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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十章 不配當(dāng)你的老師!

公子千秋 府天 2851 2017-02-11 09:02:12

  邱楚安將那通報有白門越氏子弟前來求學(xué)的弟子打發(fā)了出去,隨即暫且停下了腳步,沖著旁邊的葛衣青年微微一笑。

  “令尊倒是神通廣大,居然真能讓越老兒的兒孫跑到我這里拜師求學(xué)?!?p>  “家父雖然不在位了,可他到底是進(jìn)士出身,故舊滿天下,總比越老兒一個泥腿子強(qiáng)?!?p>  “呵,余世侄應(yīng)該說,令尊如今雖說去職,卻總算如愿以償重新登上余氏本家的宗譜,那可比令尊從前當(dāng)越老兒的走狗強(qiáng)?!?p>  葛衣青年一下子漲紅了臉,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心情,就瞥了一眼門外的越秀一,意味深長地說:“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止家父,邱先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只要你今日拒了越氏子,朝中那邊又正好發(fā)動起來,將來你就不但聞名金陵,還將聞名天下!”

  邱楚安瞇了瞇眼睛,哂然一笑道:“越老兒鄉(xiāng)野村夫,不學(xué)無術(shù),何德何能竊據(jù)廟堂之高?他還有臉稱什么白門越氏,簡直笑話!”

  他說到這里,就轉(zhuǎn)身大步來到了門前。對于退后兩步恭謙行禮,再次道出來意的越秀一,他只是拿眼角瞥了瞥,隨即輕蔑冷哼了一聲。

  “我不曾聽說過什么白門越氏!來拜師求學(xué)都尚且要虛報家名的人,如若收在門下,日后也是有辱我的清名??!”

  越秀一心中咯噔一下,卻還想盡最后一點努力:“晚生家中曾祖是戶部越尚書……”

  “原來是越太昌,他一個泥腿子出身的不學(xué)無術(shù)之輩,也敢稱什么白門越氏?”

  盡管越千秋已經(jīng)打算不去受這個氣,可是,當(dāng)他聽到這個爺爺口中頗為有名的邱先生竟然如此對待越秀一,他終于完全忍不住了。

  就算他那個侄兒有千般不好,回家關(guān)上門怎么著都行,還輪不著外人羞辱!更何況這個號稱名士的家伙竟敢瞧不起爺爺和越家?欺人太甚!

  他正打算上前好好出一口惡氣,恰好看到那葛衣芒履的青年也跟著走了出來。

  “越尚書崛起不過十余載,何必附庸風(fēng)雅稱什么白門越氏,給自己面上貼金?聽說越尚書的書房藏書數(shù)以千計,卻寧可讓撿來的孫子糟蹋,也不知道送與貧寒士子,結(jié)納賢才,也難怪邱先生瞧不上這幅暴發(fā)戶做派!”

  這是又欺負(fù)到我頭上了?

  越千秋心中更怒,卻突然聽到旁邊的越影發(fā)出了一聲輕咦。

  他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問道:“影叔,你認(rèn)得那個裝清高的小子?”

  越影語氣不帶任何波動地說:“那是余澤云,前吏部侍郎余建龍之子?!?p>  越千秋當(dāng)然不會懷疑越影是否認(rèn)錯人。這位從來就如同影子一般跟隨老爺子的護(hù)衛(wèi),也不知道見過多少達(dá)官顯貴,記性絕對好。

  他也不會問余建龍是誰。他在鶴鳴軒廝混三年,當(dāng)然聽說過余建龍其人,更知道那家伙和老爺子之間一段忘恩負(fù)義的公案。

  看到越秀一已經(jīng)完全被那一老一少給說懵了,仿佛隨時隨地都可能哭出來,越千秋就一甩袖子大步上前,高聲說道:“照余公子的話說,你家的藏書可以無償送給天下寒士?”

  見一眾目光頃刻之間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就故作天真地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回頭就請人為余公子揚名,說是金陵城中有一位好善樂施,仗義舍書的余公子,肯拿出自家全部藏書來周濟(jì)天下讀書相公!”

  說話間,他已經(jīng)越過了越秀一,直接擋在了已經(jīng)無地自容的小家伙面前,昂首挺胸看著面前那兩個成年人。

  余澤云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孩子如此反問,一時竟是為之啞然。

  看越千秋那一身鮮艷服色,素好雅淡的邱楚安便心頭不喜,當(dāng)下冷冷說道:“越家真是好家教,師長說話,你一介孩童也敢胡亂插嘴!”

  “師長?你既對我白門越氏嗤之以鼻,不肯收我侄兒入門,那和越家就沒有瓜葛。既沒有瓜葛,你憑什么以我侄兒師長自居,憑什么在我面前擺架子?”

  提高聲音的越千秋看也不看那氣得發(fā)抖的邱先生,微微一頓,斜睨了余澤云一眼。

  “余公子,記得你父親當(dāng)年在太守任上犯了事,為了起復(fù),天天到我越家來,稟帖上的落款還寫的是門生孫兒。既然你父親都自稱是我爺爺?shù)拈T生孫兒,你是他兒子,論起輩分來,也就和我侄兒長安平齊,你說你算哪門子師長?”

  余澤云今日葛衣芒履來拜會邱先生,滿腹詩書,儀表堂堂,來往邱家門下的哪個門生弟子不喝一聲彩?

  可此時此刻硬生生被越千秋牽扯出了當(dāng)年父親諂附越老太爺?shù)呐f公案來,而且還硬生生變成了越秀一的同輩,換言之就是越千秋的晚輩,他登時面色慘白,嘴唇哆嗦,剛剛想好的反詰竟一下子都忘了。

  躲在越千秋背后的越秀一看在眼里,只覺得痛快極了,第一次覺得討厭的九叔有些可愛。

  自己看重的年輕俊杰居然被越家子弟噎得作聲不得,邱楚安也是又驚又怒。從越千秋這口口聲聲的爺爺,他已經(jīng)認(rèn)識到越千秋便是越老太爺撿來養(yǎng)的那個孫子,登時怒斥道:“也只有不學(xué)無術(shù)的越老兒,才會收養(yǎng)你這種牙尖嘴利,有辱斯文的豎子!”

  看到四周圍看熱鬧的路人少說也有好幾十,越千秋哂然一笑:“我爺爺收養(yǎng)我怎么了?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照你這么說,我那時候才巴掌大,難道就該丟在路上凍餓而死,送了一條命?如此沒有同情心,還好意思稱名士?”

  再次強(qiáng)詞奪理打啞了邱楚安,越千秋方才又看向了余澤云。

  “越府藏書,那是爺爺用俸祿一冊一冊積攢起來的。若有貧寒士子想要來借,爺爺考察品行,當(dāng)然會挑那些讀書專心,還書迅速,值得信賴的人慷慨大方借出去,但倘若以為你的就是我的,想用道義要挾他拿來送人,那豈不是挑唆別人如何不勞而獲?還是說你們余家人都不勞而獲慣了?”

  “難不成你家糧食多,卻有人跳出來指手畫腳,說你不許自己釀酒喝,只能拿出來送人?”

  說到這里,越千秋沖著四周圍聚集起的旁觀者拱拱手道:“還有,這位邱先生剛剛說我侄兒長安報白門越氏是虛報家名。我倒要說個明白。越家世代是金陵本地人,昔日南朝宋國定都建康的時候,南門宣陽門就叫做白門,至今都是金陵別稱,我家侄兒剛剛聲稱白門越氏,有什么不對?”

  “難不成天下只有你們邱家余家能稱郡望,其余人家連在姓氏面前加個地名都不行?這是誰定下的規(guī)矩?往臉上貼金也該有個限度!”

  見眾人一時為之哄笑,邱楚安一張臉則是漲得通紅,和余澤云那蒼白如紙形成了鮮明對比,越千秋就大聲說道:“你走你的獨木橋,當(dāng)你的金陵名士,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這天下又不缺教書先生,我侄兒還怕找不到地方求學(xué)?成心踩著越家揚名,人品太差!”

  越千秋轉(zhuǎn)過身,不由分說地對越秀一說道:“長安,咱們回去,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邱楚安如此品行操守,不配當(dāng)你的老師!”

  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氣,如今越秀一壓根沒想到回去之后大太太會是什么反應(yīng),只覺得解恨,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一聲跟在了越千秋后面。

  等兩人來到馬車前,越千秋發(fā)現(xiàn)一貫面無表情的越影給他們打開車門時,似乎嘴角有個微微的弧度,竟然仿佛在笑。他愣了一愣,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好半晌,可就是這么一會兒功夫,他聽到背后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螟蛉子,你給我站住!”

  見余澤云氣勢洶洶過來,濁世佳公子的氣派無影無蹤,越千秋不禁哂然一笑。

  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他彎腰上了車,隨即沖著那個已經(jīng)被越影攔住的家伙笑了笑。

  “對了,爺爺說起前頭余侍郎的事,還提過有機(jī)會一定要送他一副對聯(lián)。”

  他故意拖了一個長音,這才一字一句地說:“上聯(lián)曰,仗義每從屠狗輩,下聯(lián)曰,負(fù)心多是讀書人!”

  這一副對聯(lián)一出,四周圍觀人群頓時發(fā)出了一陣更大的哄笑。

  邱家門口,邱楚安面色鐵青的站在那里,第一次生出了深深的寒意。

  小的都如此刁滑利口,更何況老的?朝中那些大人物籌謀倒越,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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