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下留情
閨房里一片寂靜，君天瀾緩緩抬眸，鳳眸之中，滿是刻骨冷意。
他還未開口，帳幔后的慕容嫣忽然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阿沁連忙挑了簾子進(jìn)去：“小姐，你可覺得好些了？”
“有點(diǎn)頭暈……阿沁，我這是怎么了？”
阿沁輕聲道：“小姐午睡之后，奴婢伺候小姐洗漱，小姐忽然就暈了過去。國師大人也來了，就在外面坐著呢。”
“天瀾哥哥來了？！”慕容嫣迅速穿了繡鞋，披著水紅的薄裳，走到圓形的梨木雕花月門前，挑開簾子，便看見那個(gè)一身風(fēng)華的男人端坐在大椅上喝茶。
她的小臉兒蒼白一片，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看見君天瀾后，眼圈卻先紅了：“天瀾哥哥既是喜愛沈小姐，又來看嫣兒做什么？！”
君天瀾見她雖然搖搖欲墜，說話卻很精神，于是放了心，只淡淡道：“先把身子養(yǎng)好?！?p>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慕容嫣忍不住上前幾步，一雙含淚的杏眸中盡是不舍：“天瀾哥哥……”
君天瀾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嫣往后踉蹌了幾步，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嫣然閣外，一股怒氣竄了上來，忍不住抓起桌案上的茶盞，猛地摔了出去。
上好的冰裂紋青瓷，在地面四分五裂。
她還不夠解氣，將桌上的茶壺也一并砸了。
阿沁見她身子搖搖晃晃，連忙上前扶住她：“小姐不要?jiǎng)优?，大夫剛剛說——”
慕容嫣轉(zhuǎn)身抱住她，大哭出聲：“這府中的人雖然把我當(dāng)小姐看待，可我要的，卻不僅僅是小姐這個(gè)身份！阿沁，你懂我嗎？你懂我嗎？！”
阿沁跟在她身邊兩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她輕輕拍著慕容嫣的后背，卻不知從何安慰。
國師大人，對(duì)小姐根本就沒那個(gè)意思。
可是小姐，偏偏飛蛾撲火似的，就那么一頭撞了上去。
王嬤嬤從地上站起來，“小姐，依老奴看，咱們還是得想個(gè)法子，先把那個(gè)沈妙言解決掉才好?！?p> 阿沁看向她，她的老臉都在發(fā)狠，看起來頗有些猙獰。
阿沁扶著慕容嫣坐了，替慕容嫣擦著眼淚，語氣嚴(yán)厲：“王嬤嬤，這話說一次也就夠了。若是傳到大人耳中，還不定會(huì)和小姐鬧成什么樣！繡禾沒了，我知曉嬤嬤傷心，可再怎么傷心，也不該攛掇小姐胡亂行事！”
王嬤嬤見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一張老臉掛不住，剛要辯解，慕容嫣拿了桌上的瓷瓶砸到她腳邊，柳眉豎起：“王嬤嬤，你是尋思著我好說話，想拿我當(dāng)槍使？剛剛在天瀾哥哥面前，若非我醒過來，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這里？！”
王嬤嬤一愣，原來小姐早就醒了……
她想起剛剛國師大人的陰冷和殺意，不禁有些畏懼，“老奴知錯(cuò)……”
慕容嫣輕哼一聲，盯著外面飄飛的柳絮，陷入了沉思。
衡蕪院，書房。
沈妙言跪在地上，一雙貓兒般的圓眼睛，透著不符合年齡的平靜，默默注視著地面跳躍的光斑
這陽光，它能穿透衣裳，給身體帶來暖意，卻無法穿透心房，給人心帶來一絲半點(diǎn)的溫暖。
她閉上雙眼，輕輕倚靠在大椅邊緣，一張嫩生生的小臉上，滿是難以描述的疲憊。
一只修長的手挑開布簾，映入君天瀾眼簾的，便是這么一副畫面。
金色的春陽灑了小丫頭遍身，明明該是暖色的畫面，可他卻讀出了幾分無言的悲傷。
他緩步走進(jìn)，沈妙言默默聽著他的腳步聲，不知怎的，并不想睜開眼。
不想看見，這個(gè)需要她低眉順眼伺候的男人。
君天瀾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面龐，她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dòng)，像是即將振翅飛走的蝶。
不知怎的，這一刻，君天瀾并不想將她當(dāng)做孩子來對(duì)待。
“沈妙言?！?p> 他輕啟薄唇，緊盯著她的面龐，“你后悔了嗎？后悔來到本座身邊？”
沈妙言感受著他冰涼的指尖，腦海中思緒百轉(zhuǎn)千回。
很久之后，她緩緩睜開眼，圓眼睛里的疲倦和平靜消失不見，只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看起來煞是可憐：“國師，對(duì)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
君天瀾幽暗狹眸中的情緒消失不見，宛如古井般深沉。
他收回手，轉(zhuǎn)而拿了書，在大椅上落座。
沈妙言跪在他的腳邊，沙漏毫無聲息地流逝。
傍晚時(shí)分，拂衣進(jìn)來，心疼地望了一眼沈妙言，繼而朝君天瀾福身行禮：“主子，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p> 君天瀾“嗯”了聲，將書放下，起身離開。
拂衣不知道沈妙言犯了什么錯(cuò)才被罰跪，本想為她求情，卻聽得君天瀾先開了口：“沈妙言，本座要的是絕對(duì)的忠誠。本座不希望，再看到你的小心思。”
沈妙言抬頭，他負(fù)手而立，背影挺拔孤傲。
圓眼睛里情緒轉(zhuǎn)了轉(zhuǎn)，她聲音淡淡：“我不會(huì)背叛你。”
外面的小丫鬟挑開門簾，君天瀾大步走了出去。
拂衣松了口氣，連忙將沈妙言扶起來：“小姐，到底是怎么了？主子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氣？”
沈妙言只覺腿都要跪斷了，抱著拂衣的胳膊，眼淚先掉了下來：“我摸了不該摸的東西……”
拂衣愣了愣，隨即慶幸：“這倒是不冤了！以前院子里有個(gè)丫鬟，伺候主子沐浴時(shí)，不小心摸了一下主子脖頸上佩戴的一塊玉佩，你猜怎么著了？”
沈妙言好奇：“怎么了？”
“主子發(fā)了雷霆之怒，直接下令，將那丫鬟給杖斃了！”拂衣說著，還有些后怕。
沈妙言聽罷，卻有些恍惚。
君天瀾，對(duì)她，手下留情了嗎？