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戰(zhàn)的消息比使者先到,收到消息的鎮(zhèn)南軍軍主松了一口氣,正大光明地掛出了免戰(zhàn)牌。
南越的探子把消息傳了回去,寨子里一片歡騰,林先生臉上也帶著笑意。
但歡喜過后就是沉重。
除卻最開始被覆滅的那些小部族,各族的損失都不小。
有些人想起自己戰(zhàn)亡的親人,發(fā)出了低沉的嗚咽聲。
“他東華說打就打,說停就停,沒有這個道理!”
此話一出,響應者眾多。林先生微微皺眉,招來了林庸。
“你去叫那幾個大族的主事人去安撫一下眾人的情緒?!?p> 林庸低聲應了。
他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情,但能不打當然比拼個你死我活更好。
不一會那幾個主事的來了,他們素有威望,在他們的勸解下,雖然還是有一些人有些牢騷,但大體是安靜下來了。
之后這幾人又去找林先生議事,有個脾氣爆的還沒進門就開了口:“我覺得他們說的對,說打就打就打,說停就停,哪有這么好的事。東華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p> 旁邊有人捅了他一下,他不耐煩地看過去,注意到那人的使得眼色,才反應過來,林先生也是東華人。
這一下就有點尷尬了。
“林先生我不是說你啊?!?p>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尷尬。
林先生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
在林先生年輕的時候,曾和妻子在南越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和南越很多部族都有交情。所以,這次南越和東華交戰(zhàn),雖然南越人還是留了一手放著林先生,但到底還是放了一部份權給他。
主要是之前林先生給他們留下的博學多才,算無遺策的印象太深了。
“自然不會是說停就停。東華那邊派來議和的官員,應該不久就能到了?!?p> “議和?”
“是,你們想想可有什么要求,到時候我好和他們提。”
一聽到這大家都興奮了,嘰里呱啦討論起來。這個說要布,那個說要鹽,還有說要鐵器的,只有一人腦袋要稍微清醒一些。
“林先生,能讓給他們賠些東西自然是好。只是,若他們一直拖著,我們的糧食,可是已經不夠了啊?!?p> “對對對,你們說,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說要停戰(zhàn),然后等我們餓得手腳發(fā)軟了再一舉殲滅我們?”
林先生哂然,到底是消息不靈通,也不能怪這些人多想。
“是不是的,檢驗一下不就行了?!?p> “如何檢驗?”
“派一隊人去,找他們要糧。若他們誠信停戰(zhàn),自然會給?!?p> 幾人面面相覷,有些意動。
“若不是誠心的呢?那派去的人豈不是危險?”
看出幾人的試探之意,林先生神色淺淡了一些,微微抿了一口茶。
“那就讓三花去?!?p> ——————
“讓我們去要糧?那些族老們瘋了?”
相對于震驚的南越人,祈鳳鳴倒是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jié)。他看向張三花,發(fā)現(xiàn)張三花臉上依舊沒有什么情緒。
嘖,一天到晚板著個臉,也不知道林庸到底喜歡她哪里。
“花大姐,我們真的要去?”
“怕?”張三花抬眼看了那些人一眼,“怕可以不去?!?p> “誰怕了!”有人先是大聲嚷嚷了一句,但到底有些底氣不足,聲音又小了起來,“但也不能白白送死不是?!?p> “我讓你們送過死?”
被一句話堵了回來,之前嚷嚷的人張了張嘴,但又不甘心就這么算了。
“但這次不一樣?!?p> 真的不是很想和這些人講道理,張三花瞥了瞥祈鳳鳴。
祈鳳鳴裝作沒看到。
張三花直接朝祈鳳鳴踢了一腳泥土,祈鳳鳴側身躲了一下,有些無奈。
“若停戰(zhàn)的事是真的,那我們去要糧,他們就算不給,也不會為難我們。如果停戰(zhàn)是假,他們另有所圖,也不會為了我們這一百來人破壞他們原本的計劃?!?p> “所以說,我們這次去,并沒有危險?”
“這個······也不能說得這么絕對?!?p> 一聽后面這句,有些人又有些猶豫了。那么多次戰(zhàn)斗都挺了過來,要是現(xiàn)在送了小命可是太劃不來了。
張三花在一旁看了心煩。
唧唧歪歪的,這要是她的兵,質疑軍令先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不愿去的就滾。愿意的出來列隊?!?p> 不想再繼續(xù)討論這個事,張三花直接下達命令。眾人一愣,開始小聲討論,也有一些人絲毫不猶豫就站了出來。
張三花掃了一眼,乍一看多半都是女子,雷山寨的都出來了,布依也堅定地站在艾大姐身邊。
“三。”
一開始數(shù)數(shù),那些沒站的更慌了。
“二?!?p> “一?!?p> 最后一個數(shù)時,又有好多人站了出來。加上之前的,居然有一半還多。
那些還在原地的,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悵然,都低著頭。
張三花看都沒看這些低著頭的人一眼。
“休整一下,半個時辰以后出發(fā)?!?p> “遵命!”
許是覺得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站出來的這些人精神十分飽滿,一聲“遵命”喊得又響又齊。那些決定不去的人見了,有些羨慕。
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羨慕些什么。
還有人在心底安慰自己,留下來才是最安全,最好的。
半個時辰后,所有人重新列隊集合。張三花走在最前,朝著鎮(zhèn)安軍最新駐地進發(fā)。
祈鳳鳴看著她筆直的背影,有些感慨,笑了笑,幾步跟上。
鎮(zhèn)安軍駐地就在眼前了,有箭矢射到張三花他們前方的地面中,隨后有人高喊。
“來者何人!”
張三花又瞥了祈鳳鳴一眼。
她不想扯著嗓子喊話。
祈鳳鳴也不想,于是他看了看艾大姐。
艾大姐一愣,有些興奮地走出了隊伍。
“我們是南越的,來找你們要糧!”
“要啥?”
即使因為喊叫使聲音所帶的情緒減少了許多,但艾大姐仍然能聽出對方的驚訝。
這種驚訝讓艾大姐有些得意。
“要糧!吃的!”
“你們瘋了吧!”
命人去和主將傳遞消息,放哨的依然覺得這事很荒謬。
雖然現(xiàn)在是停戰(zhàn)了,但契約未定,他們現(xiàn)在還是敵人吧。
來找敵人要糧?南越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然后主將的命令讓他覺得可能不是南越人腦子有病,是他自己瘋了。
“放他們進來?!?p> 一行人頗有些趾高氣昂地走進了鎮(zhèn)南軍的營地,張三花和祈鳳鳴被直接引進了大帳。
大帳中,有一約五十多歲的老人,須發(fā)半白,但身材健碩,眼中精光閃爍。
“張伍長,我久仰多時,終于見到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