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坐到馬車上,待馬車駛出方家的角門的?!坝?!”輕吁一口氣,用手輕按太陽穴,軟軟地靠在了車廂上,只覺得身心疲憊。
紫衣看著瀾心滿臉的倦色,心疼地問道:“可是二夫人為難姑娘了?”想著二夫人那高高在上的樣子,紫衣一邊伸手要替瀾心按頭,一邊撇撇嘴抱怨道:“二夫人真是的,上門即時客,哪有讓客人為難的?”
“呵呵?!睘懶姆畔率郑斡勺弦掳粗?,笑得有些自嘲,有些諷刺,也有些淡然,“客?在二夫人的眼里,我們不過是上不得臺面的商戶罷了,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怎么會在乎你是否難堪呢?”
“還是老夫人和善。”紫衣想了想說道,“奴婢覺得方老夫人就像那廟里供奉的菩薩一樣,慈眉善目。就是看到我們這些下人也總是笑瞇瞇的?!?p> 瀾心瞇著眼睛,任由紫衣按揉著。心想:老夫人人老成精,哪會輕易讓人看出喜怒?更何況,像她這樣的一品誥命夫人,什么樣的風雨沒有經(jīng)歷過,豈會把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放在眼里?
過了一會兒,瀾心感覺好多了,就揮手讓紫衣停下來。紫衣坐在旁邊,詫異地問道:“姑娘,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夫人那樣和善,為何偏偏二夫人那樣,那樣苛刻的人呢?”
“不是還有句話叫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嗎?”瀾心透過隨著簾子晃動,看著外面的景象忽閃忽現(xiàn),語氣淡淡地說道。
“也是?!弊弦孪肓讼?,有些頹然地說道,“可是不是說,越是大戶人家越重視臉面嗎?難道二夫人就不擔心她那處處拔尖、說話刻薄的樣子傳出去嗎?”
傳出去?怎么會被傳出去呢?老夫人治家嚴明,有誰敢在背后嚼舌根呢?再說了,就算是傳出去了又怎么樣?以方家如今的地位,別說二夫人說話刻薄,就是動手打人,巴結的人也多了去了。至于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街上的情形隨著車簾忽隱忽現(xiàn),瀾心盯著那晃動的車簾,惆悵地想著。
“姑娘,奴婢倒是覺得這個三姑娘······”
“我們去阿婆那吃混沌吧?!甭劦綋浔嵌鴣淼南銡?,瀾心意興闌珊地說道,打斷了紫衣喋喋不休的話語。
方檸抱著盧氏的胳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嘟著嘴,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娘,都是我不好,讓您擔心了?!?p> 盧氏動作輕柔地替她順了順頭發(fā),微笑著說道:“真是個傻孩子!不過,看著你放下心結,娘真得很高興??磥恚@次來徐州還是來對了?!闭f到這里,她的笑容更加柔和了,“你什么也不要想,安心地住在你祖母這兒,也算是替爹和娘盡孝了。京城里事情,娘會處理好的?!?p> “我知道了娘。”方檸像只柔順的貓兒一樣,在盧氏的肩上蹭了蹭,“不過,就怕二嬸兒那里不高興?!?p> “她有什么不高興的?!北R氏聲音輕柔,不以為意地說道,“別忘了這里是你祖母的家,是由著你祖父祖母做主的?!?p> 方檸皺著眉頭說道:“可是要不是因為我來了,五妹妹也不會突然就齋戒祈福,今天也不會······”
“這不是你的錯!”盧氏厲聲打斷她的話,看著女兒泛紅的眼圈和消瘦的臉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檸姐兒,你要知道,凡事皆有因果的,不是你的錯,你不要總是把事情攬到你的身上?!?p> 方檸坐起身來反駁道:“可是······”
“沒有可是。”盧氏打斷她的話,把她重新攬到懷里,輕聲說道,“怪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不明白人心的復雜。箐姐兒是你二嬸一手帶大的,她那趨吉避兇的性子和你二嬸最為相似。你祖母之所以同意她們的提議,就是不想她鬧出什么事來,給你添堵。至于今天的事情,你也不用掛心。周姑娘能只憑一個手串,就明白你祖母的意思,可見是個通透的,又怎么會想不明白今天是事情呢?”
“娘,五妹妹這個人一向是捧高踩低的,瀾心只是商戶人家的女兒,怎么會和她結交呢?而瀾心她也不像是那種阿諛奉承,刻意討好的人呀!”方檸抬起頭,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盧氏聽著她的話,不由得笑了,“你能夠想明白這些,也不枉娘這段時間替你操的心了。聽你祖母說,這是你祖父的意思,他讓你祖母對周姑娘多關照一些?!?p> “為什么是周姑娘,而不是周家?”方檸還是覺得不解。
“這個你祖母倒是沒有說。不過,以后若是跟周姑娘相處時,覺著合得來,就用心相處。合不來,也不要勉強。像她那樣通透的人,豈會看不出你的敷衍?娘小的時候,你外祖母就常教導娘,不要過于相信一個人,也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因為你無法知道那個人將來給你的是助力,還是致命一擊?!北R氏諄諄教誨著。
“嗯,我知道了娘?!狈綑帍谋R氏懷里起身,提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盧氏抿嘴微笑著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幾口茶后,放下杯子,有些遺憾地說道:“周姑娘的人品、相貌及氣度都是不錯的,只可惜她已經(jīng)定親了?!?p> “要不然娘有什么打算?”方檸捧著茶杯,好奇地問道。
“盧家的幾個子弟已經(jīng)到了說親的年齡了?!?p> “可是幾個舅舅家的表哥都已經(jīng)娶親了,表弟們還小呢!娘你······”說到這里一頓,恍然想道,“娘是說盧笙舅舅他們那一支?他們那一支的幾位表哥確是到了說親的年齡了?!?p> 盧氏點頭道:“是呀,盧家選媳婦向來是重視人品,而不計較出身的?,F(xiàn)在只能說可惜了。”
她們正談論的正主瀾心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沐浴完后,正坐在火盆旁看書,而紫衣用棉布給她擦著頭發(fā)。青荷掀開簾子,露出半個頭,賊兮兮地喊了一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