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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二十一章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公子千秋 府天 2958 2017-02-16 09:16:49

  對于早有心理準備的越千秋來說,聽到惠安這話,他半點都不意外,倒是反而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伤軌虻?,越秀一和越金兒就不一樣了。

  越秀一對活生生的前武品錄中人還有幾分好奇,越金兒卻立時擋在了叔侄倆跟前。

  “喂,惠安師傅,你別拆臺??!”

  寇明堂登時不樂意了,他也顧不上剛剛對惠安的忌憚,強行擠上前去,隨即笑瞇瞇地對著越金兒一撥拉,竟是把那高高大大的漢子給直接擺弄到了身后。

  看到越秀一滿臉警惕,而越千秋則沖著氣急敗壞要沖過來的越金兒打了個手勢,不動聲色把越秀一護在了身后,他不禁呵呵一笑。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萚。他山之石,可以為錯。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p>  拽了這一通文之后,他就神情自若地說:“不知道兩位小公子可讀過詩經(jīng)小雅的這首《鶴鳴》?世人有的說這是一首招隱詩,有的說這是一首勸人為善的詩,兩位小公子怎么看?”

  越秀一讀過鶴鳴,可僅限于背誦,這會兒頓時忘了面前這位不是越老太爺讓他們拜見的嚴先生,而是個前武品錄人士,真的冥思苦想了起來。

  至于越千秋……他不但讀過,還知道前人后人把這首簡單的小詩評濫了,恨不得加上千般隱喻,萬般深意。所以,他當(dāng)然不會簡簡單單掉進對方的節(jié)奏里。

  “要我說,這只不過是詩人看到美景之后大發(fā)感慨的寫景抒情詩而已?!?p>  寇明堂頓時大笑道:“沒想到小公子小小年紀,卻能有如此鑒賞能力!”

  惱羞成怒的越金兒卻不知道什么鑒賞不鑒賞,強自按捺怒火的他發(fā)覺越千秋不動聲色地沖自己微微點頭,他立時猛地沖寇明堂撲了過去。

  越千秋笑吟吟地抱手看熱鬧。眼見寇明堂肩膀一晃,竟是雙腿如同釘子一般扎在地上一動不動,光憑上身閃躲就輕輕松松避過了越金兒的一波波攻勢,他才漸漸有些動容。

  那些閃躲的動作閑適自如,看上去并不花哨,但現(xiàn)場看到這樣的真功夫,對于他來說,那種沖擊感還是真心挺強的!

  可緊跟著,越千秋就生出了一絲明悟。

  這家伙一見他們就夸贊骨骼清奇,這是想拐徒弟?

  那么這家伙念誦詩經(jīng)小雅鶴鳴,只不過是證明一下確實是讀書人,勾搭他們當(dāng)個鄰居,好進一步下手?

  大膽推論一下,這家伙是早就察覺了越金兒的突襲,趁此機會展露一番武藝誘他們?nèi)腱埃?p>  可心里這么想,他卻還是隱隱覺得微妙。

  為什么念的是鶴鳴?鶴鳴……鶴鳴軒……這年頭詩經(jīng)小雅鶴鳴有那么普及嗎?

  就當(dāng)越金兒累得氣喘吁吁,卻硬生生碰不到寇明堂一根毫毛的時候,當(dāng)了好一陣子看客的惠安終于重重咳嗽了一聲。

  而寇明堂那番精彩表演也因為這聲咳嗽而暫告終結(jié),他撂下氣喘吁吁的越金兒,斜跨一步湊到惠安跟前,滿臉堆笑地說:“惠安師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我?guī)煾阜萆稀?p>  仿佛是師父兩個字打動了惠安,這位知客僧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再次干咳一聲,這才對越千秋一行人說:“客堂空房是不少,但每個院子里總有幾位客人,確實是寇明堂那兒人最少。如果兩位小公子愛清靜,住在那倒也便宜,如果不在意擁擠,別的院子……”

  不等惠安把話說完,越千秋就笑吟吟地說:“惠安師傅,同泰寺的客堂既然有您這樣德高望重的師傅坐鎮(zhèn),和寇相公同住就同住吧,反正我們也只叨擾數(shù)日。”

  越秀一倒是想反對,可想想臨行前祖母讓他聽越千秋的,他只能怏怏閉上了嘴。

  至于剛剛連寇明堂衣角都沒碰到的越金兒,這會兒臉上忿忿,可終究是沒說什么。

  被稱作德高望重,惠安很高興。他警告似的瞪了寇明堂一眼,含笑點頭道:“小公子既這么說,小僧這就讓人去收拾屋子,若有什么不好,還請立時告知,小僧一定會主持公道?!?p>  當(dāng)眾人到了房間,越金兒又去外頭馬車上搬來了簡單的行李,一番安頓好,越千秋舒舒服服在客房中的床上打了個滾,他就聽到了一個氣惱的聲音。

  “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干嘛和那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住一個院子?”

  見越秀一臉色不善地站在床前,越千秋動也不動,懶洋洋地說:“你還沒看出來嗎?”

  “看出什么?”小家伙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越千秋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揚聲說道:“外頭是有客人嗎?”

  話音剛落,正在屋子里整理東西的越金兒就變了臉色。他平常是越老太爺?shù)淖o衛(wèi),不大跟著家里老爺少爺出門,所以今天跟這兩位小祖宗到同泰寺,他已經(jīng)夠小心了。

  他都沒察覺到有人,越千秋又是怎么察覺到的?

  如果越千秋知道越金兒的疑問,他一定會淡然回答兩個字——蒙的!

  但人家千方百計求同住,現(xiàn)在住進來之后反而倒把他們當(dāng)空氣?那不科學(xué)!

  果然,外間先傳來了一聲干笑,緊跟著就是輕輕的叩門聲。越金兒虎著臉去開門,一見是寇明堂那張滿臉堆笑的臉,他就覺得剛剛和此人撞過的鼻梁骨生疼,恨不得立時把門甩在那張笑臉上。雖說他終究讓了人進來,可當(dāng)其與自己側(cè)身而過時,卻冷不丁警告了一句。

  “別打我家兩位小公子的主意!”

  “不敢不敢。”

  想到剛剛自己連對方一根毫毛都沒摸到,對方卻如此敷衍,越金兒不禁恨得牙癢癢的。

  寇明堂快步來到越家叔侄面前,唱了個大喏就笑容可掬地說:“兩位公子安好?!?p>  越千秋坐直了身子問道:“寇相公有事?”

  “之前我說二位公子骨骼清奇,那真不是打誑語。兩位這根骨,若能練武,將來成就必定遠勝我這半吊子?!?p>  直接吐出來意之后,寇明堂四下一望,突然大步走到角落中的書案旁邊,徑直拿了一方石鎮(zhèn)紙。等取了東西到越千秋和越秀一面前讓他們看過,他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剎那之間,袍服無風(fēng)自動,而越千秋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大拇指深陷進了鎮(zhèn)紙。

  越秀一何嘗見過這種神乎其神的景象,下意識地搶過鎮(zhèn)紙,待看清楚那個深深的指印就驚呼道:“好厲害!”

  寇明堂異常得意,可當(dāng)他斜睨越千秋時,卻發(fā)現(xiàn)越千秋摩挲著下巴,臉上不見多少驚奇,反而好奇地屈指對著那鎮(zhèn)紙彈了彈,還掂了兩下,嘴里竟然嘟囔道:“真功夫?不會是江湖騙子的障眼法吧?”

  自己竭盡全力拿出了最厲害的絕學(xué),卻被人當(dāng)成江湖騙子,寇明堂幾乎氣得吐血??筛屗麤]想到的是,越千秋沒理會他這精彩表演,而是拋出了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寇相公?!?p>  “小公子盡管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見寇明堂眼珠子轉(zhuǎn)個不停,越千秋眨巴眼睛問道:“嚴先生可安好?”

  此話一出,越金兒眼睛瞪得老大,越秀一嚇了一跳,手中鎮(zhèn)紙啪嗒一聲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寇明堂完全沒了剛剛的殷勤,皺眉反問道:“你們找嚴詡?”

  同泰寺好歹也是皇家賜匾的大寺,知客僧惠安卻如此容忍劣跡不少的寇明堂,甚至因為其提到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就改了先前的態(tài)度,再加上寇明堂剛剛誦念鶴鳴,越千秋故而隨口猜一猜。

  反正猜錯了又沒損失!

  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心想總算有了線索,這寇明堂的師父就算因為年紀問題未必就是嚴先生,可說不定也有什么關(guān)系。可讓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剛剛這位滿臉諛笑,市井氣息十足的中年秀士,此時突然挺直了腰桿。

  隨著那張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淡漠疏離,寇明堂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旁若無人地用手指將亂發(fā)梳理整齊,掏出一條軟帶重新束了發(fā),隨即變戲法似的亮出一柄短匕,將下頜胡須茬刮得干干凈凈。只是這么簡單收拾,那張原本憔悴落魄的臉陡然變了一副樣子。

  哪里是什么中年秀士,如今這人看上去頂多不超過三十歲!

  即便那一身衣衫實在太失分,也完全當(dāng)?shù)闷鹇淦琴F公子這個評價!

  “找我嚴詡何事?”

  聽到這話,越千秋不知道越秀一和越金兒是什么感受,他心里冒出來只有一個念頭。

  臥槽,爺爺讓他們來找的這位嚴先生,不會是個有角色扮演癖,又或者人格分裂的重度中二病吧?

府天

感謝昨天打賞的17位書友,今天一大早打賞的8位書友,昨天推薦票2800,今天繼續(xù)求推薦票^_^越老爺子的思路,千秋不懂,中二病的思路,千秋更不懂……至于嚴先生靠不靠譜,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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