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比較正統(tǒng)古板的殷文圭,沈文昌就顯得變通多了。
他知道田覠此時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起兵,旁人即便勸阻也難以改變他的決定,于是他開口說道:“不然,江淮之地向來都是我大唐的財帛貢賦所處之地,我大唐歷經(jīng)劫難之所以能始終屹立不倒,所依靠的就是淮南的財帛貢賦;但自從當今吳王當上淮南節(jié)度使后,江淮的財物就沒有向朝廷進貢過哪怕一文錢,這便是對皇上的不忠不義!節(jié)帥大可以此為理由起兵,怎么能說出師無名呢?”
田覠心中一喜道:“沈先生此言極好,甚合我意!”
一旁殷文圭見了田覠的神色知道難以勸阻,只得嘆息作罷,不再出言。
“若是節(jié)帥不嫌在下才疏學淺,在下愿為節(jié)帥草書起兵檄文!”沈文昌肅然請命。
田覠欣然笑道:“沈先生文采斐然,愿為本帥作檄文自然最好!”
當即命沈文昌作起兵檄文,又下令將康儒全家收監(jiān),準備三天之后殺了祭旗!同時派使者前去潤州和壽州兩地向安仁義二人通報起兵的決定,讓他們立即起兵響應。
三日后,田覠在宣州起兵,將康儒全家族滅以祭戰(zhàn)旗;而康儒在臨死前,心中一片冰涼,口中狂呼著“我死了,田使君你也活不了幾天”的話。
田覠哂笑不已,下令立即行刑祭旗,又當場祭拜天地,宣讀沈文昌作的檄文,其文字慷慨激昂,將楊行密罵得聲文并茂,神工巧鑄,不僅歷數(shù)楊行密在江淮割據(jù)一方,對天子不忠不義,又列舉楊行密各種罪行數(shù)十條,讓在場眾將聽了激動不已,一時軍心大振。
天復三年二月初三,寧國節(jié)度使、宣州刺史田覠率軍在宣州起兵造反,一場席卷淮南的巨大考驗迅速降臨。
正當田覠在宣州發(fā)檄文起兵造反時,廣陵節(jié)度使府的楊行密也收到了田覠起兵的消息。
倒不是說他的消息這么靈通,而是田覠派往壽州聯(lián)絡朱延壽一同起兵的使者在經(jīng)過廣陵時被尚公乃的手下士兵截獲了。
田覠的使者共有兩人,當時他們化妝成商人想要過境,不想最近幾日淮南已經(jīng)加強了南北通道上的巡邏力度,尚公乃正親自率領(lǐng)士兵在附近巡查,看到兩個使者時見他們神色有異于是上前盤問。
使者心中畏懼想要逃走,結(jié)果被當場殺死一人,并且從他身上搜到了田覠寫給朱延壽的親筆信,而另一人也交代了他們此行的任務。
“終于來了!”
這個消息迅速上報到了楊行密那里,楊行密深吸一口氣,知道最關(guān)鍵的時候已經(jīng)來了。他縱橫江淮已經(jīng)有二十年,自從清口大戰(zhàn)一舉挫敗朱全忠南下的步伐后就從沒遇到過這么重大的危機了。
整個淮南總共才二十萬大軍,其中卷入了這場造反的就有近十萬。好在此時朱全忠的主要精力都還放在朝中,一心想要盡快掌控朝局;而留在中原的大軍此時也在葛從周、朱友寧的率領(lǐng)下正與王師范激烈大戰(zhàn)著。
沒有了朱全忠的干涉后,楊行密就能集中全力去應對內(nèi)部叛亂!
他抬頭看了看下面站著的嚴可求、高勖、周隱等人,見他們都紛紛松了口氣,知道他們心中也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慨。
“高書記,給李神福將軍傳令讓他撤軍回來平叛!”
李神福在一個月前率領(lǐng)升州水軍沿著長江逆流而上進攻叛將武昌節(jié)度使杜洪,前些天剛剛與杜洪的軍隊交戰(zhàn),但沒想到田覠這么快就反了。
雖然臨陣撤軍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楊行密相信足智多謀的李神福一定能安然完成任務的。
下達完讓李神福撤軍的命令后,楊行密又下令讓已經(jīng)秘密潛伏到壽州城外的李承嗣立即展開行動。
這也是事關(guān)這場戰(zhàn)爭成敗的最重要一環(huán),同時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一環(huán)。
無論是李承嗣的三千沙坨騎兵被朱延壽提前發(fā)現(xiàn)了,還是在李承嗣發(fā)起突襲時壽州城中負責接應的人沒有及時打開城門,再或者崔太初、李厚、呂師周三人中有誰出了變故,這些都有可能導致整個突襲行動的失敗。
而一旦李承嗣不能迅速掌控壽州,逮捕或者殺死朱延壽,那么接下來北方戰(zhàn)線都有可能陷入危局。
畢竟崔太初三人掌控的軍隊只是壽州軍隊中的小部分,若是等反應過來的朱延壽帶領(lǐng)剩下的士兵造反,甚至直接投降朱全忠,然后引朱全忠大軍南下,到時候整個淮南北方防線都有可能陷入一場災難。
好在一直到現(xiàn)在從北方傳來的都是好消息,李承嗣那邊沒有出任何差錯就潛伏到了壽州城外;而壽州城中的情況都是戴友規(guī)在暗中負責,據(jù)他傳來的消息,如今壽州城中沒有任何異動,這一點得到了崔太初三人的分別確認。
這三人都是由戴友規(guī)單線聯(lián)系,彼此并不知道對方的情況,所以由三人一致確認的消息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傳令立即著手封鎖南北往來,在得到壽州的最終消息前禁止任何人前往壽州!”
在幾天前楊行密便下達過命令嚴查往壽州去的行人,結(jié)果果然抓住了田覠派出的使者。而如今楊行密更是進一步下令禁止行人北上壽州,這卻是為了防止還有漏網(wǎng)之魚提前返回壽州給朱延壽報信使得他有了警覺。
“傳令給世子,讓他迅速率軍前往壽州,若是壽州局勢不妙就命他務必迅速拿下壽州;若是李承嗣將軍的行動成功的話,就命李將軍為壽州刺史鎮(zhèn)守北方,其余大軍以世子為主帥南下參與平叛!”
楊渥率領(lǐng)兩萬五千大軍北上后,李承嗣中途率領(lǐng)騎兵秘密前往壽州,其余大軍一直停留在海州,作出一副隨時準備進攻密州的樣子。
他們的本來目的就是為了給田覠他們造成廣陵兵力空虛的假象,如今既然田覠已經(jīng)造反了他們自然也要迅速行動起來。
“再傳令給臺濛將軍,讓他率軍一萬隨同世子一同行動!”
臺濛雖然為人有些貪財,但打仗卻是一把好手,手下士兵也是征戰(zhàn)多年的精銳,加上他與田覠素來有仇怨,用他去對付田覠是再好不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