,如今這橋卻是沒什么人走了?!?p> 鐵索雖重,但到了江中,在獵獵大風之下,卻是搖晃的厲害,膽小的根本不敢上橋。便是膽大的,等走到中段也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極少有人能走過全橋而面不改色。
這座鐵索橋,雖說可以溝通兩岸,但現(xiàn)在也是象征意義多過實用了。普通人不敢走,商人則更喜歡用船。
林庸也算得上是一個商人。
“看好了么,看好了我們?nèi)タ纯次业拇?。”林庸稍微頓了一下,更正到,“我們的船?!?p> 張三花嗯了一聲,回頭見林庸的屬下雖然站得筆直,但卻在小幅度地打顫,眨了眨眼,又緊了一下身上的披風。
她是不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更冷一點?
本來就是獨自出營,加上林庸的護衛(wèi),這一行也才十幾個人,并不起眼。他們順著河岸騎了小半個時辰的馬,就看見了??吭诎哆叺娜掖?p> 這無疑是三艘大船。
在林庸的引導下上了船,張三花四處打量了一下這船,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一般的商船,在容量大的同時要求速度快,這就要求船體不能太重,防護性上面就要差一些。而林庸的這三艘船,空倉的時候吃水就比一般的要深一些,船頭和船尾均有樁柱包鐵,雖說缺少對應(yīng)的器械,但勉強也可以當軍船使了。
嘖了一聲,張三花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庸,林庸淺笑,并不言語。
“就這三艘?”
“暫時就能調(diào)過來三艘,調(diào)動地太多,反而打草驚蛇?!?p> 腳踏上陸地,張三花的有片刻的失衡,但馬上就調(diào)整了過來,反而是林庸晃了一下,被張三花扶了一把。
“或許,我們可以把所有人偷偷運過來,然后直取斛州?!?p> 搖了搖頭,林庸否定了這個提議。
“太招搖了,耗時長先不談,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太大了?!?p> 張三花其實也知道這不可行,但還是問了出來,只是想著,萬一林庸有辦法呢?,F(xiàn)在被林庸否決,她也不是很失望。
隨手撿了根樹枝,張三花幾筆在地上珍水和斛州的位置。
“船在這個位置,若是渡江,會在哪個位置靠岸?!?p> 林庸接過樹枝,畫了個圈。
“要想快些就得直行,考慮到水流,大概在這個位置。”
這個圈,離斛州州府有些遠,如果奔襲,大概需要小半天的時間。
把時間考慮進去,張三花把自己的計劃又在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成功率又低了一成。
這讓她有些為難。
以前管幾個人時還好,現(xiàn)在她手下的人越來越多,她反而失了幾分果決。
“真的只有這三艘船?”
“這三艘并不是掛的庸華幫的名,所以并不在被監(jiān)控的名單內(nèi),可以自由航行。其他的船倒是也可以調(diào)來,只是一動,怕是就要引起那邊的警覺了?!?p> 咬了咬下唇,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讓張三花很是難受。先派人去魑魅山那取糧食也不是不行,但這么做就好像是自己向斛州低頭了一般,張三花一想起來就心里堵得慌。
但她也很清楚,林庸說的對,就算把所有人都運過岸,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要攻下斛州已經(jīng)很困難,更不要說他們只能運一小部分人過岸。
她的掙扎林庸全部看在眼里,他有些心疼,卻也知道這時候自己幫不上忙。他是沒什么領(lǐng)軍才能的,紙上談兵提些建議可以,但真的處理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的情況是真的不行。因此,這支軍隊想走的更遠,只能靠張三花。
而現(xiàn)在,就是她成為名將之路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