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謀言非常清楚官府的基層工作難做的道理，這種基層工作難做，在后世簡直是多了去了，哪怕荊謀言這個考古工作者往往也都經(jīng)常跟很多基層公務(wù)員有過交流。再加上鄉(xiāng)村很多人對于“考古”的印象很差，很多人想當(dāng)然的也都第一印象就是把考古當(dāng)做了挖墳，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這個事情。
所以往往要依靠當(dāng)?shù)鼗鶎庸珓?wù)人員的來協(xié)調(diào)，在這個過程中荊謀言也是知道基層工作很難做。各種烏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事情雜亂并且麻煩，各種基層實力盤根錯節(jié)。再加上很多偏僻地方百姓思維不夠開闊，這樣接受程度難。
“不能這么下去啊，如果我們的政策執(zhí)行不到基層，那我們接下來的很多事情都要被耽誤了！”荊謀言說。
旁邊的功曹也都說：“是啊，如果這么下去，我們的政令到了基層，那也就是一紙空文。荊參軍多次說過，我們的政令執(zhí)行要抓住執(zhí)行層，也就是具體執(zhí)行權(quán)力。可是一旦到了最底層，這樣太難了。當(dāng)年我也是如此，當(dāng)年我擔(dān)任縣令的時候，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勉強弄了不少。各種實力盤根錯節(jié)，有些依靠當(dāng)?shù)睾缽娺€好解決?？墒亲铍y辦的，也就是那些靠著血脈凝結(jié)的。這些人認(rèn)為這些是家事，不希望官府多管。并且家丑不可外揚等等，這樣平白無故讓很多問題出現(xiàn)?！?p> 荊謀言看著下面上報上來的材料，然后說：“很好，既然這樣，那也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既然他們反抗，我們就用暴力，鎮(zhèn)壓下去！”
“你們先可以考慮解決那些并非是靠著血脈凝結(jié)而成的村霸，那些村霸并非是靠著血脈凝結(jié)的凝聚力，所以他們的凝聚力并不強。并且隨著亂世剛剛結(jié)束，新的家族并不多，所以村霸是絕大部分。你們可以采用先易后難，先把這些占據(jù)絕大部分的村霸給打掉。他們本身沒有血緣，自然凝聚力不強。”
“接下來，他們不是說幫助百姓嗎？我就不信，他們幫助官府收稅的時候，過去沒有一點問題。雞蛋過手都輕三分，何況是他們這些錢糧過手，我就不信他們不從中偷腥?！?p> 按照荊謀言的計劃，采用先打掉村霸的方案。隨著亂世結(jié)束，新的家族體系還沒有來得及構(gòu)建太多，很多過去的都是并非是血脈結(jié)合，這個時候村霸的情況遠遠多過血脈的聚居。所以沒有血脈的凝結(jié)，自然凝聚力差一些。再加上只要找到那些村霸從中坑害百姓的證據(jù)，他們就死定了。
益州下屬的捕快再次出動，在益州的官府衙門里面，官吏基本上是鐵板一塊了。捕快也都獲得了更多的保障，自然敢于賣命。這些書吏捕快也是這個體系的既得利益者，自然喲啊賣命維護。
“抓起來，給我抄家！”那些捕快喊道。
“你們干什么？”“干什么？你們官府憑什么抓我？”“憑什么？”……
那些村霸紛紛大喊，可是捕快可不會手下留情，直接開始抄家。那些百姓看著負責(zé)管理自己這里的里正被抓了，然后還要被抄家，這樣明顯是非常的驚訝。不過他們懾服于官府的威懾力，不敢隨便阻止。
“班頭，查抄到了，這個是一本賬本！”“這個賬本上面寫了，凡是我們朝廷下達了收取稅賦的命令，他們會在我們朝廷的稅賦上面，額外增加三四成，然后再次攤派給了百姓?！薄八麄冎灰袚?dān)起我們官府下達命令的稅賦，然后剩下的，也都被他們給吃了！”“混蛋啊，我們朝廷收稅，他們一個個吃的盆滿缽滿！”……
捕快和書吏紛紛怒不可遏，居然還有另一個來分贓的。雖然他么你這些捕快書吏過去也是這樣的德性，可是人性也就是這樣，嚴(yán)于律人寬裕律己，自己雖然曾經(jīng)也是這么一種鳥人，可是他們卻反對這幫人也這樣。
“你們有什么好解釋的？”捕快班頭抓著那個里正的脖子問道。
“我——”
書吏趕緊說：“各位百姓，這個里正，每次我們朝廷收稅到時候，他們都是趁機增加了三到四成的數(shù)額，然后收取了之后繳納了朝廷的稅賦之后，立刻也都把剩下的多出來那部分私吞了。這個是賬本，，我想你們有不少孩子也都讀書過，懂得基礎(chǔ)的文字和算學(xué)，應(yīng)該看得懂這個賬本。“
“所以，你們可以看看，我所言是否屬實！”
一些讀書過并且懂得基礎(chǔ)算學(xué)的孩子趕緊看了看這個賬本，立刻對自己文化水平比較差的父母點頭。
“各位，冤枉?。∥覜]有，我沒有！我一直在幫助大家，幫助大家跟官府交涉，希望減輕大家的稅賦??！”那個被抓的里正趕緊辯駁喊道。
書吏接著說：”各位百姓，你們看好了。我們每次收稅，都是直接張貼出來的，這個里正利用過去大家不識字，所以從中剝皮。他借用幫助官府征收稅收的權(quán)力，層層加碼，然后把他的私利轉(zhuǎn)嫁給了你們。并且，他所謂的減輕負擔(dān)，不過是他虛構(gòu)了，然后再次虛構(gòu)了減少一部分?！?p> “這樣你們就會以為官府增稅，然后他再次減少了。這樣你們會對于官府仇恨萬分，同樣對于他卻是感恩戴德?？墒鞘聦嵣?，他們把你們賣了，你們還幫他數(shù)錢呢！而我們官府，卻因此背了黑鍋！”
“你們有不少孩子都是讀過書了，應(yīng)該額可以勉強看得懂這些賬目了，這里面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們的血汗?。 ?p> 那些賬簿里面被一樁樁一件件的翻了出來，這些被從中盤剝的百姓頓時怒不可遏。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騙了，這些里正一個個都是村霸。平日里面仗著個人武力，欺壓當(dāng)?shù)匕傩找簿土T了。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讓他當(dāng)里正?？墒沁@些里正同樣借用自己手里那點權(quán)限，趁著幫官府收稅的時候，趁機進行盤剝。
居然把官府收取的稅收提高了三成到四成，這樣剩下的余額也就是他們的了。這樣他們?nèi)绾文懿簧鷼?，如何能夠不憤怒？他們?dāng)然萬分惱火，如果只是從中盤剝那也就罷了，可是這幫里正卻還把他們當(dāng)做傻子耍??！居然提高了五成，然后減少了兩成，這樣就成了他們的恩典，然后百姓去埋怨官府了。
這樣的情況完全是侮辱了大家的智商，沒有人喜歡被騙，如果是被搶奪了那大家還是感覺沒有那么生氣?？墒潜蝗蓑_了，蒙在鼓里，這樣才是最令人惱火的。
被騙的人，當(dāng)時多么敬愛，可是被揭穿之后，愛有多深恨也就有多深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沒錯，殺了他，殺了他！”……
百姓紛紛惱火起來，紛紛要求殺死這個里正。
“各位百姓，你們一個個記下來，這個家伙犯的事肯定不少。你們把他這些日子煩的事，也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們官府給你做主。還有，今后我們官府將會在設(shè)立鄉(xiāng)長，有什么想要說的，有什么想要傳遞的消息，都可以送到鄉(xiāng)長那里。如果你們不好意思直說，那也可以寫下來，你們很多孩子都已經(jīng)識字，讓孩子寫也可以?！?p> “還有，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告訴鄉(xiāng)長，鄉(xiāng)長能解決的會盡快解決。如果不能解決的，會幫你們送去縣里面，一層層的上報。不用你們麻煩，這樣可以加強交流，不至于讓這幫l惡劣的里正來從中盤剝！”
這些百姓頓時一個個開始揭發(fā)這些里正的罪行，包括那些各種問題。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官府這次下來，揭穿了里正這些罪行，這樣讓他們感覺官府是多么的“可愛”的。當(dāng)然，官府這些書吏絕對不會承認(rèn)，他們過去跟這些里正一樣，也是一層層的盤剝，大家其實是一丘之貉。
這個也就是政治的無恥，其實明明是一丘之貉，可是卻裝得跟嫉惡如仇一樣。
“荊參軍，果然有用！這些里正，一個個屁股下面都不干凈，幾乎沒有一個不干凈的。這些里正，過去借用幫助我們官府征收稅賦的時候趁機盤剝，這些都是被我們一樁樁一件件的查出來了。果然厲害，這樣我們接著這個罪名，趁機把這些里正給清理掉了。百姓還感恩戴德呢！荊參軍真是厲害，你怎么知道這些里正屁股不干凈？“
荊謀言翻白眼，他不知道這些里正是什么貨色嗎？這些里正其實也就是這樣，和后世的村官差不多，甚至還不如后世的村官呢！
這些里正存在的意義，那也就是幫助官府收稅。這個其實是因為古代收稅成本高，征稅其實也是要講究成本的。如果征稅的成本比起所收取的稅賦差不多，那其實是沒有必要收取了。所以在古代，甚至后世一些偏遠鄉(xiāng)鎮(zhèn)，都把這個幫助收費的權(quán)力下放到村子里面。
結(jié)果，這些村官們一個個趁機層層加碼，然后把這些收費轉(zhuǎn)移到了百姓頭上，剩下的也都是他們直接吃了。這樣的情況后世都沒有徹底杜絕，荊謀言相信古代只是會更多，不會更少。
“這幫家伙，我就不信他們不趁機偷腥，這么大一筆財富，從中多收取那么一些，普通人也都不知道。何況這個是官府的稅賦，他們多收取了，最后被罵的也就是官府。他們還可以從中裝模作樣做好人，然后好像自己多么無辜一樣?！?p> “當(dāng)年張居正為什么要有‘官收官解’的改變，還不是張居正就知道這幫基層的里正沒有幾個好東西?！?p> 荊謀言知道這種村官難管，是一個老大難問題了。在官府眼里，他們是百姓，可是在百姓眼里，他們說官員。他們帶兵了政府的形象，他們?nèi)绻且蝗贺澪鄣?，就會給百姓造成最直觀的感覺是政府都是黑的。他們是直接管理百姓的人，可是他們卻不是官，這樣尷尬的身份，手里又有一些權(quán)力，他們很容易從中利用這個中介層次來進行謀取私利。
“不過，這次我們也算是直接找到了借口，可以拔掉這些里正了！拔掉了這些里正，接下來我們官府可以直接管理到百姓，真正的實現(xiàn)編戶齊民，把收稅賦收到了每一個納稅人身上?！鼻G謀言說。
不過還是有人問道：“荊參軍，如果我們拔掉了里正這個層次，我們朝廷接下來收稅怎么辦？”
“你傻??！今后我們巴蜀，甚至我們大唐，百姓都會聚集程度越來越大。人口會越來越集中，這樣我們收取稅賦的成本將會降低很多。并且有商人來負責(zé)，我們只要頂住了商人，一個商人可以幫助我們收取少則數(shù)千，多則數(shù)萬的稅費。當(dāng)年齊國靠著收取鹽稅，這樣讓征稅成本降低了很多倍。百姓購買食鹽其實也就是在交稅，這樣只要盯住了食鹽，那也就可以收取全民的稅賦?！?p> “我們接下來的征稅成本越來越低，并且我們亂世剛結(jié)束，就迎來了迅速的城市化，我們的征稅成本會驟然降低很多倍的。征稅成本降低了，也都沒有必要讓里正這個層級存在了?！?p> 荊謀言的意思很簡單，里正保正這種不官不民的人的存在意義其實也就是幫助官府降低征稅成本的，如果當(dāng)城市化迅速開始，那也都沒有必要去理會這些了。到時候只要盯著有錢人，那百姓不管是買賣東西，那都是在交稅。
盯住一兩個大商人，當(dāng)然比起盯著千家萬戶要成本低廉。盯著一個商人，幾個稅吏都可以了?？墒嵌⒅Ъ胰f戶，幾千個都不一定夠！
“接下來，我們準(zhǔn)備打擊那些靠著血脈凝結(jié)而成的聚居點的長老。這些靠著血脈凝結(jié)而成的，他們凝聚力太強，現(xiàn)在我們剪除了這些里正，那我們接下來要剪除這些以家族血緣作為凝聚力的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