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靜默了幾秒后,贊嘆之聲陣陣襲來。
“名公繹思揮彩筆,驅(qū)山走海置眼前。溫大小姐的畫技可稱得上京中一絕”路雅清說出此番話后,眾小姐紛紛點頭應和
“真是好厲害,這幅畫描繪的意境傳神,果真是絕了”
“是啊,這副畫我看著都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仿若身入奇境”
“那支梅花也是神來之筆,讓整個畫都上了一臺階”
“看來這京城二絕馬上就要變成京城三絕了”
溫卿謙虛的行禮“卿兒愧不敢當,不過是平日里在畫畫上多下了些功夫,要是諸位姐妹肯下心,不一定比卿兒差”
錢玉兒在這時生硬的開口道“溫大小姐就別故作謙虛了,你畫的好這是有目共睹的,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天賦”
剛活絡的氣氛一下子凝了起來,溫卿的笑也落了下去。
“是不是天賦我不知道,不過這幅畫若是放在《京中圖志》中一定夠格”路雅清笑著打圓場“溫大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收藏原畫呢?我雖然喜歡賞析古畫,但自己卻不是很擅長,都說好的畫作是最好的老師,所以也想常常瞻仰一下溫大小姐的畫作找找靈感,不知溫大小姐可否愿意?”
溫卿在眾人注視下,頭一次犯了難,溫卿內(nèi)心是極不愿意的,因前世種種,這一世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如果畫被做了手腳或者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就給自己憑白惹了麻煩,但路雅清說的如此誠懇,若是直接拒絕,豈不是落了人家姑娘的面子。
正在犯難之際,黎婧直接拿過桌上已經(jīng)干了的畫道“路小姐可說晚了,這幅畫剛才我就跟卿兒先預定了,我姑母最喜歡山水畫,這么好的畫作我得拿去給我姑母看一看,路小姐應該不會奪人所愛吧”
路雅清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怎會,既然是順安長公主喜歡的,雅清斷不會與長輩爭搶”
“好了,趕緊坐回去吧,下一局要開始了”錢玉兒可不想再聽眾人夸獎溫卿了。
眾人紛紛落座,琴聲起...琴聲落
溫卿看著手中的菊花嘆了一口氣,錢玉兒果真是沖著自己來的。
錢玉兒笑道“看來上天也不愿意埋沒了溫大小姐這一顆遺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下,才藝可不能重復哦”
溫卿看了她一眼,起身,徑直來到她面前。
錢玉兒仰頭望著她,驚訝道“怎么?你想彈琴!”
“對,請你讓個地方”
錢玉兒起身冷笑“看來今日京城沒準能出個第四絕,溫大小姐請吧”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內(nèi)心卻滿是不屑,她的琴音雖說不到京城一絕的地步,但卻也在上乘,她才不相信溫卿的彈琴可以超過她。
溫卿玉手輕挑銀弦,隨著悠然清揚的第一個音符響起,直至激烈剛毅,慢慢放緩變得靜雅,婉轉(zhuǎn),帶著淡淡憂傷的最后一個音符落下,一曲完畢,眾人還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隨著溫卿優(yōu)雅起身,掌聲響起,夸贊聲再次不絕于耳。
“溫小姐把廣陵散的殺伐果斷演繹的淋漓盡致,相比之下錢小姐的就有些優(yōu)柔寡斷了”
“是啊,一開始聽錢小姐的還覺得好聽,但是聽過溫小姐之后才知道真正的廣陵散琴音是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尚流水,擁有汩汩韻味。”
錢玉兒則在一旁緊緊攥著衣袖,不甘心的咬著下嘴唇,溫卿竟然彈得也是廣陵散大序!而且剛才她為了迎合游戲節(jié)奏特意加快了指法,沒想到溫卿也加快了,這是故意再給她難堪!
錢玉兒氣的發(fā)白的臉,讓溫卿心中的煩悶減輕了不少,她一向不喜歡惹事,但是一二再再而三的挑釁著實惹人心煩。
這時廊外走進來一名小丫鬟,行禮后道“不知剛才是哪位小姐在彈琴?”
路雅清開口詢問“怎么,可是吵到了前廳?”
“不是,是承王覺得此琴曲甚是好聽,便差奴婢問問是何人彈奏”
此話一出,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紛紛打在溫卿身上,誰人都知承王清儒風雅,最通四藝,溫卿這般怕是已經(jīng)引起承王的注意了。
溫卿確有苦說不出,本來只是想給錢玉兒一個下馬威,怎么會這么湊巧被承王聽見了!
“聽說承王是有名的琴癡,姐姐能入了承王的眼可真是厲害”溫心柔一臉羨慕的說道
“是啊,你姐姐的琴技可真不一般,琴聲竟然都能傳到前廳去,還正巧被承王聽到”錢玉兒則在一旁跟著扇風點火,暗指溫卿故意彈琴吸引前廳男賓注意。
“承王從前廳差你來的?”路雅清看這丫鬟穿著,不像是伺候前廳的。
“不是,奴婢是在書房外遇見承王的”
小丫鬟說完,眾人已經(jīng)明了,這書房離這長亭不遠,聽見也是必然。
路雅清看了一眼溫卿,隨后回道“去告訴承王,彈琴的是溫家大小姐”
“奴婢曉得了”丫鬟說完行了一禮便離去了
黎婧這時拽了拽溫卿的袖子,從旁邊說道“我二哥應該沒別的意思,他就是這種人,癡迷這些風雅之物,導致父皇總說他爛泥扶不上墻,但是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隨即附耳小聲道“不用卷入那些無端的爭斗”
溫卿表面點了點頭,心里確是嘆息,追求風雅就能躲過爭斗嗎?
答案是否定的,黎承是當今圣上的二兒子,當朝的二皇子,他的生母愉貴人早亡,他是由先皇后撫養(yǎng)長大,所以與黎婧關(guān)系很親,他由于早產(chǎn),出生便身體孱弱,不能習武騎射。又因不喜政務,只愛字畫詩歌,導致皇帝對他一直都不冷不熱。
皇帝不喜,但先皇后卻對他視如己出,先皇后去世后,黎承更加肆意散漫,但皇帝不知是為了先皇后還是為了別的,竟開始重點栽培黎承,讓他接觸政事,十六歲剛及冠便封了承王,還找付老當他的老師。
前世,黎承剛封王不久,便病倒了,這一躺便是兩年,三皇子黎奕上門探望時,發(fā)現(xiàn)黎承得病蹊蹺,竟是被人下毒,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徹查,最后矛頭被指向四皇子,四皇子最后因謀害兄長而收監(jiān)入獄。
誰人能知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圈套,害死承王的真正兇手其實是與他平日最為交好的三皇子,黎奕以承王中毒來作為利刃,給了四皇子一黨沉重一擊,提前讓四皇子退出這場皇位爭斗的大戲!
而這把利刃最后也因淬滿了毒,導致二皇子無力回天。
“諸位,午膳已經(jīng)備好了,大家請移步禮廳吧”路雅清的聲音扯回了溫卿的思緒。
黎婧拉著溫卿走在最前面,路雅清等人三三兩兩跟在后面。
到了禮廳,菜肴都已經(jīng)擺好,紛紛落座后,路雅清作為主人帶頭共飲了一杯。
溫卿舉起酒杯時發(fā)現(xiàn)用的是上好的青釉,上面繡著褐綠彩飛鳥紋,顯的儒雅大方,看桌上的菜色也是精致新穎,想必路府為這詩會花了不少心思。
吃到一半,身邊的青凌附耳跟溫卿說了幾句話,溫卿掃過溫心柔的座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見了。
溫卿眉毛微挑,沒想到這么快就坐不住了!
“婧兒,我二妹妹不見了,我得去找找”
黎婧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在這坐著,我一會兒就回來”這件事未知全情,不能冒然的把黎婧牽扯進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些”黎婧見溫卿拒絕,也沒在堅持。
溫卿悄悄和青凌離了席,正值午膳,這一路走來偶爾能看見幾名奴婢與小廝匆匆走過,走到離禮廳有段距離的花園回廊時,隱隱聽見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溫卿與青凌對視一眼,同時放輕了腳步,回廊邊正好有一處假山,溫卿示意青凌過去。
離得越近對話就越清晰,溫卿悄悄偏頭看去,入眼正是陳啟文和溫心柔。
只聽溫心柔厲聲道“陳啟文你別給我打馬虎眼,最近三皇子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了?我給他寫了那么多信,他一次都沒回”
陳啟文則是一臉的不耐煩“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最近三皇子比較忙,他是皇子,總不能日日都守著你一個人吧”
溫心柔冷笑“呵,他沒功夫理我,卻有空去陪李家小姐游湖”
“你怎么知道的?”陳啟文滿臉驚訝,這溫心柔不會是跟蹤三皇子了吧!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黎奕這是欺騙我的感情,我要去找他”說罷抬腳便要走。
陳啟文趕忙上前攔著“別..別,你也知道他是皇子,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你現(xiàn)在不過是名失了清白的庶女,若是讓人知道你們兩個有聯(lián)系,那三皇子的臉往哪放啊?!?p> “他現(xiàn)在是嫌棄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想借助我父親的勢力,你回去跟他說,若是再不聯(lián)系我,我就讓父親站隊到別的皇子那去,到時候看他怎么辦!”
青凌聽后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個溫心柔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先不說人家三皇子看沒看上她,就說大將軍選派系一事,溫心柔還真以為她能左右得了大將軍的想法?簡直可笑。
顯然陳啟文也對這話嗤之以鼻,但還是好言相勸“二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nèi)首涌蓻]那個意思,單純只是喜歡你而已,況且你在將軍府有沒有那個分量可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的”
“你..”
“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的不要惹事,不然真惹怒了三皇子,可不是你我二人能擔待的起的”
“青凌你去找…”溫卿側(cè)頭正要吩咐青凌,余光便看見一抹紅色,正遠遠從側(cè)面走來。
溫卿眼珠一轉(zhuǎn),來了主意。
她快步和青凌離開假山,踉踉蹌蹌的往紅色身影走去。
“溫大小姐在這做什么?”錢玉兒狐疑的看向溫卿,她剛才在席間看溫卿和溫心柔久久都不見人,便覺得這對姐妹肯定沒干什么好事,便想出來找找看。
沒想到出來不大一會兒就碰見了溫卿。
溫卿臉色有些白,像是受到了驚嚇“沒有啊,我.出來找庶妹的,我..我沒找到”
錢玉兒看溫卿一臉慌張,眼神還老往回廊那飄,心下更生疑了。
“你老往那看什么?那有什么東西嗎?我去看看”說罷就要往回廊去
溫卿趕忙攔著她“那什么也沒有,我們回去吧”
錢玉兒冷笑看著她,狠狠撇開溫卿的手,帶著她的幾名丫鬟往回廊那走去!
“青凌,你去禮廳喊人,就說溫二小姐與錢小姐吵起來了,讓她們前來規(guī)勸”
“是”
青凌走后,溫卿撫了撫被錢玉兒拽皺的衣袖,也抬腳往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