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來人直接出手,道袍男子心下一驚,不過轉(zhuǎn)念之間,卻已作出決定。如今自己修為全失,于此人掌下便是躲閃,也定然無法僥幸,相反若是自己不避不閃,反而能有奇效。
這道理雖然十分簡單,但在生死之間作出判斷,卻無疑需要心性作為支柱,否則身體下意識便會出現(xiàn)反應(yīng),如此一來,便漏了破綻。
“轟!”
下一瞬間,一聲震響傳出,一道金光掌印忽然間自來人手掌迸射而出,卻是偏離三分,與道袍男子錯身而過。不過掌力席卷之下帶起的道道罡風(fēng),卻還是讓其身形一顫。
周圍的巡邏弟子也是未曾想到,這位師叔竟然上來便直接出手,此刻一掌過后,紛紛四散遠離,生怕被他波及。
“哼,你說此人修為莫測?”
出手過后,來人面上浮現(xiàn)起一絲意外,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少年,語氣卻也帶起了幾分質(zhì)疑。
后者聞言,此時若有所察,卻還是點了點頭??上乱豢?,便聽眼前這位師叔,大聲罵道:
“你簡直榆木腦袋,愚不可及!此人分明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你是哪里看出他修為莫測了?”
此言一出,少年為之一愣,道袍男子心下也是有些意外,不知對方如何看出自己的深淺。不過想起方才自己極力抵抗掌風(fēng)之時的樣子,心下便也釋然。
而就在此時,這來人卻忽然間轉(zhuǎn)頭看向了道袍男子,目光一寒間,緩緩開口道:
“不過此人雖然沒有修為,可此來卻必定是另有居心,否則常人面對生死危機之時,定然會下意識閃躲求活,不會如他這般,方才站在原地,不避不閃!”
話音落定,來人再度出手,速度奇快無比,右手如毒蛇一般,直接纏繞在道袍男子手臂之上,而后用力一翻,便將其壓下。可當(dāng)其五指落在對方肩頭之時,卻又是眉頭微皺。
因為在他看來,此人雖然身上并無修為,但若真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有膽量只身闖入乾炎宗。如此一來,便只剩下武道中人一種可能,這也能解釋為何此人方才能夠如此鎮(zhèn)定。
但此時將人制服,與之近距離接觸之下,方才察覺此人毫無反抗之力,體內(nèi)沒有半點內(nèi)息存在,并非是什么武道中人。除非此人的心性與實力異于一般武者,在自己出手之前,便已預(yù)判出自己不會真正傷他性命,因此壓抑了武者本能。
“既然對我的身份存疑,不如帶我一見宗門長老,當(dāng)面對峙?!?p> 道袍男子自認(rèn)為心性不差,可這一路被宗門后輩諸般試探,如今更是被人直接出手拿下,終是讓他心生不悅。之前那名少年可以理解為修為不足,見識短淺,因此他還會覺得對方有趣,可眼下此人身為宗門行者,行事卻仍舊如此,便須得敲打一番了。
“哼,想要見宗門長老?就憑你這凡人?簡直...”
然而來人開口之間,非但一口回絕,更似有逼人之勢。只是他的話尚未說完,廣場西側(cè)便有一道人影疾馳而來,在看到廣場上的眾人后,立時施展了傳音之法,一道急促的聲音,響徹與此人耳中。
“師叔大事不好了,師伯傷勢惡化,請您速回!”
傳音方落,原本還要對道袍男子喊打喊殺的高大男子,此刻忽然間松開按住對方的手,而后不發(fā)一言,忽然間抬手按在那名少年的肩頭,下一刻便縱躍騰挪而去,半息過后,已然消失在傳道廣場之上,不見蹤影。
眾巡邏弟子見狀,面面相覷,因為這位師叔來得古怪,去得更為蹊蹺,而且還將那名剛被罰下山的家伙帶入了內(nèi)門,實在不合規(guī)矩。可是這些巡邏弟子,畢竟只是普通弟子,并非執(zhí)法堂修士,對于這位宗門行者,毫無作為之力。
“等等,你站??!”
就在眾巡邏弟子反應(yīng)過來之后,卻見道袍男子,已經(jīng)獨自一人朝著大殿方向而去。先前開口嘲諷少年的那名巡邏弟子,此時赫然開口,快步將之?dāng)r下。
而方才那位師叔說的話,他雖沒有聽全,卻聽到了關(guān)鍵之處。此時知道眼前這道袍男子沒有修為,當(dāng)即沒了顧忌,攔人的同時,已然拔出長劍,直指對方。
然而道袍男子此時耐心已無,根本不去理會此人如何作為,試探也好出手也罷,只要他不敢斬殺自己,今日的結(jié)果便不會改變。
“嗖...”
就在此時,道袍男子身后,一聲輕響傳出,隨即那名巡邏弟子的長劍,便直接朝其后心刺去。而這一劍與之前試探的眾人不同,并非是以虛代實,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劍。
其余巡邏弟子見狀,此時已然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其中更是有人轉(zhuǎn)過頭去,似是不想看接下來血腥的場面。而其中雖然也有人覺得這位師兄的做法太過極端,但此時想要出手救人,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
可就在眾人以為眼前這名不知來歷的道袍男子,就要成為第一個死在乾炎宗山門之內(nèi)的凡人之時,其周身卻忽然間散發(fā)出一陣耀眼藍光,而下一刻整個人便被藍光吞沒,消失無蹤。
而原本因為被師叔訓(xùn)斥,打算遷怒于此的那名巡邏弟子,此刻則是一劍刺向空氣,隨即為之一愣??上乱豢蹋麉s是忽然間雙眼一黑,隨即仰面而倒,在其余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中,暈死過去。
....
乾炎宗主殿,并不似其他入品宗門一般氣勢宏偉,倒更像是世俗道觀之中的普通大殿,沒有絲毫亮點可言。雖然比之一般山野道觀,已經(jīng)算是華貴非常,但若與修士宗門相比,卻還是差了許多。
主殿大門緊閉,門外站著六名身形各異,卻皆都身穿藍白長衣的男子。這六人之中有五人皆都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樣,唯有左側(cè)最邊緣的一人,乃是一副老者模樣,看似已是風(fēng)中殘燭。
而六人此刻安靜地站在大殿之外,卻像是犯了錯被罰于此的弟子一般,一動不動,似在等待暴風(fēng)雨降臨。
但若讓其他弟子見到這六人,定會大為吃驚,因為其中的三人,便是如今乾炎宗內(nèi)執(zhí)法、傳功、授業(yè)三位長老,修為皆已到達虛丹之境,而另外三人則是三位長老的親傳弟子,也皆是轉(zhuǎn)脈修士。
然而這六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在此等候召見的對象----不久前剛剛突破至玄丹的宗主,此刻卻根本不在大殿之中。
主殿穹頂之上,勁風(fēng)不斷呼嘯而過,便是瓦礫亦時不時發(fā)出陣陣聲響,似是隨時有可能被勁風(fēng)席卷而起,毀于今日。
而一名身穿灰色道袍,銀發(fā)黑須的中年男子,此刻卻負(fù)手而立,站在穹頂之上,穩(wěn)若泰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反觀其身后不遠處,一名同樣身穿道袍的男子,此時卻稍顯狼狽,似沒有與周圍瓦礫一般發(fā)出聲響,可其面色卻十分難看,顯然是周圍勁風(fēng)對其影響頗大,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吹落一般。
“嗯,這里風(fēng)大,也好讓你清醒清醒,知道自己還是乾炎宗的大長老。”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男子忽然開口,卻不掩語氣之中的玩味之意。聽得身后之人心中無奈,可面上卻又無法言說,一是因為自己理虧,二是因為打不過....
“我以為我這位好師弟外出游歷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宗門,是帶來一個好消息,告訴師兄他已經(jīng)破入玄丹,沒有辜負(fù)師父對他的期望。卻未想到這位師弟三十余年未曾未曾回來,可剛一回來,便沒了修為...”
男子話音至此,為之一頓,隨即卻變臉如同翻書一般,口中已帶起了幾分哭腔,輕聲喊道:
“你說說,若是師父他老人家還在的話,看到我這位好師弟,又會作何感想?師父的在天之靈,怕是也要被他氣得境界狂跌,不得安生啊?!?p> “師兄,戲有點過了?!?p> 道袍男子無奈之下,終是忍不住開口,而其話音方落,周圍勁風(fēng)戛然而止。只見眼前中年男子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而后隨著手指指向身后之人,同時轉(zhuǎn)身,定格在對方身上,與之四目相對。
而后表情又是一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玩的模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對方,仿佛受了多大的打擊一般,開口道:
“李無術(shù)啊,你說你這可真是人如其名,別人修行都是越來越強,你卻是越來越弱。你看看別人家的師弟,要么修為進步神速,一舉超越大師兄成為宗門希望,要么就是專精煉器煉藥或是陣法符箓,造福一方弟子門生。
你再看看你,啊?你可真是,唉喲....”
中年男子開口之間,一邊說話一邊靠近道袍男子,而話音至此之時,他已來到對方身前,此刻卻是以迅雷之勢,一把握住對方手腕,而后面色一變,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忽然間變得正經(jīng)起來。
“說吧,究竟是什么仇家,能夠逼得你使出秘法遁走,遭受此等反噬?”
然而被其抓住手腕的道袍男子,此刻卻像是早有預(yù)料一般,毫不意外。抬頭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時,答非所問道:
“師兄請放心,我雖多年未回乾炎宗,卻還不至于修煉邪術(shù)。此法于宗門符修典籍之上便有記載,若師兄不信大可....”
“誒..這一點師兄還是相信你噠。”
中年男子小聲開口之后,卻是話鋒忽轉(zhuǎn),說話之時聲音又再度嚴(yán)肅起來。
“我真正當(dāng)心的是,你那位仇家會不會因此找上門來,引禍于我乾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