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秋風苑,穆清遠與楚寧月對望一眼,詢問后者接下來打算如何行事。
見其目光如常,并未看出端倪,楚寧月自是暗中松了一口氣,想著要將此女帶離此地,于是出聲道:
“我打算先去一趟四院駐地?!?p> 言至此處,楚寧月便將先前發(fā)生之事,一一告知給了穆清遠,但有意隱瞞了千丈峽谷一行。只說如今書山來使,藏身于四院駐地之中,而神秘刺客虎視眈眈。
不過這些信息,穆清遠并不在意,無論是書山來使,還是刺客虎視眈眈,這世間萬物,對于她來說,皆是虛妄,只有祁如清是真。
“如有需要,護道者可聽你調配?!?p> 說話間,穆清遠取出一枚令牌,交于楚寧月,對于這些人馬的調度權,她并不介意送出,更不擔心旁人取得此物,會對自己不利。
因為天啟院護道者,名義上與四院暗衛(wèi)地位等同,但實際上卻有本質區(qū)別。
因為四院暗衛(wèi)效忠的,乃是四院本身,核心弟子固然有權調度,但他們卻更加偏向于認令,而非認人。
但天啟院護道者不同,這些人可以說是核心弟子的私軍,所以只認所追隨只認,不認令牌,亦不奉天啟院之命。因此這令牌的約束力,微乎其微。
“這倒不必,人多未必是好事?!?p> 楚寧月沒有接過此令,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先前欺騙了穆清遠,日后總有一日會真相大白,所以不愿過多受其情義。
更何況,護道者實力參差不齊,立場更是尷尬,在作用上,未必勝得過如今的水榭守衛(wèi)。
“嗯?!?p> 穆清遠沒有多言,既然對方不肯收下,她也不會強送此物。兩人一前一后,飛向四院駐地,不多時便已落在其內。
“我打算暗訪水榭,暫時不暴露行跡?!?p> 楚寧月輕聲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而另一層意思,則是穆清遠離開四院駐地許久,需要時間去知會天啟院護道者,給一個交代。
但穆清遠卻好似猜到了楚寧月的心思一般,微微搖頭道:
“天啟駐地,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楚寧月聞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無奈。因為楚紅瀟此時,多半便在水榭之中,即便先前有白離山鋪墊,穆清遠對于她的敵意減輕許多,兩女相見怕也是會有一番波瀾。
“罷了...”
該來的終究會來,便是想要躲避,也避之不及。
楚寧月暗暗做出些許準備,便帶著穆清遠隱匿氣息,潛入了水榭之內。
如今的水榭,諸葛重傷,李相容又是重點懷疑對象,故而陣法已然荒廢。兩人潛入此地,不費吹灰之力。
憑借神識印記,以及對蕭無玉體內同源功法的感應,楚寧月輕易找到了眾人所在。樓牧遙、樓玉衡兩女,以及蕭無玉、李相容、諸葛五人,皆在樓閣。
偏偏少了一人。
雖然不知為何,楚紅瀟不在此處,但不得不說,這巧合十分令自己滿意。
于是,隨著一道流光劃過,兩道人影,無聲無息間出現(xiàn)在了樓閣之頂。
樓閣共有三層,樓牧遙與樓玉衡兩女,如今正在二層之中,兩者氣息如舊,后者仍在裝暈入睡。而其余三人,則在一層之中,諸葛氣息微弱,仍未醒來。
一層樓閣,李相容閉目養(yǎng)神,并未繼續(xù)鉆研陣法,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似是不知擔憂二字如何寫。
蕭無玉,此時則坐在茶桌之上,與自己對弈,雖也是氣定神閑,但注意力卻在李相容的身上,隨時防止其心懷不軌。
他仍舊記得,師尊臨行之前囑托自己看顧此處,樓玉衡樓牧遙兩女有傷在身,而諸葛昏迷不醒,如果真動起手來,唯一可行的戰(zhàn)力便是自己。
“我們離開吧。”
見樓玉衡未主動醒轉,諸葛亦未蘇醒,此地仍是僵局,楚寧月傳音身側,做出判斷。
但此時,心中卻也明白了楚紅瀟為何不在此地。
先前秋風苑中,看到白離山假扮祁如清,被人施加了化相之術。如今風鳴院中,能夠對其施展此術的,便只剩下楚紅瀟一人。
所以,白離山應該是事先知會了楚紅瀟,避免與穆清遠撞上,所以她不在此處,也在情理之內。
穆清遠雖不知楚寧月這一遭,意義何在,但她卻不甚在意,再度隨著楚寧月飛出水榭,行出四院駐地。
她此刻心中所想,其實十分簡單,便是祁如清方才下了逐客令,定是希望自己與楚寧月不要出現(xiàn)在秋風苑,或者說不要干預他的行事。
所以,只要自己一直陪著楚寧月,無論去到哪里,去做什么,都算是配合祁如清行事。這樣,便也足夠了。
“接下來去哪里?”
對于穆清遠的冷靜,楚寧月心中不解,但對方如此配合,她當然也樂得輕松。接下來,自己的確還有一件事,需要穆清遠協(xié)助,那便是南宮歸元的傷勢。
不多時,兩人出現(xiàn)在問賢堂外,沒有立即進入其中。因為問賢堂此時,已被風鳴院高層所充斥,并無入內的間隙。
雖然楚寧月知道,真正的南宮歸元并不在此處,而是在其廂房暗道之中??墒?,暗道的入口,還需要問過南宮霞,方可告知旁人。
這一點,畢竟是南宮家的秘密,即便穆清遠此行是為了協(xié)助自己,也不可貿然前往,這是對南宮霞的尊者。
更何況....
哎..
自己是真的不記得入口在哪里....
“在等什么?”
穆清遠對于此行目的不感興趣,所以也懶得思考太多,便直接發(fā)問。
“以你我如今身份,若現(xiàn)身人前,必定惹來一堆麻煩,所以要等這些人離開?!?p> 傳音之間,楚寧月有些無奈,因為她亦不能確定,這些人要何時才肯離去,于是便催動神識,朝著院中聽去。
可剛剛催動神識,穿透問賢堂外設置的低階隔音陣法,便聽到了一聲咆哮...
“南宮學丞才剛剛遇刺,你們這些人便迫不及待了么?!”
說話之人,正是在場之人中,最不該出聲反駁之人。因為這學丞之位,本該就是他的,可他如今偏偏要維護南宮歸元。
“司徒兄此言差矣,如今乃多事之秋,風鳴院局勢不穩(wěn)。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南宮學丞昏迷不醒,我等需要一個人來主持大局?!?p> 平日里見風使舵,早已暗中投靠天啟四院的四名博士,如今開口頗有底氣,好似篤定南宮歸元,一定無法蘇醒一般。
他們這番態(tài)度,這種逼宮的手段,讓本就怒火中燒的司徒奇,心中更加懷疑,南宮歸元遇刺之事,與這些人有關。
反倒是平日里,與南宮家走得最近的董博士,如今一言不發(fā),沉默良久,倒顯得司徒奇此舉有些夸張,孤立無援。
“風鳴院早有舊制,山長不在祭酒代之,祭酒不在司業(yè)為之,司業(yè)不在學丞替之,而若學丞不在....遇事便由...”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董博士,赫然開口,但他的話說到末尾之時,自己卻是一頓...
而司徒奇,則向其投來一個異樣的眼神。
方才開口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輕撫胡須道:
“不錯不錯,董博士所言極是,若學丞不在,遇事便由八博士共議,但我風鳴院如今,只有六名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