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瘟復雜的眼神注視下,楚寧月與其對手,進入了石室之中。而兩人方才踏足此地,身后石門便已閉合,原本黯淡的空間,立時升騰起數(shù)道火光,照明其中。
楚寧月朝四方望去,看清了周圍石壁,知曉此地的材質(zhì),絕非凡品。如果一定要用四字形容此處,那便是銅墻鐵壁??磥盹L鳴院之內(nèi),的確有許多比斗之事存在。
“規(guī)矩不必多說,你們只管動手,只要不取對方性命,多重的傷勢,都在接受范圍之中?!?p> 周身散發(fā)著陰沉氣息的馬臉男子,此刻掃視二人,同時留在了石室外圍,淡淡出聲。先前挑釁之人,乃是此地的熟手,這馬臉男子對他自是不陌生,所以他這句話,全然是在提醒楚寧月。
“小師弟,你既是替柳師兄出手,那師兄我便也不敢大意了。”
一聲出口,身形干瘦的男子,忽然間身形一動,宛如毒蛇吐信,一掌直朝楚寧月肋下三寸按去。他這一掌,絕無取命之意,但若被正面擊中,恐怕難逃重傷之局。
他的速度雖快,在楚寧月眼中,卻也算不得什么。即便她如今遭受神識隔絕大陣壓制,但開元境修士的眼力,也凌駕于對方的品級之上。
只是,先前楚寧月進入此間之時,已然暗中施展過術(shù)法,發(fā)覺此地施展氣機之時,留影陣上會有細微反應。雖然這種反應,常人未必可察,但自己也需得謹慎。
自己的目的,乃是暗中調(diào)查,找出可能存在的修士,然后接觸。并非是主動暴露修士身份,等待對方前來,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如今只恢復到了開元中期的修為,于此界之中,并非無敵。
所以,贏下此戰(zhàn),不能直接以氣機壓制對方,更不能于眾目睽睽之下,施展火土木三相術(shù)法。唯有近身一途,伺機而動,方能不落痕跡。
但,眼下自己尚且不知,對手究竟是幾品,有了上次與葉家大公子交手的經(jīng)驗,她不會再貿(mào)然與武者拳掌相接。
因為那樣做,即便能夠利用接觸的瞬間,發(fā)動術(shù)法摧毀對方經(jīng)脈,自己的手臂,也同樣要遭受對方內(nèi)力侵蝕,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開元境修士,尚且無法施展氣機護體,所以其對武夫的防御力,全然取決于肉身。而楚寧月如今的肉身嘛....一言難盡。
思緒之間,干瘦男子一掌已至,石室之外的眾人,于留影陣之上,看得十分清晰。只當這位小師弟,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對方近了身。
一時之間,有暗罵干瘦男子不講武德,出手偷襲之人,亦有先前對少年不滿,如今覺得自己即將出氣之人,更有人的心思不在留影陣上,而在柳瘟身上。
“這...”
柳瘟此時坐在竹椅之上,雙拳緊握,落在旁人眼中,便是為小師弟著急擔憂,缺又無能為力。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根本不是在擔心楚寧月,而是擔心她出手之下,后患無窮。
“嗯?”
然而就在下一刻,眾人于留影陣光幕之中,看到干瘦男子的一掌,落在少年肋下三寸,而后者身形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倒飛而出之際...
那名馬臉男子,卻發(fā)出了一聲輕疑....
“柳師兄,便是這般教你的么?”
干瘦男子一掌拍去,眼見自己一招決勝,心下亦是升起一絲意外,不過與此同時,嘴上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擠兌柳瘟的機會。
然而下一刻,石室之外的眾人,卻是意外地發(fā)現(xiàn),本該落地之間,倒地不起的少年,如今卻如一片柳葉一般,落在了十丈開外,毫發(fā)無損。
“師兄說你雙腿虛浮不穩(wěn),所以要我出手之時,先為你展示輕功?!?p> 此地的陣法,只是最為低階的留影陣,所以只能傳遞影像,不能傳遞聲音。雖然陣外之人,能夠通過光幕,隱約看到兩人嘴唇微動,但具體說得是什么,卻無人看得出來。
但,眾人隨即卻是看到,干瘦男子面上浮現(xiàn)出的意外與半息過后,浮現(xiàn)而出的憤怒。作為那一掌的發(fā)起人,他自然清楚那一掌的威力。
如今想到細節(jié),方才發(fā)現(xiàn)那一掌落下,的確是少了點什么。是了,少了聲響,如果被自己一掌擊中,當真拍飛出去,即便不骨斷筋折,也會發(fā)出脆響之聲。
可是自己那一掌,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了....
“好輕功?!?p>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馬臉男子,忽然出聲,倒是讓干瘦男子為之一愣。因為這負責比斗的師兄,一般都是實力驚人,但同時也是決計不會干預比斗的。
至少自己來此十余次,都未曾見過這位師兄,于比斗之時開口,從來都是一副不屑的眼神,好似看自己出手時,如同看稚童扯頭發(fā)。
“輕功雖好,但若想取勝,單憑躲躲藏藏,可成不了氣候?!?p> 干瘦男子再度開口的同時,雙掌交叉疊于胸前,而后翻掌成爪,向下一按,口中發(fā)出一陣野獸咆哮之聲,隨即身形宛如炮彈一般,再度朝著楚寧月攻去,速度比之方才更快幾分。
楚寧月站在原地,再度故技重施,她之所以要如此作為,并不是刻意捉弄對方,而是想要清楚此人的品級究竟如何。
這關(guān)系到,稍后自己出手之時,如何能夠留住對方的性命。雖然那馬臉男子說,無論多重的傷勢,都在接受范圍之內(nèi),但若自己廢他全身武脈,恐怕是也過了一些。
如今自己的確是要展露實力,但也不想鋒芒畢露,更加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可惜,眼下對方施展的兩招,雖然看似招法不同,但本質(zhì)之上,皆是以速度近身。
而兩次之下,雖然速度一快一慢,但威力卻相差無幾。眼下自己未與對方交手,尚且不知對方的掌力如何,此刻需要的,乃是一個參考物。
不多時,干瘦男子已然出手十余次,卻每每皆是在接觸到對方的前一刻,被對方以詭異身法躲過,順勢而出。招招落空的感覺,著實不妙,心中怒火翻騰,卻無能為力。
“這是什么身法?”
石室之外的眾人,如今也是發(fā)現(xiàn)了少年的身法詭異,這根本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眼下眾人心中,覺得此事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便是這少年的身法絕妙,品級超凡。
第二,便是這少年深藏不露,其實是一名高品,如今不過在玩弄對手。他們與少年相比,年紀皆要長上一些,又各自皆是凜風城年輕一代,自然不愿意承認自己修為落于對方。
所以,便不謀而合地認為,對方乃是修習了一門絕頂輕功,所以才會有如此身手。如今,這少年已然是立于不敗之地。
“風行九萬,扶搖青云,果然...果然...”
就在此時,人群之中,忽然響起柳瘟的聲音,而他此時,則是故作高深,實則心中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蓑衣少年很強,但并不清楚他具體的實力。
眼下看到對方施展這詭異身法,不由得又是想起,當日自己與自己同行葉家的青衣少年。對方既然說自己認得那人,想來定然有些關(guān)系,如今看來,兩人的身法,應該是同一脈。
但,這種身法,在自己的品階看來,已經(jīng)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與其任由眾人無端揣測,倒不如為他造勢....
柳瘟的聲音不大,但卻足夠讓周圍關(guān)注他的幾人聽得清晰,而這句話,對于天啟五院其他四院弟子來說,可能只是覺得似曾相識,但對風鳴院學子來說,卻是耳熟能詳。
因為天啟五院,更有所長,而風鳴院則是擅長輕功,每三年一次的五院大比,魁首者,可自由修習五院絕學之一。
而風鳴院所長者,正是名喚扶搖訣,施展起來,便如同御風而行。
然而風鳴院近百年間沒落,會此扶搖訣者,整個風鳴院也不過兩人,恰好這兩人,柳瘟都認得。所以,他很清楚,少年所用的并不是扶搖訣,但卻與之表現(xiàn)十分相近。
所以,故意說出這句話,引導眾人思緒...
而下一刻,果然有人喊出一句....
“是扶搖訣!他竟然會扶搖訣!”
柳瘟見狀,十分滿意,因為他清楚,風鳴院如今會扶搖訣者,一個是自己的山長師父,另一個是自己二師叔。這層關(guān)系,足以讓這些人揣測。
而同一時間,石室之內(nèi),馬臉男子看向楚寧月,眼中的驚喜卻已經(jīng)化為失望,此刻默默搖頭。望著場地之上,身形詭異,至今毫發(fā)無損的少年,和對面氣喘吁吁,氣息紊亂的干瘦男子。
吐出一句....
“你畢竟是剛?cè)腼L鳴院,吃了無知的虧,此戰(zhàn)結(jié)束了。”
此言一出,干瘦男子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錯愕,朝著馬臉男子投去一個質(zhì)疑的眼神,卻被對方瞪了一眼,心中悚然,不敢糾纏。
但他不解,這位師兄平日里一向著重規(guī)矩,為何今日頻繁開口,相助這少年?自己出手至此,落得如此田地,便是為了這最后一擊,如今卻被對方提前拆穿。
既是如此,既是這關(guān)系戶率先壞了規(guī)矩,那便也無怪自己,心狠手辣。
“轟?。?!”
隨著一聲嗡鳴震響,石室周圍的石壁忽然動作,朝著兩人所在擠壓而來,空間急劇縮小,頃刻之間,已讓石室化作一條甬道。
馬臉男子站在甬道出口,而楚寧月與干瘦男子之間,不過十余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