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容安參見圣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跪拜,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容愛卿免禮。朕未登基便與容愛卿要好,如今反倒生疏了么?”如今的陸熤明皇袍加身,貴為九五至尊,卻親自將我扶起,“先帝臨終托你照看朕,以后還要多仰仗的!過幾日龔伯便回來,朝中全靠你二人了?!?p> 龔信?我心中一緊,想起龔信走時所言,他明知我是睿親王向的,新皇帝也應(yīng)該知道!
呵!也罷,是該回來了,朝都又要變天了,只是這次該逃的是我了!
從不允睿親王離都,我便知道陸熤明只怕要下狠心了!睿親王念及情分不曾對他下手,可保證不了陸熠明他不會。
但是在此之前,一件事卻先來了。
天統(tǒng)元年,六月,康親王陸少琮凱旋。于京城外百里駐扎。
康親王陸少琮聲稱:先帝死于非命,皇長孫謀權(quán)篡位天道不??!除奸邪!祭先帝!七十萬大軍虎視眈眈。
人?;炝司褪沁@般,陸少琮連先帝遺照也不認(rèn),打定注意要除奸邪,致使朝都之內(nèi)人心惶惶。
好在龔信早作準(zhǔn)備帶著英親王陸珮淵帶四十萬大軍提早自五月就進(jìn)京保衛(wèi)京師。而且陸少琮妻女均為人質(zhì),這才兩軍對峙起來。不過陸少琮此人,若他真的關(guān)心妻女便不會造反,后一條基本等于無用功。
這場危機(jī)在我看來不過所謂的狗咬狗,如果不是因?yàn)槲<暗阶陨戆参#业箻返目吹竭@對峙。
睿親王府,門外被禁軍包圍的水泄不通。
這是我半月來首次踏進(jìn)王府,從睿親王遞交辭呈開始,皇帝就派人嚴(yán)格“保護(hù)”睿親王安危,換句話說便是被軟禁了。
王府一下成了險(xiǎn)惡之地,安國公連音雅都接了回去,睿親王現(xiàn)在可以說是孤家寡人。
睿親王自先帝駕崩之后意志消沉,從未有過動作。即便新皇逼他如此他都毫無反擊,若不是每半月會定時向王府送供給,還會有人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以前的陸城璟不會是這般任人宰割!
我也只是趁著皇帝此次派人給睿親王送物品扮了個丫頭才有機(jī)會混入。好不容易見著他,竟一時不知如何說起。
他見我眉梢一挑:“洛嬋?!北阍贌o其他話。
我坐于石桌前看他負(fù)手站于我身前不足一丈的背影。半月不見他清減不少。一身白緞輕衫外罩一層黑紗,腰帶頭冠配飾均換成了白色。還是那般風(fēng)華絕代只是那眼里的異彩早已熄滅,留下的只是一副天底下最好看的皮相。
我以前從未像現(xiàn)在看到他時那么恨先帝,恨他假言公平隱藏私心,恨他決絕無情,恨他將睿親王變成這般…
靜靜與他呆著,氣氛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心里好難過,真的!
就在我感覺自己即將崩潰之時,突然聽睿親王問我:“洛嬋,你怕么?后悔么?”
他仰頭看著天,似乎在揣測什么。
“為何要怕?為何要悔?”我跟著他抬頭,天幕一片檀,月色皎潔。
他一聲輕笑,轉(zhuǎn)頭回身過來拉住我的手,笑的帶著絕望和痛苦:“洛嬋,我從未想過我會輸給父皇。他賜母后自盡,我原以為會恨他,可還是下不了心?!?p> “王爺…”我站起靠過去緊緊抓住他手臂,“你不要這樣!你不是這樣的,振作好不好?”
他依然笑著看我:“洛嬋,我已在先皇面前發(fā)誓對熤明絕不二心,你要我如何?”
“王爺久未聽聞?wù)?,可知新皇已不是?dāng)初跟在你身后的孩子,他做事如同他父親一般狠絕果敢,已將朝廷換了一次大血,打算大舉肅清對他的威脅。而且…陸少琮回來了,七十萬大軍對朝都虎視眈眈。王爺可為自身安??紤]過?”
“安危?呵呵?!彼尺^身去,“洛嬋,你以為我現(xiàn)在跟死了有何區(qū)別?”
我咬唇,緊緊地捏著他的手:“你在我心里,永遠(yuǎn)都不會死。若說你死,洛嬋絕不茍活,你可知?”
我感覺他一怔:“洛嬋,你如此情意與我,不值?!?p> “若你情意為真,那便是值。”
他搖頭:“你就是太過固執(zhí)?!?p> 我見有起色忙繞到他面前,仰頭抓住他的雙臂:“城璟,你不能這樣下去!你是洛嬋心中唯一的英雄,你還有很多事要做,沒了你在身邊我不知如何應(yīng)對新皇…我不知如何抉擇…城璟你告訴我,我當(dāng)如何才能保護(hù)你?我們當(dāng)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我說著一把抱住他,嚶嚶哭起來,“城璟,你回來!無論你去哪里,無論你做什么決定,請不要就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丟下我一個人!”
我泣不成聲,卻感覺他身子一僵緩緩回抱住我肩膀。
“洛嬋,對不起。”他終于說出一句心里話。
那一刻,我心如同冰釋,開出一片向暖的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