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無話,直至身后劍擊之聲漸漸消失,鐵如閑眉頭深鎖,越發(fā)覺得眼前的黑袍人可怕。方才的布局以及循循善誘,如今在他看來,卻是惡毒無比,殺人誅心,至于他這樣做的目的,鐵如閑也已想通。
那便是原來的局勢下,中年男子與黑白無常是三人,若他們真的想強(qiáng)行帶走問柳,的確有極大的勝算??墒侨缃?,中年男子已死,局勢瞬間逆轉(zhuǎn),黑白無常若再想強(qiáng)行動手,便需要考量更多的得失,這也是為什么他們?nèi)缃窀S在后,一言不發(fā)的原因。
因?yàn)殍F如閑能想通的道理,他們同樣也能想通。只是鐵如閑畢竟還將問柳與這黑袍人當(dāng)成朋友,所以他靠近了黑袍小風(fēng),將心中的疑問輕聲問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你算計(jì)好的?”
聽到鐵如閑所用的算計(jì)二字,小風(fēng)多少猜到了他的看法,此刻心中無奈。不過既然他能將這話問出口來,而不是憋在心中成為猜忌的種子,小風(fēng)便知此人非同一般,也值得自己開口解釋。
“我本無意害他,只是想要你們相信我所言非虛,如此便能安心跟我們出去從長計(jì)議,因?yàn)榇耸虏⒎菬o解,只是時間問題??墒撬麉s不愿相信我們,甚至一意孤行想要拉我們下水。如果我們是他的同伴,一定會出手相助,但很可惜,我們不是?!?p> 此言一出,眾人心下皆是一驚,只不過所驚訝的不是這句話的本身,而是黑袍小風(fēng)竟真的會解釋這些話。鐵如閑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微微頷首之間將目光挪開,雖未開口,但心下的那一絲惡寒,終是散去了許多。
至于黑白無常,則是看清了當(dāng)下的局勢,他既然說要從長計(jì)議,那便說明懸賞令仍有完成的機(jī)會。此時自己這方只剩下兩人,況且黑袍人實(shí)力莫測,用強(qiáng)已是不可能之事,唯有跟隨一道。
眾人一路無話,徑直原路返回,只是這一次帶路的不再是黑白無常,而是黑袍小風(fēng)。他的確是一個路癡,但好在那些巡邏之人并不是路癡,之前他已算過那些人的行進(jìn)軌跡以及出現(xiàn)的時間間隔,如今不過是橫插巡邏軌跡而出罷了。
因此一路之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巡邏小隊(duì),即便是遇到了一兩只,也完美的躲過了對方的巡邏。鐵如閑與問柳越看越覺得眼前之人實(shí)力莫測,只走了一遍竟記下了路線,可黑白無常卻是心中懷疑,黑袍人是不是早就來過赤魂林。
赤魂林內(nèi)暗無天日,周圍盡是陰森死氣,一片蒼白枯木一望無際,再加上眾人一路無話,此番回時更是比去時少了幾分激情,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低迷。
然而就在眾人走了許久,卻已習(xí)慣了帶路之人所走的,盡是安全之路后,心中的戒備漸漸放松了下來,亦有人開始交談起來。
“問柳兄,你覺不覺得那些巡邏之人,還有我們在赤魂林外遇到的攔路之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問柳聞聲一愣,更多的是因?yàn)閷Ψ胶鋈婚_口,半息過后問柳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方才那些劍客,卻是搖了搖頭道:
“沒見過,怎么了?鐵幫主認(rèn)得他們?”
“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認(rèn)識他們,只是幾次交手之下,發(fā)現(xiàn)他們出劍時的動作整齊劃一,與之前林外的那些人如出一轍,這顯然是集體訓(xùn)練之下方能有的默契?!?p> 問柳聞言眉頭一皺,半息過后,帶著幾分狐疑的神色開口問道:
“難道..是天機(jī)城的士兵?”
“哈哈,這倒不是,天機(jī)城的士兵武功不及他們。何況若是天機(jī)城的士兵在此,方才林外遭遇,只怕對方已經(jīng)動了手,無需只是趕走我們,似乎怕我們發(fā)現(xiàn)什么,或者擾亂了什么一般?!?p> 問柳短暫沉默,抬頭看向前方帶路的黑袍小風(fēng),只是對方對于兩人的話似乎充耳不聞,絲毫沒有開口解釋的打算。問柳心下不禁思考,是否鐵如閑方才的話,讓他心中生了心結(jié),無奈之間,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總不會是諸葛世家的人吧。”
自然不是諸葛世家之人,因?yàn)閱柫闶侵T葛世家弟子,何況諸葛家人丁稀薄,而外門弟子數(shù)量也是極為稀少,這些人顯然不在此列。鐵如閑聞聲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從問柳的身上得不到什么答案,正想放棄之時,卻聽前方之人忽然開口問道:
“天機(jī)城中,除了城主府與四城軍隊(duì)之外,還有什么人是有府兵或者門客的么?”
“城中除了城主府外,仍有大小官員的府邸,這些人配有府兵,但那些府兵的武功明顯不及這些劍客。至于門客,能有如此規(guī)模的,也就只有城中的三大家族了。”
鐵如閑回的隨意,然而話音落定,自己卻是忽然意識到對方問這句話的含義,不禁開口問道:
“你是懷疑李家?”
只是他的話并未得到任何回答,足足過了三息的功夫,前方之人方才開口,只是答非所問:
“我們快到了?!?p> 此言一出,眾人重新警覺,不為其他,只為一頭一尾,善始善終。小風(fēng)之所以沒有回答鐵如閑的問題,并非是因?yàn)樗趯Ψ接泻涡慕Y(jié),不愿與之交談,而是這個問題于當(dāng)下局勢而言毫無意義。
即便知道那些巡邏之人是誰,對于他們?nèi)ネ嗷炅稚钐幗詿o意義,因?yàn)橹暗氖匦l(wèi)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等人,此時已無法冒充任何人。而其方才開口,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思路,避免他們朝著錯誤的方向思考而已。
隨著眾人腳步向前,一望無際的灰色死林終于看到了盡頭,而此地雖然不是他們進(jìn)入赤魂林時的邊緣,但樹與樹之間的空隙,也足夠眾人通過。只是行至大樹之前,小風(fēng)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身后眾人見狀,心中警覺再提三分。
“怎么了?”
鐵如閑靠了過來,同時輕聲發(fā)問,而在說話的同時,也朝著林外望去。只是這一望之下,便不必對方回答,因?yàn)樗吹搅肆滞庥腥耍疫@些人很是眼熟,正是與那柳姓中年男子一道的幾名吃賞人。
只是他們此時的人數(shù),似乎不像之前來時那般完整。如今的他們,只剩下五個人,而且看他們的面色似乎并不是很好,倒像是方才所中之毒并未痊愈一般。
這五人等在樹林之外,小風(fēng)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柳姓中年男子所為,即便他身死前的一瞬能夠傳音,也不可能算準(zhǔn)自己等人出去的位置,所以這些人定是巧合在此。
“是那些吃賞人?!?p> 鐵如閑開口之間,對著身后眾人示意,而黑白無常聞言眉頭輕皺,心道這個麻煩終歸要來。不過他們倒是不介意出手,直接將這些人干掉,這筆賬自有旁人分?jǐn)偂?p> “可這周圍,好像只有這一條路?!?p> 問柳看了看周圍的樹木,其中的大多數(shù)縫隙皆不足以過人,只有眼前這一條縫隙能夠讓人穿過。至于施展輕功,他們可不愿意到了末尾之時,因?yàn)檫@些大意而出什么不必要的事。
而就在這時,黑無常的聲音緩緩響起,只是她說話間的音量絲毫沒有壓低的趨勢,仿佛一絲也不怕外面的人聽到動靜一般。只是對于她的這種舉動,小風(fēng)并未有任何意見,因?yàn)樗莱嗷炅种杏懈艚^陣法,自己等人在出去之前,外面的人聽不到聲音。
“他們似乎只有五個人,而我們可是有四個好手,這些人的武功遠(yuǎn)不及之前那冒失鬼,我們應(yīng)該能夠?qū)Ω??!?p> 然而問柳聞言之間,面色卻是沉了下來,之前的柳姓中年男子意見不合,便提前朝著巡邏小隊(duì)攻去,若這真是傳統(tǒng)游戲,那他的作為便無疑是提前開怪,欲逼隊(duì)友和他一同鋌而走險(xiǎn)。但正如黑袍前輩說的那樣,自己和他不是隊(duì)友,所以他被永遠(yuǎn)的留了下來。
而如今,這黑白無常分明是知道他們坐視柳姓男子身死,此事日后定會被這些吃賞人記恨,更加可以少一個人分錢,所以他們此刻就故意讓對方察覺自己等人的所在,如此一來就不得不動手。
而一旦動手,對方的恨意便會被自己等人平攤下來,雖然自己并不在乎這些人的恨意,但自己卻也不想為了毫無干系的背這口黑鍋。只是下一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竟開口應(yīng)道:
“她說的不錯,我們出去吧?!?p> 說罷,便第一個從縫隙中擠了出去,鐵如閑跟隨其后,問柳眉頭一皺,也跟了上去。只剩下黑白無常兩人對視一眼,面上出現(xiàn)一抹笑容,隨即也跟了出去。
“什么人!”
幾人從赤魂林中脫出,可對于林外的眾人來說,卻像是突兀出現(xiàn)一般。其中幾人下意識的便拔出了兵器全神戒備,更有人一道劍氣已經(jīng)發(fā)了出去,好在小風(fēng)早有準(zhǔn)備,防御魔法輕松格擋掉了這一道攻擊,至于后續(xù)攻擊則被鐵如閑攔下。
“鐵幫主?你們這是...”
一名枯瘦的男子看向眾人,卻發(fā)現(xiàn)站在最前方的是鐵如閑,當(dāng)即叫停了兩方出手。而他的一句話尚未說完,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隊(duì)伍之中,并沒有柳老哥,心下不禁一驚。
“林中詭異莫測,我們出來從長計(jì)議?!?p> 似是早就猜到對方會問什么一般,鐵如閑率先開口,只是他開口之時所運(yùn)的內(nèi)力沒有絲毫減退之意,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出手。而五名吃賞人,如今也是發(fā)現(xiàn)一行人的隊(duì)伍中沒有柳老哥,他只怕是遭遇了不測。
其實(shí)他死不死并無所謂,只是他若死了,自己等人的那份錢,恐怕就....
“柳老哥呢?你們將他怎么了?!”
看清一切之后,眾吃賞人面上的神色驟然一變,儼然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蛇€未及鐵如閑等人有所反應(yīng),一旁的小風(fēng)卻將目光落在了樹林之外,這些吃賞人身后,被捆成粽子的兩人身上。
隨即中一疑,因?yàn)檫@兩人他之前見過,不知他們?yōu)楹螘诖?。只是下一刻,這兩人卻也似乎認(rèn)出了小風(fēng),不過再下一刻,那其中話多的一名男子開口之時,卻絲毫不像是受制于人的人一般,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和興趣:
“誒?哥們兒,是你啊,你可讓我們倆等了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