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宴：小山重疊金明滅（2）
今夜的上弦月格外明亮，滿山都灑遍了銀色月華。
山腳下，篝火和宮燈的光將這里照得亮如白晝，那個(gè)身著月白舞裙的纖弱少女，婉轉(zhuǎn)吟唱：“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
她的裙擺很大，用金線繡滿了葳蕤盛開的桃花。
稍一旋轉(zhuǎn)，裙擺飛揚(yáng)，仿佛那些桃花都活了過來。
她在桃花里，一張小臉艷若桃李。
一點(diǎn)朱唇，兩汪秋水，宛如那從天而降的桃花仙子，明媚不可方物。
沈妙言從不曾知道，她素來清雅的安姐姐，竟也可以美得如此張揚(yáng)。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
高座之上，楚云間靜靜看著安似雪，削薄的唇，似笑非笑。
沈月如端坐著，美艷的面龐噙著淡笑，轉(zhuǎn)向楚云間：“素聞安家女多才多藝，今夜臣妾可算是長(zhǎng)了見識(shí)?！?p> 楚云間觀賞著歌舞，唇角露出一抹淡笑，并未說話。
安似雪的歌聲已到了最后：“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p> 她身姿傾斜，以袖遮面，只露出一雙妙目，怔怔凝視著楚云間。
片刻之后，眾人回過味兒，紛紛鼓掌喝彩。
“安家女這一支梳妝舞，倒是精彩。”楚云間聲音不咸不淡，微微拂袖，“賞！”
立即有一名大宮女捧著托盤過來，上面有錦布遮掩，不用多想，便知是金銀珠寶一類。
沈妙言望向安尚書所坐的席位，卻見他的臉上隱隱有著不悅。
在場(chǎng)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安尚書這是將自己的女兒進(jìn)獻(xiàn)給圣上。
可圣上的這一聲“賞”，卻分明是不領(lǐng)情。
“臣女謝圣上賞賜?！卑菜蒲┪⑽⑶恚睦锏拇笫^卻是落了地。
皇宮這種地方，在多少女子眼中等同于金屋銀屋，可在她眼中，卻形同牢獄，進(jìn)得去，出不來。
楚云間收回視線，眼角余光卻忽然瞥見沈妙言松口氣的模樣。
他的瞳眸微微瞇起，落在正欲回座位的安似雪身上：“安家女，你過來。”
安似雪身子一僵，只愣了一瞬，便低垂著頭，輕移蓮步，走到楚云間座位前的御階下面，福身行禮。
“抬起頭來?！背崎g好整以暇地說道。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邊，安似雪緩緩抬頭，卻依舊低垂著眼簾，只盯著楚云間的一雙祥云靴。
楚云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臺(tái)階，伸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只見她眉眼如畫，眉間的花鈿，乃是一朵火紅色的石榴花形狀。
他微微一笑，聲音中帶著幾分欣賞：“安家女德藝雙馨，久有賢靜貞敏之名，深得朕心。”
他每說一個(gè)字，安似雪的身子就輕微抖動(dòng)一分。
沈妙言緊緊攥住君天瀾的衣角，一雙圓圓的瞳眸里都是緊張，楚云間他，要將安姐姐納入后宮？
“皇后，你覺得安家女，位份該如何？”
楚云間的指尖從安似雪眉間的花鈿上撫過，在眾人眼中是艷羨至極的帝王恩寵，可安似雪卻分明覺得那指尖冰涼似鐵，令人生畏。
沈月如笑得溫柔大方，“安尚書為國(guó)操勞，唯一的嫡女進(jìn)宮侍君，位份自然不能低了。不如，就封為婕妤吧？若是將來有子，再進(jìn)妃位不遲。”
“便依皇后所言。”楚云間含笑。
沈妙言靜靜觀望著，這帝后的三言兩語(yǔ)間，便決定了安姐姐的未來。
可安姐姐她，定是不想進(jìn)宮的。
“國(guó)師……”她靠近君天瀾，有點(diǎn)難過。
君天瀾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緊接著便正式上歌舞，樂坊的舞姬們排練了許久，環(huán)肥燕瘦，撩人得很。
酒至半酣，楚云間帶著新封的安婕妤去了大帳，眾人恭送后，皇后面色淡淡：“諸位慢飲，本宮先行一步?！?p> 說罷，不等眾人起身行禮，拂袖離去。
帝后都走了，在場(chǎng)的人這才活絡(luò)起來。
等到篝火燃盡，這場(chǎng)夜宴也進(jìn)入了尾聲。除了一些年輕公子還在把酒言歡，其余人等都陸續(xù)離開了。
沈妙言跟著慕容嫣往自己的帳篷走，老遠(yuǎn)看見韓敘之站在大樹下，他似乎想過來說什么，不過礙于慕容嫣，終究只是靜靜目送她離開。
兩人各自帶著丫鬟，剛走到營(yíng)帳前，就看見穿著紅色羅裙的沈月彤俏立在門口，一手叉腰，一手挽鞭，身邊還跟著以張敏為首的那幾位貴女。
慕容嫣白了眼沈妙言：“又是你的麻煩！真是個(gè)麻煩精！”
沈月彤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盯著沈妙言，“你上次把我脖子撓傷那筆賬，還沒算呢。”
“二姐姐想要怎么算？”沈妙言輕笑。
沈月彤用鞭柄挑起她的下巴，歪了歪腦袋，“不知道這張小臉若是破了相，國(guó)師還會(huì)不會(huì)護(hù)著你？”
那些小姐們都圍了過來，個(gè)個(gè)兒臉上不懷好意。
慕容嫣皺眉，往旁邊退了一步，偏過頭低聲對(duì)阿沁說了句什么。
阿沁微微頷首，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