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公子,你這是..”
眼見張楚一掌拍暈李四子,林家為首之人立時一愣。他原本肯讓兩人進入營地,便是想解開這個誤會,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助力,可如今的結(jié)果顯然是矛盾加深。
“哎..死白癡腦子有坑,他方才是認為你丟的那塊玉佩是我的,而這里是我張家駐地,以為我整個張家皆與人相謀,要害他李家?!?p> 張楚身為李少明的少年好友,深知其心性,此時開口之間帶著幾分無奈,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倘若再由李少明胡亂猜測下去,誤會只會更深。
“所以..你為了不讓誤會加深,就直接打暈了他?”
姚非凡忍不住開口,同時對著張楚投去了異樣的眼神,而后者不為所動,朝著林家為首之人一抱拳道:
“林老哥,既然沒辦法和這白癡講道理,當務(wù)之急還是治好他這雙眼睛為上,素聞林家有一名柳師精通醫(yī)術(shù),不知...”
林家為首之人聞言眉頭微皺,露出一抹為難之色,而張楚見狀沒有將接下來的話問出口,而是轉(zhuǎn)言道:
“林老哥,你已愿意讓我們進入駐地,便說明林家大義,還念著三家共盟之情,若是...”
“誒..”
林家為首之人眼見對方要給自己扣上一頂高帽,立時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而隨即面上的為難之色轉(zhuǎn)為苦澀,緩緩開口道:
“實不相瞞,柳師此時的確在駐地之中,但...他也在閉關(guān)?!?p> 張楚是知道林御心已然失蹤的,而對方卻用閉關(guān)這個說辭敷衍,因而如今對方再度說出閉關(guān)兩字,他第一個反應便是那名柳師也一樣失蹤。正想開口追問,卻見林家為首之人眉頭稍稍舒展,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開口道:
“不過那也是在三日之前了,如今柳師狀況如何我們并不清楚。我可以帶你們?nèi)ヒ娨灰娏鴰?,只是他愿不愿意見人,能不能見人,還要看他自己的意愿,我們無法強求?!?p> “如此便全仰仗林老哥了?!?p> 張楚懂得什么叫做進退有度,既然對方已經(jīng)將話說到這里,他也沒有理由繼續(xù)爭取更多。因為他知道如果對方根本不想要那名柳師出手,只需像林御心一樣的說辭即可,無需安排這多余的一幕。
但他也同樣有所猜測,這名柳師很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麻煩,否則也不至于閉關(guān)三日,旁人卻不知其是否出關(guān)。而眼前之人,也不必說的如此隱晦了。
話音落定,林家為首之人前方引路,而張楚則背著李少明緊跟其后,再后則是黑袍小風四人。問柳三人此時的關(guān)注點,皆在白衣劍客能否復原,而那名柳師又是何許人之上,唯有小風對此事漠不關(guān)心,他更在意的是這一系列事件下隱藏的關(guān)系。
因為時至今日,發(fā)生了太多巧合,事極反常必有妖,他并不覺得這些事毫無關(guān)聯(lián),只是當下缺少必要的信息。
不多時,眾人出現(xiàn)在一座十分普通的帳篷之外,而此時的眾人卻皆都止步于此。帳篷之前,站著一名身著男衣的少女,看著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而她此刻雖只有一人,卻將帳篷擋的嚴嚴實實,一臉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眾人。
“姑娘,我們確實有急事要見柳師,不知柳師閉關(guān)的進展如何了?”
“說了不見就是不見,你們難道想要硬闖?”
少女說話時的聲音十分尖銳,可惜年紀畢竟擺在這里,她說這話時雖然故作強硬,卻還是有些底氣不足。宛如一只幼虎,面對群狼之態(tài),既想嚇退對方,心中又怕著一些。
“自然不敢硬闖,只是這位李家公子的毒,實在刻不容緩,若是貽誤了治療的時機,恐怕他這雙眼睛就要...”
林家為首之人說話之間,第一次用李家公子代替了李四子,而話音落定,其側(cè)身將身后的李少明讓了出來,指了指他那雙毒眼。然而下一刻,當少女看到李少明那一雙毒眼之時,立時便嚇了一跳,因為她從未見過別人如此恐怖的樣子。
可下一刻,當她仔細打量了李少明后,眼中的警惕之意緩緩消散,卻化作了一絲精光。只是半息過后,其又搖了搖頭,擺出一副全然與其年紀不符的作態(tài),開口道:
“此人中毒已深,恕我愛莫能助,還是早些帶回家中,安排后...”
最后一字尚未出口,少女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冷風自前方襲來,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卻對上了一雙怒目,正是張楚。兩人四目相對,張楚眼含怒火,林家為首之人立時準備開口勸阻,同時心中腹誹對方居然和一個半大孩子如此認真。
可下一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張楚眼中的怒火緩緩消失,隨即變作疑惑,而后變作訝異,最后愣愣出神。一旁的林家為首之人不解,眼看兩人默不作聲也不是辦法,當即開口勸道: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但姑娘你這話也太過傷人了一些,日后還是盡量少說為好,不然柳師若是...”
“狗子哥!”
就在這時,少女忽然開口,卻是叫出了一個讓眾人愣神的稱謂。而她顯然沒有聽林家為首之人講什么道理,此時已經(jīng)朝著張楚跑了過去,而張楚聽到這個稱謂之后身形為之一顫,隨即面上出現(xiàn)一抹苦澀。
“你..沒死?”
張楚的口中艱難的說出了三個字,而少女也已經(jīng)到了他身前,正當眾人以為這兩人可能是失散的故友,會來一個擁抱之時,卻見少女忽然抬手朝著張楚的下巴就是一拳,對方躲閃不及立時感覺牙床不穩(wěn),愣愣出神。
“我?guī)湍阕C明一下,你不是在做夢,不過當初的事我可都還記得,而且一時半刻不打算原諒你們?!?p> 少女再度開口,此時面對眾人已沒了之前的警惕,同樣也沒了那一絲淡淡的畏懼。此刻開口之間,像是在和老友說一件往事,卻沒有什么沉重之感,倒像是已經(jīng)看淡了一切。
“你..你...”
張楚語塞當場,一時間變得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小風雖然與張楚認識不足一個時辰,但他卻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見他如今如此反常,便知眼前的少女與他羈絆頗深。
不過他們是何關(guān)系,于當下局勢而言并無任何關(guān)聯(lián),因此小風只是出于好奇的看了一眼,并沒有打算出聲。倒是一旁的姚非凡看不下去,他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被人明目張膽的“喂食”,立時用胳膊頂了頂林家為首之人。
后者立時會意,雖然對他這個粗魯?shù)膭幼饔行┎粷M,但注意力卻還是放在了眼前兩人之上,開口道:
“張三公子,你既然與這位姑娘認識,是不是請她通融一二,先救人再說?!?p> 他的話說得十分含蓄,而張楚如今心境紊亂,又如何能聽得懂這樣含蓄的話。一時間無數(shù)少年之時的回憶涌上腦海,竟是一時間心神失守,反倒是那少女十分自然,又是朝著張楚胸口拍了一拳,接著開口道:
“我們的事以后再說,倒是你這朋友看著有點眼熟,只可惜他的毒的確已經(jīng)很重,我的醫(yī)術(shù)恐怕治不了他?!?p> “他是白癡?!?p> 雖然張楚很想說這句話,可還是被對方這一拳暫時打醒,沒有拘泥于當年之事,若是他這句說出來,恐怕會有諸多變故發(fā)生??墒撬m然心中明白,但嘴上卻仍舊笨拙,憋了三息的功夫,只說出了三字:
“柳師他..”
只是三字方出,少女忽然后退數(shù)步,而后語速極快的開口道:
“你們想都別想,我?guī)煾柑匾饨淮?,今天是他閉關(guān)的最后一日,功法突破在即,任何人不得打擾,我也不行。方才我已經(jīng)說過,我的醫(yī)術(shù)治不了這人,我覺得你們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p> “可是...”
“沒有可是,雖說醫(yī)者仁心,但我們也不是圣人,若是能救自然會救,但若是需要以自身安危為代價....哼哼,我們非親非故,干嘛幫你們至此?”
不知為何,少女說到“非親非故”四字之時,忽然瞪了張楚一眼,而后者倒退半步,似是心神失守,更似心中有愧。而見眼前少女如此態(tài)度,林家為首之人已不抱什么希望,當即轉(zhuǎn)身看向張楚,正欲開口,卻見身旁一人忽然席地而坐。
“你這是...”
林家為首之人看著此刻默不作聲,便直接席地而坐的黑袍小風,心中實在不解??煽磁c他同行的其余三人也同樣不解,只能開口發(fā)問。只是他的問題并沒有得到言語之上的回答,因為下一刻他便看到對方手中白光一閃,隨即一把漆黑古琴上手。
林家之人見狀,心下皆是不解,不知這人為何在此時席地而坐,又為何忽然拿出一把古琴來,難道是觸景生情,要奏上一曲?可你就算真的觸景生情,也好歹注意一下場合不是,如今這氣氛你彈奏一曲,真的合適么?
可就在下一刻,眾人面上的不解,轉(zhuǎn)化為了狐疑,而其中的一部分人則露出了一抹看白癡的眼神。因為他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卻見黑袍小風雙手撫琴,明明按在琴弦之上,卻無聲無息。
但也有人發(fā)現(xiàn)其中古怪之處,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覺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只有少數(shù)人決定繼續(xù)看下去。而這少數(shù)人中,自然有問柳,而他此時也充當了護衛(wèi)的作用。
仿佛因為黑袍人的怪異舉動,讓當下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再加上張楚的異樣,和那少女的眼神,一時間林家為首之人也不知自己是否該開口打破此時的寧靜。
但這黑袍人如今的身份,好歹算是自己林家名義上的客卿,自己斷沒有理由在外人面前拆臺,所以他也成為了那少數(shù)人中的一部分??墒菓岩蛇@種東西并不是靜止不動,而是會生根發(fā)芽,時間便是最好的給養(yǎng)。
隨著時間的推移,少數(shù)人變得更加少數(shù),而多數(shù)人心境也發(fā)生了改變,他們決定阻止眼前這場荒誕繼續(xù)下去,為首的,卻是那名少女。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知好歹,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沒有辦法了么?就算你們賴在這里不走,就算你們當真彈上百首曲子,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我勸你...”
然而她的話方才說到這里,營帳之中卻忽然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讓她臉上的表情凝固,只有四字:
“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